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把水遞給古銅顏,示意她先潤潤喉,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下。
說真的,每逢遇到這種婆媳戰爭他真的倍覺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在古銅顏懷孕期間,他看過不少書,試圖學着怎麼處理婆媳矛盾。可是理論跟實踐差距挺大,他覺得只能抓住中心思想自己發揮。
就像現在,老婆氣在頭上,肯定得哄的。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該怎麼哄?總不能不顧張芬,直接給她開空頭支票吧?
古銅顏喝了水,見周衍坐在自己身旁沉思,並沒有說話,心裡就想,難道他也同意張芬女士的話,希望她在家裡帶孩子?
這麼一想,原本的憋氣就變成了委屈。
她把水杯隨手放在桌上,吸了口氣,擡頭看向周衍,“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回歸家庭,乖乖照顧孩子?”
“沒有的事。”周衍回過神來,正好聽到古銅顏的問話,深覺不妙,馬上否認,又笑道,“你怎麼會這麼想?你的人生在科研上,而不是在家庭,怎麼能讓你離開科研迴歸家庭?”
古銅顏聽了這話,心裡不委屈了,可是還是憋氣,“可是媽現在要求我白天在家陪安安和甜甜,我該怎麼辦?”
“別急,你最緊就當在家多休息幾天,等我和媽慢慢溝通。”周衍決定先穩住古銅顏,然後再去跟張芬溝通,免得兩個人都在氣頭上,真的不管不顧的吵起來。
古銅顏剛想說話,手機就響了。
她瞪了周衍一眼,拿起手機接聽。
“顏顏啊,你什麼時候能回實驗室?我們可少不了你啊!”手機裡,傳來張茗疲倦的聲音。
古銅顏點了免提,問,“你剛在說什麼?我沒聽清。”
待到張茗又將問題複述了一遍,古銅顏就衝周衍使眼色,口中則回答張茗,“我估計還得過幾天才能回去,你們先忙着。”
“還要多久啊?你該不會打算在家帶孩子,帶到他們會走路纔回來吧?”張茗又問。
古銅顏給周衍遞了個眼色,聽到沒有?
嘴上則笑着說,“沒有的事,只是這幾天有別的事走不開。”說完怕張茗還懷疑,就說,“我說你早上申請去總部彙報工作時,神采奕奕的,怎麼現在聽聲音就變得這麼疲憊了?”
“我從早上忙到現在,連飯都還沒吃,你說我累不累?”張茗說完打了個哈欠,“哎,我困了,不跟你說了。你儘快回來就是。記住了,這個電話不是我個人打的,是實驗室所有成員委託我打的!”
古銅顏在研究時靈光一閃的次數太多了,彷彿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他們都希望她儘快回來,和大家一起努力。
古銅顏掛了電話看向周衍,“你看到了吧,我是真的有工作要做。不過我得說清楚,這個電話真不是張茗和我串通了纔打的。”
“我又沒懷疑你,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麼?”周衍說着摸摸古銅顏的腦袋,“不過我們得事先說好了,你即使能回實驗室上班,也不能這麼晚才下班,也不能這麼晚還不吃飯。”
古銅顏點頭如搗蒜,“這我可以保證。我也捨不得安安和甜甜,所以打算早上九點出門,中午回來喂一次奶,午睡起來再去實驗室,到下午五點左右吧,我就下班回家了。其實算起來,我去實驗室的時間,最多也就四五個小時。”
周衍摸了摸下巴,“你有沒有想過,爲了這四五個小時,你來回折騰有點浪費時間?”
“怎麼,你想勸我在家工作?”古銅顏的丹鳳眼馬上犀利地看向周衍。
周衍搖搖頭,“我是想,要不要咱們搬家,搬到實驗室附近。”
“那裡有大房子嗎?家裡兩個小寶寶,房子稍微小一點就住不了人……而且遲些,安安和甜甜大點兒了,要出去散步的,所以還得有大院子……”古銅顏說到這裡,嘆了口氣,“歸根到底,女人就是要比男人苦,唉。”
男人負責爽,爽完了就賺錢養家,女人卻不行,十月懷胎以爲能解放了,哪知生了孩子才知道,特麼真正的折騰纔開始。
周衍深沉地盯着古銅顏看了看,伸手捏捏她的臉蛋,“從房子說到女人比男人苦,中間完全沒有過度,你是怎麼做到的?該不會產後抑鬱了吧?”
“你瘋了,產後抑鬱是這樣的嗎?”古銅顏說到這裡,目光一亮,“你說如果我產後抑鬱,媽會不會讓着我?”說完自己先否決了,
“算了,這個理由不好。懷孕的時候說喜怒無常,生了說產後抑鬱,媽估計氣得夠嗆,說我毛病多。”
看着向來鮮活的小嬌妻皺着眉頭跟自己說家庭瑣事,周衍心中涌起一股煩躁。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她應該肆意地活着,開心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業,怎麼能被家庭上的事鎖住了呢?
可是,融入新家庭,和婆婆慢慢磨合,是每個女人必經的人生階段,古銅顏就能避免嗎?她真的避免了,對她來說是好事嗎?
周衍覺得迷茫起來,坐着怔怔地出神。
古銅顏擡頭看到周衍迷茫的樣子,便握住他的手,“你怎麼了?是不是厭煩了?”
每次她和張芬有矛盾,都是周衍做夾心餅,他應該也很爲難的。
可是如果不找周衍處理,她和張芬溝通,實在很難溝通!
周衍回神,伸手捧着古銅顏的臉蛋,“沒有,我只是在想問題。我一直以爲,我娶了你,就會讓你從此不再煩惱和憂愁,沒想到我並沒有做到。”
娶她的時候,他想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給她,想讓她從此無憂無慮,不再受任何委屈,不再受任何人的氣。
然而萬萬沒想到,她人生的很多委曲求全,都是因爲嫁給他纔有的。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古銅顏回望周衍的目光,咬了咬脣,“只是有些煩惱和憂愁,是避免不了的。”
張芬跟周啓訴苦,訴着訴着,想起當年自己帶孩子的艱辛,不免更添了一層傷心,於是在電話裡哭起來。
周啓聽到張芬的哭聲,心裡難受,便柔聲安慰。
張芬哭了一陣收住了哭聲,就對周啓說道,“我告訴你,以前每次都是我退讓,這次我決不退讓!古銅顏作爲一個母親,不是想着多陪還沒過百日的孩子,而是一天到晚想實驗室,這成什麼樣子?”
周啓雖然有不同的意見,但是才聽了老婆在電話裡哭,怎麼敢說話?
因此他什麼都沒說,打算讓兒子處理,反正他是公公不好跟古銅顏說這種事,兒子則兩邊都方便說。
周衍次日去找張芬談,然而一向講道理的張芬這次不肯講道理了,咬定了說古銅顏是龍鳳胎的媽媽,就該帶龍鳳胎,就算要去工作,也得等龍鳳胎大些再說。
周衍跟張芬說不通,便決定晚上再說或者明天再說。
然而當天晚上說了沒用,次日說了也是沒用,又過一日再說,還是沒用。
沒辦法,周衍只得給周啓打電話,讓周啓幫忙跟張芬溝通。
周啓很光棍,嘆着氣說自己當年極少在家,對不起張芬,這件事就不好插手了,讓周衍耐心點兩頭哄。
周衍卻無奈得很,因爲他發現這兩天他越是哄張芬,張芬的心情就越是不好。
張芬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她以前懷孩子、養孩子都是自己忙活,丈夫周啓在研究院一直不着家,只她知道自己的苦,兒女懂事了也知道心疼她,所以她就有了丈夫不親或許只有兒女才親的想法。而女兒是要嫁出去的,所以真正跟她親又能多陪着她的,只有兒子。
等兒子長大了,對她果然親,雖然也經常忙碌,但是會盡量抽時間回家陪她。
可是當兒子結婚之後,一切就變了。
兒子跟她不親了,而是經常想着媳婦,幫着媳婦和她這個當媽的對着幹。
就像這次,明明是兒媳婦的不是,可兒子卻不管,來做她的思想工作。
所以,周衍不勸還好,越勸她越生氣,覺得這輩子最親近的兩個男子,丈夫不靠譜,兒子也沒良心,這心難受得不得了。
她難受了,就跟林琳訴苦,說兒子大了就不管親媽了,說兒媳婦整天只想着工作不想管孩子,說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了,這次一定要讓古銅顏在家帶孩子,直到孩子滿八個月!
林琳覺得古銅顏挺好的,就幫古銅顏說了幾句,哪知她說了卻觸怒了張芬,便只好先順着張芬的話說,決定等張芬氣過了,再幫古銅顏說幾句好話。
兩個人通話比較隨意,有時說得興起,也忘了注意別人,因此林琳附和張芬的一些話就被人聽了去,慢慢傳了出來。
黑子正被古銅顏的實績氣得渾身不舒服,得了這些小道消息,又想到前幾天國外女權主義者盛讚古銅顏是新時代女性,便決意用古銅顏打女性主義者的臉,讓全球的女性主義者對古銅顏不滿。
不是說女權主義者的先鋒嗎?竟然被婆婆管着在家帶孩子,不能出去工作,算什麼女權主義者?女權主義者的反義詞還差不多!
由於園丁多,看到黑貼就忍不住進去爭論,所以這事撕了幾個論壇之後,竟然有了熱度,慢慢傳開了!
再有一些別有用心者在網上煽動,說古銅顏和她的團隊不要臉,明明是個帶孩子不工作靠豪門夫家養着的闊太太,卻一直不說,讓國際女權主義者幫她艹熱度,人品低劣至極!
園丁們和周衍的粉絲再度炸了,馬上去撕。
“什麼叫靠豪門夫家養着的闊太太,難道雪膚玉肌不是我家小牡丹帶領團隊研發出來的?難道雪膚玉肌沒賺到錢?”
“前幾天的頭條,黑子就忘了嗎?我家小牡丹掙那麼多,自己一輩子都花不完,需要靠周家養着?”
黑子既然發起戰鬥要撕,自然也是有準備的,見了這種說辭就反駁,
“她研發雪膚玉肌是賺到錢了,可是別選擇性忘了,幾百億的實驗室是周家投資的,她研發的雪膚玉肌還沒把這筆錢賺回來呢!賺不到錢,不是靠周家養着,是什麼?”
粉絲和黑子大戰,撕得厲害,很快上了熱搜。
這個時候的古銅顏正忙着帶孩子,忙得幾乎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還真沒有心情關注網上的消息。
林琳是第一個知道網上的流言的,她大感不妙,也覺得對不住古銅顏,馬上就給張芬打電話,把網上的流言說了,又問,“這事你跟別人說過嗎?該不會是我們不小心傳出去的吧?”
張芬嚇了一跳,“怎麼會有這種流言的?我只和你說過,沒和別人說過啊!”
“完了,我看網上是說聽到古銅顏婆婆跟某友人說,該不會是我在外面跟你聊電話時被人聽到了吧?”林琳懊悔地說道。
張芬沉默了,縱使她現在和古銅顏鬥氣,卻也只是內部矛盾,從來沒有想過要鬧出去讓別人笑話她或者古銅顏的意思。打電話和林琳說,也只是正常人怒了和好友訴苦的行爲。
“阿芬,對不起啊……”林琳沒聽到張芬的聲音,便愧疚地道歉。
張芬嘆息一聲,說道,“這事不怪你,說到底是我的問題。不過就事論事,讓顏顏在家帶孩子,我並不覺得我有錯……”她說不下去了,她沒有錯,可是由於不小心,導致了網絡上一些人對古銅顏的抨擊,這是事實。
林琳也跟着嘆了口氣,說道,“阿芬,爲了平息網上的流言,不如你還是讓顏顏去實驗室工作吧。其實說實話,顏顏長得好,又聰明能幹,更是願意年紀輕輕生孩子,真的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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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雪膚玉肌的出現,那把古銅顏肯生孩子當作是爲了討好周家這個豪門也沒什麼,但事實上人家古銅顏年紀輕輕就成功研發出美白產品,賺個盤滿鉢滿,可見人家也是會變成富豪並獲得極高的社會地位的,實在沒有必要爲了討好周家而生孩子!
“我也知道她很好,可是我爲我的孫子孫女揪心啊,還那麼小,媽媽就不陪着,由陌生人陪着了。我每次想到這個,心裡就難受得睡不着覺。”張芬嘆着氣說道。
林琳聽到這裡,就說,“阿芬,安安和甜甜是顏顏生的,她對孩子的疼愛肯定比你深。你會難受,難道她不會嗎?她是想搞研究,纔不得不減少和孩子相處的時間——”
“反正我不會這樣,我疼愛我的孩子,我就會陪着他!”張芬打斷了林琳的話。
不過她雖然不認同林琳的觀點,心裡對爲古銅顏惹來了麻煩還是很愧疚的,心裡就尋思着怎麼對古銅顏好點兒。
古銅顏帶孩子是真的忙,雖然說月嫂都沒有被辭退,但每當她閒一點想歇歇或者處理實驗室的事,張芬就從月嫂手中抱過孩子,抱一會兒遞給她,“顏顏,我抱得有點累了,你幫我抱一下。”
見張芬笑眯眯的,遞過來的又是自己的孩子,古銅顏便接過來抱在懷裡。
抱完了安安,接着是甜甜,在之後又輪到安安……甜甜,這樣一直在循環,她一天也就只能歇一會兒,其他時間都是在抱孩子。
而帶孩子不得不說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套一句廣告詞來說,是“哄誰兩小時,睡覺兩分鐘”,真的不誇張。
甜甜和安安也不知道是天生比別人體弱些還是怎麼,一定要人抱着走來走去才肯睡,一旦坐下歇一會兒,他們就哼哼唧唧的,責令趕緊站起來走,不許坐着。
好不容易被哄得熟睡了,才放下牀,沒過一會兒就醒了,要人抱,若不抱,他們就扯開嗓子哭,把小臉哭得紫黑,聲音也聲嘶力竭,叫人狠不下心腸治他們。
第一天,古銅顏覺得滿腦子都是孩子的哭聲;第二天,古銅顏覺得人生很灰暗;第三天,古銅顏覺得很絕望;第四天,古銅顏覺得未來一片黑,根本看不到出路。
剛開始,她還盼着周衍說服張芬了,可是過了幾天,事情一點進展都沒有,她每天重複着帶孩子、帶孩子、一直帶孩子的苦逼日子……
心裡的怨氣和委屈在日復一日的積累中越來越重,古銅顏難受極了,可是又不想周衍夾在中間難受,就沒跟晚上回來的周衍說,只是盼喬老太太或者古外婆來。
喬老太太喜愛龍鳳胎,隔一天兩天的,總要來看龍鳳胎的。而古外婆身體不好,來得不是那麼勤,一個星期一次,總是有的。眼下兩人好一陣子不來,是約好出去玩了,看時間也該回來了。
而張芬這兩天的態度好了點,可是她卻也怒了,絲毫不管張芬釋放的好意,隻日日抱着安安和甜甜,抱得手臂都酸了,只爲和張芬慪氣。
好不容易盼到喬老太太和古外婆一起來了,古銅顏覺得靠山到了,就委屈地跟兩人抱怨,說自己一天到晚都要帶孩子,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
喬老太太笑着說道,“傻孩子,那是你生的孩子,就該你帶呀?要什麼私人時間呀?”
“就是啊,安安和甜甜都是你生的,你得空了多點帶帶,孩子才和你親。”古外婆笑着點頭附和。
古銅顏萬萬沒有想到兩人是這樣的態度,當下辯解道,“可是家裡有月嫂幫忙帶,總得給我點私人時間喘氣啊。而且我還有我的事業——”
“傻瓜,月嫂帶有什麼好?小心孩子長大了跟你不親跟月嫂親。”喬老太太語重心長,“至於事業什麼的,你又不缺錢花,讓自己那麼辛苦幹什麼?”
古外婆點頭,“就是啊,我早就想說了,孩子可以自己帶,請四個人回來太浪費錢了。當初我生你,咳咳……我生朝霞的時候,就是自己一個人帶的,每天還燒火做飯,偶爾還去幫你外公賣菜。”
她說到這裡搖搖頭,“你這孩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用辛苦幹活了,怎麼還想自己做事業?我以前是沒辦法,不幹活沒飯吃,才揹着你小姨去賣菜的……”
兩人之後又說了什麼,古銅顏已經聽不下去了,她抱緊懷裡的甜甜,心中委屈無處可訴,覺得未來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出路。
正說得起勁的喬老太太和古外婆冷不防看一眼古銅顏,見她滿臉是淚,嚇了一跳,一疊聲問,“這是怎麼了?怎麼說着說着就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古銅顏並不知道自己哭了,聽到兩人說才感覺臉上溼溼的,估計全是淚,心中就更悲傷了。
她原先以爲古外婆和喬老太太會是自己的後援,是自己的支柱,沒想到她們不僅不是,還是反對她的幫兇。
張芬心裡愧疚,這兩天就對古銅顏好了些,她以爲古銅顏會蹬鼻子上臉,沒想到古銅顏不但並沒有,還花費更多的時間帶孩子。
她猜測,應該是自己這幾天的手段制服了古銅顏。
想到古銅顏聽話了,卻被網上的人說,張芬就更愧疚了,看到喬老太太和古外婆來,就興沖沖地讓老錢準備兩人喜歡的菜式。
吩咐完了,她想着兩人和古銅顏多日不見,估計有什麼貼心話要跟古銅顏說,就沒去打擾,自己去後花園轉了轉,剪了幾支開得正好的薔薇回來。
剛回到門口,就聽到喬老太太和古外婆焦急地問古銅顏爲什麼哭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加快腳步進屋。
古銅顏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搖搖頭,抱着哼哼唧唧的甜甜流眼淚。
她已經明白,她和喬老太太、古外婆是溝通不了的,大家的世界觀差得有點遠,永遠說不到一處。她理解不了她們的想法,她們也覺得她的想法是天方夜譚。
張芬進屋,看到古銅顏正在無聲地流淚,忙放下手中的花,擔心地問,“這是怎麼了?”
“我們也不知道,我們說着說着顏顏就哭起來了……”古外婆說完,擔憂地看向古銅顏,“顏顏,你有什麼不開心的,跟外婆說好不好?”
“跟奶奶說也行的,奶奶肯定偏着你。”喬老太太也不住地點頭,並伸手拿紙巾給古銅顏擦眼淚。
可是古銅顏還是一言不發,她單手抱着甜甜,另一隻手接過喬老太太手裡的紙巾,慢慢地擦着。
甜甜似乎感覺到抱着自己的人不動了,開始咿咿呀呀抗議。
張芬猜不到古銅顏在哭什麼,但看到她要擦眼淚,又聽到甜甜在哭,就伸手過去抱甜甜。
古銅顏抱緊了甜甜,不讓張芬抱走。
張芬更不解了,連忙問,“顏顏,你這是怎麼了?甜甜給我抱,你先歇歇……”
古銅顏沒有說話,搖了搖頭,把眼淚擦乾之後,便抱着甜甜站起來繞圈,一邊走一邊思考,自己該怎麼辦。
這樣的生活,是沒有人來救她的,她如果想要改變,就只能自救。
自怨自艾,流着眼淚等着別人想通,是很傻很傻的行爲。
喬老太太和古外婆見古銅顏一言不發,心裡擔心,又追着問了幾句,可是都沒能讓古銅顏開口。
等古銅顏把甜甜放下,去抱安安的時候,兩人就拉着張芬到旁邊,低聲問,“顏顏是不是和周衍吵架了?”
“沒有。”張芬回答完,覺得即便古銅顏知道網上的人說她了,也不至於哭的,便懷疑是因爲自己叫古銅顏帶孩子,古銅顏才哭的,心裡有些不高興,就說,
“她想回實驗室工作,我就說安安和甜甜還小,讓她先別去,好歹得等孩子過了百日,或者滿一歲再出去。這幾天,我就拘着不讓她去實驗室,她現在哭,不知道是不是和這事有關。”
喬老太太和古外婆相視一眼,覺得就是這事了,因爲她們來了,古銅顏跟她們說的也是這事。
想了想,古外婆就說,
“剛纔顏顏也跟我們說了,我們都勸她在家裡帶孩子……她看我們不幫她,估計心裡難受就哭了。本來我們的想法和你是一樣的,但顏顏這孩子性格從小就執拗,一直管着她不讓出去,她不知會做出什麼,不如讓她每天出去幾個小時?”
張芬嘆口氣,“我也不是不講理的,可是安安和甜甜還這麼小,每天就見不着媽媽,我想想心裡就難受啊……”
“是這麼個意思,安安和甜甜都實在太小了。”喬老太太嘆着氣說道,“可是顏顏這樣,我們看着也心疼啊。不如這樣吧,我們在這裡住幾天,好好開導她。”
然而下午等古銅顏平靜下來了,喬老太太和古外婆去勸,古銅顏還是一言不發。
張芬看不下去了,“顏顏,你奶奶和外婆專門來看你,你怎麼不理人呢?”
“我沒空。”古銅顏說完這話,又繼續思考。
張芬氣得很,心底的愧疚就少了些,剛想說什麼,就見古銅顏身旁的手機響了。
她憋着氣,“安安給我抱着,你接電話吧。”
“我自己抱着就行。”古銅顏說完,伸出一隻手把手機放到沙發靠背上,點了接聽,又點了免提,就抱着安安在手機旁邊踱步並聽電話。
Jojo姐異常興奮的聲音很快傳來,
“顏顏,你現在有空嗎?是這樣的,美國時代週刊給我打電話,說想請你去拍一封雜誌封面!我問過了,是單人封面!這可是很大的殊榮,你接嗎?從我的專業角度來說,這是難得的機會,我希望你接!”
“時代週刊嗎?是美國版,還是亞洲版?”古銅顏見懷裡的安安不舒服地哼哼唧唧了,便一邊踱步一邊搖着雙手。
Jojo姐激動地說道,“天啊我忘了跟你說了嗎?是美國主版、國際版、歐洲版、亞洲和拉丁美洲版全部一起上!我跟你說,這真的是天大的殊榮,還是你在娛樂圈出色,也有科研成果才能上的!”
“是分開拍雜誌封面,還是用同一幅圖?”古銅顏又問。
她心裡已經打算接拍了,之所以沒有馬上點頭,只是讓自己顯得從容一些而已。
反正是要跟張芬對着幹了,那就從接拍雜誌封面開始好了。
Jojo姐說道,“雜誌封面只拍一次,不過有幾套衣服,到時可能會選不同的照片放不同的版面。當然,也有可能就選同一張圖也說不定。”
“那就接拍吧。”古銅顏說完,低頭看了一眼睡得噴香的安安,心裡不知怎麼,覺得愧疚。
Jojo姐十分高興,“你能接拍是吧?那我就跟那邊答覆了。哎呀,你是不知道,我以爲你最近真的像網上說的那樣,被你婆婆關在家裡帶孩子了呢。”
“咳咳……”張芬聽了這話,心中的愧疚又加深了幾分,同時覺得有些不好面對喬老太太和古外婆,即使兩人和她的想法是一樣的。
正在興沖沖說話的Jojo姐聲音一滯,小心翼翼地問,“顏顏,你現在在家嗎?開了免提嗎?”
“嗯。”古銅顏尷尬應了一聲,就馬上轉移話題,“那你趕緊答覆吧。至於拍攝日期,記得提前通知我。”
她完全沒想到Jojo姐會說那樣的話,如果知道,肯定不會點免提的。雖然她和張芬有矛盾,但是也不能讓外人來吐槽張芬。
“哎,我這就去……”Jojo姐聽到古銅顏轉移話題,就知道剛纔咳那人就是張芬,心裡後悔得都要咆哮了,很快就掛了電話。
古銅顏看向張芬,“她就是聽網上說了兩句,媽你別介意……”
“唉,這事說來怨我……”張芬雖然不高興Jojo姐那樣說自己,但談及網上的時,卻也心虛得緊,就這麼說了一句。
古外婆擺擺手,“這有什麼,就是網上的人閒得緊胡說的,不用管……”
喬老太太點了點頭,笑着看向古銅顏,“顏顏,你要拍時代週刊的封面嗎?我以前看過報紙,說很少中國人能上的呢。”
“嗯,我接拍了。”古銅顏點點頭說道。
張芬也知道時代週刊的逼格,就說,“那你到時要去拍攝,就把安安和甜甜留在家裡吧,我和月嫂一起照顧。”
“我知道……”古銅顏說着看了張芬一眼,心道希望明天你看到我回實驗室上班也能維持好心情。
她已經決定,不等周衍的調解了。
這一下午,她已經想通了,年輕一代和老一輩有代溝,自己委曲求全是沒有人會在意的,與其等別人溫水煮青蛙同化她,不如讓她粗暴直接點解決了這事。
晚上和周衍去了書房,古銅顏就說,“這麼多天了,我是等不下去了。明天開始,我就按之前和你說的那樣,回實驗室工作,媽如果有什麼不高興,你就勸勸她吧。”
她以爲自己能很瀟灑地說出這番話,可是面對周衍時,想到所有人都是幫張芬的,只有自己是孤零零的,眼淚就下來了。
周衍嚇了一跳,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說道,“去實驗室就去,怎麼就哭了?”
“我能不哭嗎?”古銅顏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這幾天,我稍微有點空,張芬女士就叫我抱孩子,我不停地抱啊抱,抱完安安抱甜甜……我不是不願意抱自己的孩子,可是難道愛孩子就是一直抱着孩子嗎?我難道就不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嗎?我想歇歇,然後吃個水果,她都要把孩子抱過來,讓我抱……”
周衍見她哭紅了眼睛,便心疼地將她抱進懷裡,“這幾天晚上你一直不開心,就是因爲這個嗎?媽應該沒有別的心思,她估計是希望你多陪陪安安和甜甜。”
“我明白她的意思,我能理解……我也希望多陪陪安安和甜甜,他們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難道我會不疼愛他們嗎?我只是不希望,我的整個人生只能圍着孩子轉。我有我的理想和抱負,我希望除了孩子,我還有別的東西。”
古銅顏放緩了語氣,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周衍。
她知道,不能讓周衍認爲是自己無理取鬧,她要把周衍爭取過來,站在自己這一邊。
“我明白的,我也覺得爲自己的理想而奮鬥的你特別美,這些天辛苦你了。明天我送你去實驗室,媽那邊,由我來說吧。”周衍摸摸古銅顏的腦袋,溫和地說道。
他是想繼續磨張芬,但是古銅顏明顯已經忍不下去了,就只能先採取非常手段了。
見周衍理解自己,古銅顏心中暖暖的,擡起帶淚的眼眸看向他,“周衍,你真好。……我不是想做女強人,我單純是想研究出腫瘤基因治療的藥物,這是我從小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