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出嫁的閨女,管的了孃家的事嗎?你爹都沒有做主呢,你瞎咧咧個什麼勁?”有人看到雲素一個婦道人家開口,就不管的責罵道。
“我就算出嫁了,那也姓江,你要是覺得不高興的話,就別來買冰,”雲素知道,這個人就是鬼鬼祟祟的其中一個,他這麼做,無非就是怕自己把他趕出去,所以纔會找茬的。
“你們都先回去吧,這麼早,我家的冰塊都還沒開始做呢,”江春來見氣氛有些凝滯,就立刻出聲打着圓場說。
“走吧,人家江家大姑娘說的對,這買的太早了,還是得化了,我們就白浪費三文錢了,”明事理的也知道人家說的對,就說了幾句之後就轉身回去,反倒一些不甘離去的人在院子裡猶猶豫豫的找藉口想留下,但都被雲素暗示着的江海生給趕出去了。
“爹,你們可得小心了,家裡的門戶注意一些,這些人可不簡單,我看他們鬼鬼祟祟的,可不是什麼好人,”讓江家挑起製冰的重擔,是不是有些重了。
要是別的有底蘊的家族,一般人是不敢動手的,可江傢什麼依仗都沒有,那些看的眼紅的人要是心狠起來,結果可不好預計啊。
雲素心裡有些擔憂,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跟江家人說清楚——他們窮了大半輩子了,這好不容易有個賺銀子的營生,讓他們不做,恐怕比登天還難。
明知道有危險,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棄的。
這件事,是她想的不周到。
“沒事的,我們傢什麼也沒有,能怕什麼?”平時連門開着都沒有人來,江家還沒到那個地步。
“這兩位是……?”李氏在一邊打量着任家三叔夫婦,見他們一直站在雲素的身後拘謹的很,就好奇的開口問道。
“啊呀,看我這記性,”雲素見自己把他們給忘了之後,立刻側開身不好意思的說:“爹,娘,這是三叔三嬸,這一次帶他們過來,是想着讓他們運送些冰塊去我們那邊賣,好讓你們能緩緩……,”
“緩緩也好,這昨天就算有了樊家兄弟幫忙,我們也是連晚飯都沒得吃,累的更是連腰都直不起來了,”這銀子,還真的不好賺啊。
一聽說那樊家兄弟,雲素心裡有了意動,跟江氏夫婦商議着,覺得不如跟樊家兄弟說清楚了,一天給他們多少或者一個越給他們多少,讓他們幫着賣冰,也好讓人知道樊家是有人護着的,不然的話,以江家老的老,小的小,在別人眼裡,就是好欺負的信號,這遲早要吃虧,那製冰的法子還不知道能不能護住呢。
“已經跟他們說了,樊家兄弟答應了,還高興的不行,”這在鄉下討口飯吃,比登天還難,這一次,他們這麼做,可得了樊家好些感激。
想當初,他們江家也是看人過日子的,什麼時候,他們能崛起的決定別人的命運了。
老天爺對他們江家不薄啊!
任家老三跟江春來商議了之後,決定每天凌晨來拿冰塊,江家給他們的冰塊價格是每塊兩文錢,意思也就是他們賣一塊就能掙一文……不管賣多少,總歸每天都有收入,這樣的結果讓姜氏對雲素更是感激在心裡,卻嘴笨的不知道該怎麼感謝。
雲素的決定並沒有告訴別人,真知道的也就是任楷一個,所以當任家三叔跟姜氏運送冰塊回來表明是賣的時候,整個漁村都驚動了,任家大房的人看的雙眼都冒火了。
姜氏昨晚就跟自己男人商議好了,不是說他們賺錢,只說幫着江家賣的,所以價格跟江家一樣。
這麼一來,任正跟任峰來找麻煩的時候,任家老三一臉的無奈,“家裡的漁船又不能天天出海,你們不讓三叔賣冰塊,是有什麼營生能給三叔嗎?”他們是吃着不愁,可他們家呢,妞妞呢,她還是個孩子呢。
“三叔,看你說的,這平時不幫江家,你的日子也能過,你是不知道奶奶被江雲素給氣的連飯都吃不下了嗎?”任峰怒視着任老三怒道。
到底是誰氣誰呢,任老三在心裡嘆息着,然後不得不認真的面對自己的處境,“江雲素已經出嫁了,管不了江家的死,三叔我可得靠這個吃飯,不然的話,我可以帶着孩子媳婦回老宅嗎?”只要你們願意養着,我大可不用答應江家。
“這都分家多少年了,你帶孩子媳婦回老宅做什麼?更何況,老宅那邊都沒你們住的了,回來有什麼用?”任正不耐的說道,心裡想着最近怎麼二叔,三叔都跟吃了什麼似的,那麼不好使喚了。
以前的時候,只要他們來說幾句,不管有理沒理,他們都不會反對的,尤其是擡出奶奶的時候,可現在,好像奶奶出來了都不怎麼管用,這可怎麼好。
“既然都分家那麼多年了,三房的事,還需要你們決定嗎?”任老三原本不想這麼對自己的侄兒的,可是當初他們在二哥家裡鬧的時候,娘說的那些無情的話讓他終於恍然:在孃的心裡,唯有大哥是她的兒子,是以後養老的靠山,他跟二哥都是沒用的,可以被娘咒罵着可以溺死的,這種感覺讓他心涼,對侄兒們的威脅就完全不放心裡了。
今天,就算是自己的娘來了,他也能堅持到底。
這些年,自家的日子不好過,妞妞更是被娘給咒罵的膽小害羞,他都以爲那是因爲妞妞是姑娘的緣故,才被娘嫌棄的。可現在看來,哪裡是娘嫌棄妞妞是個姑娘,她是完全嫌棄自己這個兒子纔是。
她當孃的從未想過讓自己這個兒子好過,自己這個當兒子的,又何必把她放在心裡呢。就如侄兒說的,分家那麼多年了,他們連回老宅的機會都沒有了,又何必管那麼多呢。
當初分家的時候,大嫂也是侵吞了他家的一切,說那是留給老的養老的,以後,能孝順的,他孝順一些,不能孝順的,也別怪他心狠,他還有一個家要養呢。
任正跟任峰說服不了堅持到底的任老三,心裡氣憤不已的回了任家老宅,裡面的人都等着他們,等聽到說任老三堅持要幫着江家賣冰的時候,都變了臉色。
“這三叔也真是的,什麼營生不好做,偏偏幫着江家,是覺得江雲素還不夠威風嗎?”任正是心裡越想越窩火,忍不住的怒聲罵道:“爹,你是不知道,臨出門的時候,我跟三叔說,這冰塊多,勻幾塊給奶奶降降暑,你知道他是怎麼回答的嗎?讓我拿銀子來,說那是江家要收回去的,氣的我恨不得砸了他的冰,這都是什麼人啊,連孝道都忘記了,簡直就是個畜生!”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氣壞生氣可不值得,”林氏見自己兒子氣的不行,就連忙安撫着,然後扭頭怒視着老林氏道:“都是你個老東西,連兒子都壓不住,還好意思活着,要是我,早就一頭撞死了!”
幾塊冰,那就是好幾文,要是能從老三手裡每天要到幾塊冰,一年下來,也挺可觀的。
被罵的老林氏是滿臉的陰沉,她大概是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了,知道這個家已經越來越容不下她了,就梗着脖子怒道:”誰說我壓不住的,那是我的生的,他就得聽我的!”
“那你去啊,讓老三把冰塊交出來好孝順你,”林氏激將着,也沒提以後不讓老三賣冰塊了。
這不賣冰塊的話,對他們可沒什麼好處,可賣了之後,以後三五不時的藉着老太婆的名義去要幾塊,老三應該不會不同意吧。
要是他敢不同意,就讓老太婆去哭幾聲,她就不信老三能撐的住。
“哼,去就去,”老林氏也想着要好處,這一次,她學乖了,知道銀子什麼的,藏在自己身上才最好的,不然的話,不管她以前對幾個孫兒有多好,最後還不是不把她放在心裡嗎。
老林氏以爲老三還跟以前一樣好拿捏呢,可她不知道自己怒罵二兒子的那些狠話徹底的傷了老三的心,對她提出的要求,老三是堅決反對的,不管老林氏怎麼哭鬧怒罵,甚至連狠毒的詛咒都罵出聲的時候,他也沒答應,弄的老林氏是既驚又怕,擔心以後真的沒有人理會她了。
要是老三都不搭理她了,那林氏還容忍的了她嗎?
他們的孃家是同一個,大哥也走了,剩下的都是林氏的兄弟,他們會幫自己嗎?
以前,她或許會那麼想,但現在,看到這麼多冷漠的畫面,她心裡根本不抱一點希望。
林氏對她狠着呢,現在連吃的都只是給點稀的,根本不管她餓的難受的樣子,嘴裡咒罵她不早點死,讓她心裡憤怒也不敢輕易反駁——就算是反駁了,也沒人把她放在心裡。
老林氏的心裡怎麼想的,任老三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走出了第一步,以後再也不會受老大的控制,能給媳婦孩子吃點好的,用點好的,不再擔心有人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