德庭島的守衛東倒西歪的斜躺在崗位上,裝載着滿箱炸彈的卡車就這樣行駛進了德庭島。
素宿整一片面頰發青,嘴脣紫黑,她呼吸逐漸困難,胸口像壓着一塊大石頭似的喘不上氣來。她的長長的睫毛時不時顫動,像小燕子的尾巴。很難想象,往日裡萬束光芒照耀的可人兒、白薔薇,竟然淪落到這般灰頭土臉窘迫的境地。
歐陽凌百把玩着玉器對看守着素宿的小嘍囉們說道:“你們大可不必這般提防她,她現下和廢人沒兩樣了,中了我們日雲丹的慢性毒,又廢了一條手臂,活着比死了還痛苦呵。看她能撐到幾時!”
一束陽光照在了素宿血肉模糊的手臂上,她覺得像是有一萬隻焦灼的小蟲子在侵入骨髓,她吐出一口濁血,沉沉道:“德庭島四面全是冰,你的炸藥無處可藏,等飄渺閣救兵搬到,你們的計劃就都將成爲泡影。”
歐陽凌百的目光如火炬般怒目而視,氣急敗壞的說:“你倒是命和嘴都挺硬的。行啊,我們飛鼬教多的是不怕死的教徒,找幾個和你們同歸於盡還是綽綽有餘的。”
素宿諷刺道:“飛鼬教教主還真是一視同仁。”她突然大聲警示道:“大家都看仔細了,爲這樣的人賣命值不值得。”
一旁的教衆們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的厲害,各個面面相覷,不知這腦袋裡實際在尋思些什麼。其中一個教衆率先劃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爲教主做事,自當奮勇當先,死而後已!”
一幫子人打着口號狂喊了一通,一個突兀的聲音劃破了飛鼬教上下一心的假象:“豁出去了,我反正是獨個人,我一條爛命早晚都是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日雲丹的毒大傢伙不是沒嘗過,裝作事不關己?你們的心真的都變成黑色的了?”
“教主這老頭什麼時候把我們的命當命了,到時候要赴死,你們心甘情願?爲這種人赴湯蹈火不值得!“
很快有一羣人站出來了,把歐陽凌百團團圍住。
歐陽凌百絲毫不慌,從懷中掏出一支玉笛,吹了起來。
素宿大爲震驚,嘲諷歐陽凌百道:“走投無路還有心思吹笛子,這心理素質真是不一般,怪不得做那麼多壞事晚上還睡得着覺。“
造反的教徒們一個個面色發青,咬緊牙關。有些個耐力差的則倒在地上痛苦嚎叫:“屬下知錯了知錯了!教主別吹了,別吹了……“
素宿也服了日雲丹,此時如百蛇蝕骨,又如百螞撓心,奇癢無比又疼痛萬分,如傷口赤裸在光天化日下暴曬。
她全身大汗淋漓,恍然大悟。這陰毒邪教爲何能控制住大批教徒,原來都是靠這毒害人的丹藥。
歐陽凌百見事態回到他控制之中,便住了口,教徒們一個個狼狽不堪的爬起來。有幾個有良心的則面露難色的看向素宿。
“好了,就此打住,我就當剛剛的事情沒發生過,你們好自爲之,好好執行我的任務,不然只會生不如死。“歐陽凌百警告的掃了一眼剛剛造反的教徒們。
教徒們皆悻悻不敢言。除了個別得到重用的心腹屁顛屁顛的應和着。
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駛過了回家亭,回家亭是素宿和她愛人定情之地,經過這她不覺多看了一眼,她從前都是避開不看這個亭子的,免得勾起傷心往事,可今天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因爲她怕。
她怕這是這輩子最後的一眼。
葫蘆巷子,過了葫蘆巷子就是德庭島的核心據點。葫蘆巷子之所以叫葫蘆巷子,是因爲這條巷子像葫蘆的曲線一般蜿蜒曲折。已進深處,大卡車開始失去重心,東倒西歪,側面因爲碰撞而發出巨響。
歐陽凌百質問道:“怎麼回事!怎麼開的車?“
司機訕訕的回答道:“啓稟教主,我們側方有一輛小轎車多次像我們挑釁,屬下想避過去,可巷子狹窄,實在是避無可避。“
歐陽凌百大怒:“廢物,讓開!“歐陽凌百一把揪開了司機,自己擼起袖子親自上陣。
小轎車上正是陸離和蘋雍這對活寶組合,哦!不,現在又多了個。
陸離擡了擡僵硬的胳膊,抱怨道:“寒瑟,你就不能看準位置再穿過來嘛,非得穿到在我大腿上,這真叫我受寵若驚。”
寒瑟調皮的笑了笑,往蘋雍那挪了挪自己的身子:“那你坐過去點,分我一半座椅。”
“你……啊!噝。”陸離話音未落,就不小心因爲大卡車的一個回擊而咬到了舌頭,疼的她齜牙咧嘴的。寒瑟看見陸離生動的表情,不禁有些傷感,曾幾何時她的臉也是那般靈活靈動的。可就在一次戰鬥中,亭珈正受傷,她爲了救他分了神被敵人算計,從此半邊臉神經受損無法再做表情,還佈滿了紅點點,但恢復成這樣已經很好了,若不是參神醫醫術高明,恐怕就整個爛掉了毀容了吧。
講話時只有半邊臉肌肉在動,她照過鏡子知道這是一件多麼詭異的事情,她不怪亭珈正對她態度大變,只怪她自己學藝不精纔會有此一劫。
“從側面這樣看,寒瑟你不輸永安國第一美人寒雲飄啊。你說你以前還沒這樣的時候,怎麼不去參見選美大賽啊,我覺得我見過那麼多人,也就你可以和寒雲飄一拼了哦。”蘋雍看着寒瑟完好的半邊臉入了迷,稱歎道。
寒瑟撫摸着自己的臉,看向後視鏡的自己,自怨自艾道:“哪有想這麼多,我從小到大隻知道練功練功的。”
“說真的,你側面和寒雲飄真的好像,但是你比她線條硬朗幾分,眼神又多幾分英氣。”蘋雍繼續說道,絲毫沒察覺陸離已經變了臉色。
“有什麼用,我又不靠臉吃飯。再說了你說的那是以前能比一比,現在我和她站在一起恐怕是美女與野獸吧。”寒瑟垂下眸。
蘋雍倒真是實話實說,卻不知傷了別人的心,她訥訥的說:“那倒也是,人是要看整體的,你整體而言無論是穿衣風格還是皮膚狀態都好糟糕,怪不得亭珈正你拿不下,不過亭珈正這個人是出了名的怪脾氣,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寒瑟面露難堪:“你怎麼知道我和亭珈正的事情的?”
蘋雍一臉無害,寒瑟卻覺得她此刻看起來面目可憎,蘋雍說道:“這件事早就傳遍江湖了,一傳十十傳百的,這種香豔新聞最容易傳開了。”
寒瑟追問:“都傳些什麼?”
“無非是你如何卑微的追求亭珈正,如何不自量力的被……”蘋雍還沒說完,就被陸離打斷話語:“蘋雍你夠了,雪上加霜不是君子所爲。”
蘋雍傻愣愣的看着寒瑟,忙解釋,都結巴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不是我……”
“蘋雍!”陸離阻止道,隔着寒瑟給了蘋雍腦袋上一擊,蘋雍疼的大叫,不敢出聲了。
寒瑟隱忍着,她鬆開了握緊的拳頭:“蘋雍也只是實話實說,確實如此,是我配不上亭珈正,是我不自量力。”
陸離心疼的騰出一隻手來,安撫寒瑟的脊背:“你可是第一毒手,怎會配不上他?他有眼無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