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帝年近五旬，頭髮半白，面容冷肅，威嚴天成。此時一臉震怒，目中燃着怒火，令人心生寒意。
謝皇后心中突突一跳，忙走上前，擠出笑容：“皇上……”
“讓開！”昭文帝看也沒看謝皇后，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目中的寒芒已經射向跪在一旁的秦王，咬牙切齒地怒罵：“不肖孽子！”
謝皇后心中直直地往下沉。
很顯然，昭文帝已經收到了風聲，知道秦王失手殺了魏王一事。
秦王跪在原地，動也沒動，低頭請罪：“父皇，是兒臣一時衝動糊塗，失手殺了四哥。請父皇賜罪！”
“失手？”昭文帝顯然是氣到了極點，冷笑連連：“魏王自幼體弱，不能練武。你竟對着他動手！你這哪裡是失手！根本就是蓄意謀害！”
蓄意謀害皇子，和失手誤殺的罪名不可同日而語。
謝皇后聽的心驚肉跳，想也不想地撲上前，緊緊抓住昭文帝的手：“皇上，阿瀟絕不會蓄意謀害魏王。一定是爭執不下，阿瀟一時氣憤才動了手。”
“阿瀟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自小就被臣妾嬌慣着，衝動又易怒。情急之下，纔會一時失手……皇上，臣妾只有阿瀟這麼一個兒子了，求皇上開恩，饒過阿瀟這一回。”
“臣妾求皇上了！”
說着，撲通一聲跪下，聲嘶力竭地哭喊着求饒。
秦王見謝皇后爲了自己如此卑微哀求，心裡也一陣陣酸澀，喊了聲“母后”，眼眶陡然紅了。
昭文帝卻沒心軟，冷冷地張口道：“來人，將秦王押進宮中天牢，等候朕的發落！”
一聲令下，頓時閃出幾個御林侍衛來，面無表情地大步走到秦王身邊。
秦王深呼吸一口氣：“你們讓開，我還有話要對父皇和母后說。”
幾個御林侍衛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秦王先衝謝皇后用力地磕了三個頭，紅着眼眶道：“母后，兒臣闖下滔天大禍，誤殺了四哥。一切都是兒臣的錯，少
不得要連累母后，是兒臣不孝。這輩子兒臣無法再報答母后的養育之恩，只能等來世了。”
“阿瀟！”謝皇后心如刀絞，失聲痛哭。
秦王又看向震怒的昭文帝，低聲道：“對不起，兒臣也令父皇失望了。兒臣知道，父皇一直對兒臣期許甚高。如今兒臣犯下大錯，父皇比誰都要痛心。”
“兒臣還沒來得及告訴父皇，兒臣已經有了喜歡的姑娘。她叫落雁，是武昌候的孫女。兒臣想娶她爲妻，還求母后召了她進宮。想着等母后點頭了，就求父皇下旨賜婚，風光地迎娶她過門。”
“可沒想到，四哥竟對她心存不軌。暗中命人將她捉進了魏王府，將她藏在了書房下的密室裡。”
聽到密室兩個字，怒火中燒的昭文帝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
秦王留意到了昭文帝神色間的一絲異樣，心中暗暗振奮，知道自己說中了昭文帝最忌諱的事。
秦王繼續用懺悔的語氣說道：“兒臣一怒之下，帶着侍衛去了魏王府的書房。在書房裡整整等了一日，纔等到了四哥從密室出來。”
“兒臣追問落雁下落，四哥直言不諱地承認他將落雁藏在了暗道的密室裡。還說這暗道是他命人暗中建造的，耗費了幾年之功。除了他之外，絕無第二個人能打開暗道。他就是將落雁囚禁至死，也絕不會將她放出來。”
說道這兒，秦王不用假裝，也是滿臉憤怒和恨意。
昭文帝怒氣稍稍收斂幾分，定定地看着秦王：“因爲那個落雁，你就對你四哥下了殺手？”
“兒臣原本只想着嚇唬嚇唬四哥，讓他放了落雁。”秦王語氣中滿是悔恨：“卻沒想到，激動之下，手勁太大，竟將四哥的脖子擰斷了。”
“不管是什麼起因，兒臣也萬萬不該這麼做。如今大錯已經鑄成，兒臣說什麼都遲了。不管父皇如何處置發落，兒臣都絕無怨言。”
“只是，兒臣以後不能再在父皇母后面前盡孝了……”
秦王聲音哽咽起來，顫抖着說道：“希望父皇多多
保重，別被不肖兒臣氣壞了龍體！”
說完，用力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隨着御林侍衛走了出去。
……
謝皇后眼睜睜地看着秦王離開，哭得不能自已。
昭文帝沉默地看着秦王決絕的身影。
幾個兒子裡，他最器重的是年長的趙王，最喜歡的卻是英武不凡的秦王。
秦王是謝皇后嫡出，論身份勝過其他皇子。又生的俊美奪目，文武雙全。也最像年輕時的自己。
他一直遲遲未立儲君，就是在趙王和秦王之間猶豫不決。
趙王勝在年長，處事圓滑周全，身邊有許多官員追隨。
而秦王，年少稚嫩了一些，卻有着別人不及的銳氣。這樣的秦王，只要好好磨練上幾年，一定會是優秀出色的儲君。
他心中屬意秦王，卻未在人前流露出來。
萬萬沒料到，秦王竟忽然闖下這樣的大禍！
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魏王再不得寵，也是他的親生兒子。驟聞魏王被殺，他心中無疑是極爲憤怒的。剛纔的剎那，甚至對秦王動了殺機。
可秦王這一番話，又令他心軟了。
他已經沒了一個兒子，難道還要再賠上另一個兒子的性命？
更何況，此事追根究底，是魏王有錯在先。
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子，都容忍不了自己喜歡的女子被另一個男子羞辱。
更何況，還是一向驕傲任性的秦王。所以纔會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用力過度，誤殺了魏王……
謝皇后哭泣的聲音在昭文帝耳邊不停迴響：“皇上，求你饒了阿瀟這一回，臣妾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了。皇上若是傷了他，臣妾也活不下去了……”
“阿瀟不止是你的兒子，也是朕的兒子！”昭文帝厲聲打斷謝皇后：“你以爲朕就捨得治他的罪不成？”
“可他現在犯的不是小錯，他殺了自己的親生兄長！哪怕是誤殺，朕也得重重責罰他，不然，難堵悠悠衆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