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問的柳柳措手不及,這幾年來,沒人詢問這個,她也不曾解釋過,好像這麼稱呼就是對的,卻不料被宣逸這麼問出來。
“不好說嗎?”見她面色有些不對勁,宣逸有些後悔的問。
這丫頭敏感的很啊,要是自己問錯了,加上今天的一幕,也不知道會給她心裡造成什麼負擔。
“我沒娘,也不要娘,”柳柳略帶恨意的說道,眼眶泛紅。
宣逸張張嘴,想安撫什麼,卻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他以爲柳柳只是對雲素有心結,沒想到她的心結在自己親生母親身上。
“我只要素姨,不要娘,娘不是好人,她不配!”柳柳的幾句話,聽的宣逸心裡感嘆。
這個孩子的心,比誰都柔軟啊!
她不稱呼雲素爲娘,只是覺得這樣稱呼爲玷污了雲素,在她心裡,她娘不配跟雲素相提並論。
柳柳的娘真是造孽啊,當年的她,給柳柳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恐怕她根本不知道。
“你素姨會知道你的心思的,走吧,我們回去,宣爺爺教你學醫,”這些日子,就只有他們兩個相依爲命咯。
“好,”柳柳把擔憂藏在心底,回頭看了一眼已經沒有馬車痕跡的大路,然後轉身跟着宣逸往家走,心裡沉甸甸的。
在任楷帶着雲素離開漁村的時候,歐陽重命人日夜兼程送到京城的信也安然的送到了京城丞相府,接信的人是雲祺,等他看到信件是歐陽重從嶺南寄來的,不由有些好奇。
“你家公子怎麼說的?”
“公子命屬下日夜兼程的送信到丞相府,只說交給丞相府主子就可以了,”
日夜兼程送來的?又沒說清是交給誰的,這讓雲祺好奇不已,“你先下去休息,等本少爺看過信件之後再決定何時回去,”
“是,”
雲祺命令官家好好招待着,然後拿着信件往後院去。
“哥,你回來了?”雲瑤嬌俏的樣子很可人,看到自己的哥哥,眼裡滿是喜悅。
“嗯,母親今日情況如何了?”那是雲家人回來必要做的事情。
“精神挺好的,就是不愛說話,”一提起這個,雲瑤嘴角的笑容就收斂了。
“我們進去看看吧,姨娘呢?”
“姨娘在裡面,”
雲祺跟雲瑤並排走着,心裡充滿擔憂,這母親的身體不好,姨娘都跟着熬瘦了。
別人家妻妾是斗的你死我活的,恨不得對方死了纔好。可他們家不一樣,他是丞相府唯一的少爺,姨娘的肚子裡出來記在母親名下的,若是換成別的姨娘,見母親這樣,又生下了丞相府唯一的傳承人,該高興的不行纔是。可姨娘卻不同,她從小就告訴他,沒了母親,她什麼都不是。
姨娘聰慧,說她只是小戶人家出來的,能成爲丞相的妾室就已經是福氣了,她從不敢奢望成爲什麼正室,因爲什麼人有什麼樣的路,她當不起正室。
若她成了正室,大概沒兩天就被人害死了。
有多少人盯着呢,歐陽氏是因爲孃家可以成爲支撐,加上本事大,所以沒有人敢對她怎麼樣。可饒是這樣,還是有人衝着她的女兒下手了,要是母親真的出事了,不要說姨娘,大概他跟瑤兒都有危險了。
後宅的腌臢,丞相府沒有,不代表別的地方沒有。
他們一家,是真的希望母親能好起來。
“祺兒來了,”歐陽氏在軟榻上坐着,看到門口進來的人影,立刻含笑說道。
“祺兒給母親請安,”雲祺上前行了一禮。
“在家裡還那麼多禮,快,看座,”
雲祺也不客氣,跟端了凳子的嬤嬤道謝之後坐了下去,然後遞上了手中的信件說:“母親,這是歐陽兄弟從嶺南讓人日夜兼程送來的,說是交給丞相府的主子,兒子以爲這其中或許有什麼偏差,就把信件給帶來了,送信的人也沒回去,安排人照料着。”
“重兒讓人送來的?”歐陽氏心裡好奇,這嶺南的,也唯有歐陽重了。“既然他那麼說了,你就打開看看,母親身子乏的很,你看了之後告訴母親,”
“是,”雲祺點頭之後拆開了信件,看的是漫不經心的,可等到他看到重點的時候,立刻懵了,然後猛的站了起來,把屋子裡的人都嚇了一跳,包括歐陽氏。
“祺兒,重兒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小輩出事,那會要她的命的。
雲祺沒有說話,他雙手顫抖,神情激動,眼眶泛紅,哆哆嗦嗦的把信件看完了,擡頭的時候,衆人發現他不但落淚了,甚至是滿頭大汗,頓時驚嚇不已。
“祺兒,你怎麼了?別嚇姨娘啊,”
“哥哥,你怎麼了?”
“祺兒,”歐陽氏讓人把自己扶起來,焦急的喊着。
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竟然讓一向穩重的雲祺那麼激動,激動的都落淚了。
“母親,瑤兒,姨娘,”雲祺拼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喉間略帶哽咽的說道:“二姐……還活着,”
“什麼?”衆人驚愕,一屋子的人盯着他是驚喜中帶着膽怯,就怕聽錯了,是白歡喜了一場。
“這是歐陽兄寫來的信,信上說,莊蘇沫跟呂皓錫到了嶺南,然後不知道怎麼的莊蘇沫看到了還活着的二姐,她發瘋似的讓人找出二姐,那羅縣令派人翻遍了整個嶺南城都沒有發現,但莊蘇沫說她不可能認錯的,歐陽兄的意思是或許二姐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她不能回京!”雲祺把信中的意思詳細的解釋了一遍,等待着衆人的回答。
這件事,震的衆人在雲祺說完話之後半響都沒出聲。
別看歐陽氏這會兒很冷靜,可緊握的雙手跟蓬髮的青筋可以看出,她是激動的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了。
當初,雲祺說雲舒可能還活着,只是下落不明。她是相信的,可兩年多過去了,她從一天天的期盼變成了失望,然後絕望,心裡已經抱着舒兒早就不在了的事實,只是面上沒說而已。
她想着,舒兒要是沒有出事的話,那麼久了,應該早就回來了。不管去了哪裡,就算是走路,也該回家了。
可是,沒有消息,沒有回來,生死不知。
她知道,家裡的人都不想提起舒兒,就怕她傷心,怕她撐不住,她也不想讓家裡人擔憂,所以把思念藏在心裡,可沒想到她的舒兒還活着,真的還活着。
“那莊蘇沫最恨的就是二姐了,她要是看到的話,那肯定就是二姐,”雲瑤歡快的語氣打破了沉默,“當初,她可說了,二姐化成灰,她都不會認錯,可見她對二姐多瞭解,所以二姐肯定還活着,母親,我們派人去嶺南找吧?只要二姐回來,我們一家又能在一起了,”
這幾年,家裡陰霾不斷,大姐在宮裡也受氣,要是二姐回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對,去嶺南找,”歐陽氏終於回過神來了,她扯着羅裙的一角,望着雲祺說:“立刻派人去嶺南找,一定要護好舒兒,不能再讓她受到莊蘇沫的謀害了。”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絕對不能再經歷第二次了。
“母親,”雲祺在經過最初的激動之後,漸漸冷靜下來了,“這件事,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爲什麼還要從長計議?”歐陽氏有些不高興了。
“二姐還活着,這是好消息,可要是莊蘇沫跟呂皓錫知道我們派人去,還不知道會做什麼,爲了二姐的安全,這件事,我們還得悄悄的做,”雲祺解釋了一番之後又說:“還要把這件事告訴父親跟皇后娘娘,”小皇子是跟着二姐走的,這要是二姐還活着,是不是表示小皇子也安然無恙呢?
他們都好好的,爲什麼不回京呢?
難道,是有人不想他們回京嗎?
眨眼之間,雲祺想了很多,但想的最多的就是這個消息必須要告訴皇后娘娘,她一個人在宮裡,撐的太累了。
可已經走上這條路了,想退都退不了。
“對對,要告訴皇后娘娘,祺兒,這件事,交給你辦,你快點去,快點去啊,”想到在宮裡獨自撐着的女兒,歐陽氏的心又擰的呼吸都窒息了。
她的女兒,個個都命苦啊。
雲祺聽了她的吩咐,安撫了幾句之後,才轉身離去。
“夫人,二姑娘沒事,這是天大的好消息,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身子,要是二姑娘回來看到你這樣,肯定會傷心的,”容卿在一邊細聲的勸着,全心的高興。
“夫人,容姨娘說的對,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啊,這二姑娘一向最孝順了,要是知道你這幾年過的如此艱難,還不傷心難過,”
大家一邊勸着安撫歐陽氏的情緒,一邊商議着誰去嶺南,而最主要的,還得丞相回來才能做決定。
皇后這幾年在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小皇子出事之後,被宮裡懷有身孕的嬪妃欺壓,又不能跟孃家人訴苦,一個人苦苦的撐着,沒有退路,也不能前進一步,要不是有着極大的控制能力,說不定真的被活活給逼瘋了。
別人都以爲她會忍不下了,可她依舊還是那個貴氣逼人,高高在上的皇后,沒有誰扳倒她,也沒有誰在她的手裡討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