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府之所以還能還是衡王府，與老王爺和皇帝的情誼深厚不無關係，異姓之封王，需要的可不只是冒險和試探，這一點皇帝比誰都要清楚明白。
“清塵，多少年咱們沒有這樣喝過酒了，今兒個咱們都拋開身份俗念，朕，陪你一醉方休！”皇帝亦笑，顯然是真高興了。
金將軍聞言也呵呵笑道：“早聞王爺年輕時與皇上情誼非同一般，可惜臣出仕尚晚，居然沒有看見過此種盛況！”
“情誼可貴呀，咱們這把年紀了若還能與那些小年輕一般緬懷，總也算是一種成就了！”丞相當然也不甘落後，他年輕時並未關居丞相，不似其他兩人有雄厚的家庭背景，他如今的盛況乃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除了好了機遇，只能說都是他努力得來的結果。
最後不單是皇帝和衡王爺，金將軍和李丞相也紛紛飲下了滿杯的酒液。
歌舞聲漸起，鳳傾羽喝得心滿意足，擡眸的剎那剛好看見自自己面前不遠處穿過的年輕女子。
粉紅輕紗裹身，白紗遮面，與其他舞女的衣衫看似也沒什麼不同，但鳳傾羽看在眼中就是覺得莫名的熟悉，或許是因爲那女子突然看她的一眼百轉千回，也或許是，她看她的目光一時間容納了太多的東西，詫異、驚喜、欣慰、溫暖、渴求……
鳳傾羽想起顧采薇來，按理說要不要留在宮中，那決策早應該出來了纔是，采薇若是被留下來，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幸好一晚上也幾乎沒人理睬她，任她出神良久，人家還當她是看歌舞出了神，並未覺得有哪裡不妥了。
不過唯獨有一人還是有些例外。
楚錦煜，鳳傾羽發呆注視着神似顧采薇的舞女，他就發了呆的注視着鳳傾羽，連旁邊楚瀅芯擠過來與他說話，說了半天也沒有理睬一聲。
楚瀅芯終於有些生氣，順着大哥的視線，赫然認出了他直勾勾盯的那個人，終於在衆人當中盈盈站起身來。
這時臺上的歌舞已告一段落，皇帝剛重賞了幾個女子，逢楚瀅芯鶴立雞羣，也就笑呵呵的問：“朕的小公主，這是怎麼了？”
楚瀅芯嘴角一撇，驟然清了清嗓子，說：“光是這些秀女，年年如是的歌舞，咱們今年可得來兩樣讓大家意想不到的纔好！”
皇帝來了興致，擺出一副期待的模樣問道：“朕的小公主有什麼好主意可儘管說！”
楚錦煜忽然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特別是看見楚瀅芯的視線有意無意在鳳傾羽的方向飄來飄去，但提及阻止，又早已來不及。
楚瀅芯笑呵呵的放大了聲音，道：“俗話說這琴曲文藝皆是隨性而優，咱們年年所看到了歌舞琴曲皆是排練了數次，連最後雞肋的味道都快沒了。而在場的公子小姐都是大家出身，名聲傳四方的皆有，咱們爲何不隨意抽出幾人，興之所至，演出不限題材，來充實咱們的月圓夜呢！”
四下驚怔，片刻之後皇帝拍手讚揚，羣臣能不給楚瀅芯面子，卻不能不給皇帝這個面子，皇帝帶頭讚揚，後面鼓掌叫好的聲音更此起彼伏。
“朕的小公主既然這樣說，爲了服衆，不如你先來，爾後在場的小姐定然都會給你這面子，如何？”皇帝哈哈大笑，許是看出了在場的大臣興致並無他高，悄悄向楚瀅芯眨眨眼，一國之尊，眼底居然閃過一抹活潑之色。
楚瀅芯是宮闈當中唯一參加這中秋宴的公主，各方面自然不差，聞言也就大大方方應了下來。
“本公主就先獻醜了，一會兒咱們可例行抽籤，抽到了哪位小姐，拿出自己最拿手的亦可！”
公主身先例行，下面捧場的人倒不少，有比較鬧騰的年輕公子如鳳傾雷，乍眼看見公主難得一覓的美貌，立刻如案板上的鹹魚，迫切的希望着翻身。
楚瀅芯善書法，皇家之威嚴在她的字裡行間透露得清楚明白，雖是女子，那字裡的氣勢絲毫不輸在座的男兒，叫衆人好一聲聲的嗟嘆。
皇帝亦眉開眼笑，“朕的小公主練字如此，也該賞！福順！”
大太監總管低眉順眼的迅速靠攏皇帝身邊。
“朕收藏了許多年的那副文房四寶，今兒個就送與公主了！”
四座皆驚。
大炎國皇帝原本就善書法，大炎也是尚文的國度，這文房四寶一來都是皇帝禪位於太子之時贈送之物，豈料，今兒個居然當着衆人的面，將那文房四寶贈與了公主！
不過幸好這公主不是男兒，否則當引起怎樣的一場血風腥雨，也不得而知。
楚瀅芯在全場的讚揚聲中結束了書法，命內官從臺上拿走了物件後嫣然笑道：“本公主獻醜了！”
四下又是一片讚揚的聲音。
楚瀅芯清了清嗓子，“方纔本公主說過，待本公主的書法過後，便讓參加的人都抽籤決定先後，今夜時間還長，相信人人都有機會，請大家耐心等一等！”
不過片刻，楚瀅芯重新上臺，身後跟着端了托盤的粉衣宮女。
“本公主手上這一份是今兒個參加中秋宴小一輩女子的名單，現在本公主的婢女念一人，那人主動出列即可，抽籤亦按照這排名的先後，由自己隨意抽取，簽上有數字，是以排名表演的先後！大家都明白了嗎？”
鳳傾羽眉心輕輕跳動，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這楚瀅芯的字以是上等，她今兒來參加這中秋宴完全是因爲太后的命令，而四大名家女子又只有鳳傾嫵還在宴會之上，她先前處在一片風口浪尖，這會兒若是一個不小心出了醜，恐怕被只有被嘲笑的份兒了。
下首的鳳傾衣則是興致勃勃的等着，在座的男子皆是位高權重，就算那朱公子不曾注意到她，她自恃才藝尚可，應該不會被衆人的眼球拋棄了纔是。
“……鳳傾嫵……”
鳳傾羽心念微動，開始便料到了應該是有鳳傾嫵的，結果還真是。
在座的男子幾乎也都想到了今兒在宴會上的四大名女子應只有鳳傾嫵，那呼聲立刻較先前的聲音大了好幾倍。
鳳傾嫵從太后帳後站出來，儀態大方的往臺上走，一面與楚瀅芯道：“原以爲是沒有傾嫵的，公主可是打趣傾嫵了！”
楚瀅芯吟吟而笑，“在座的，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傾嫵是大才女，一把琴豔驚四座，今兒個若是在場的沒有驚喜，權當本公主借花獻佛，勞煩傾嫵了！”
這句話實則也將鳳傾嫵捧到了半空中，爲了一箇中秋宴而精心打扮過的美麗女子伸手從宮女抱着的竹筒裡隨意抽出了一隻籤，又遞交給另外一個宮女。
“鳳傾嫵小姐，排行第一！”
楚瀅芯微怔，歉疚的笑笑：“倒不知道傾嫵的運氣這樣好，剛纔那句話看來我得收回來了，傾嫵這般出色，咱們其他的姑娘們可要加油了！”
鳳傾嫵嫣然而笑，轉身回去了太后身邊。
抽籤仍然在繼續，可誰人也不知，鳳傾羽與鳳傾衣竟然是排在最後面。
若是按照嫡庶之分，在場的無不都是嫡出的小姐，這也於情於理，但在場的官位，更有許多比晉南侯還位底的人，將鳳傾衣與鳳傾羽排在最後面，似乎並不合情理。
但排名的究竟是公主，鳳傾羽笑笑，並不理會周遭悄悄響起來的聲音，坦然大方的往臺上而去。
她今兒的衣衫是前些時間與大夫人一同去京城最好的衣裳鋪子裡做的，不深不淺的綠雖然好看，但這樣的顏色卻極其挑剔人，不合那氣場穿出來只會貽笑大方罷了，衆位小姐膛目結舌的看着將一襲綠色輕紗穿得仿若天仙一樣的鳳傾羽，稍稍有驚歎，更有許多鳳傾羽素未謀面的男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就算那半月流海擋住了一半的光華，仍然令人移不開目光。
金妙錦挨着金夫人而坐，也同樣膛目結舌的瞅着鳳傾羽，低聲同金夫人喃道：“我先前知道傾羽姐是極好看的，卻不知道她居然能好看到這個模樣來！”
不同於小女兒的愛美心裡，金夫人則輕輕嘆了口氣，說：“自古紅顏薄命，她年紀還這樣小就沾惹了好幾位皇子，只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金妙錦並不同意孃親的看法，撇撇嘴，剛想反駁，突聞站在臺子中間負責念籤的宮女大聲念道：“鳳傾羽，排行第二！”
鳳傾羽無奈的在心底裡嘆了口氣，若說她運氣不好也就認了，偏偏楚瀅芯聞言之後嘴角不善的勾了勾。
放毫無名氣的她與名滿炎國的鳳傾嫵一起，任是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爭鬥。
這楚瀅芯，究竟是爲了什麼，居然討厭她至此？
“鳳小姐怎麼了？”近距離，楚瀅芯眼底有掩飾不住的得意洋洋，偏偏還擔心萬分的詢問於她。
鳳傾羽幡然醒悟，稍稍下拜了一下，溫聲說：“高興所致，多謝公主！”
楚瀅芯滿意的勾起脣角，“既然如此，就先退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