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那個小男孩招招手,賜給他一個溫煦的笑容:“小兄弟到姐姐這裡來。”
他有些猶豫的看了看自的母親,婦人點點頭,他躊躇着走了過來。就算是經過顛沛流離,這個小男孩還有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小皇弟大抵也同他年歲差不多吧。
我用手帕擦了擦他臉上的灰塵,他一直用眼睛望着我,不發一語,少了份孩子的純真,卻多了一份沉默。
“你能不能告訴姐姐,你們爲什麼來到這裡呢,你們在家鄉沒有拿到賑災的物資麼?”
他眨巴眨巴眼睛,大概是回想以前的生活,正準備回答,只聽到破空聲傳來,一隻箭矢從我眼前穿過,直直的釘在右面粗壯的樹幹上。
宴卿書把我拉到他的身後,秦韻四處打量有無可疑人員,大喊保護公主。這戲做的真巧妙,難道剛剛發出利箭的那個人不是他們派的麼。
如果公主死在這裡,跟他們也脫不了太多的干係,所以那一箭,僅僅只是警告。
在我接濟老婦人的時候秦韻讓一個人離開了隊伍,他當我沒看見?在之後那個人又迴歸原位了,我只能裝作不知情。
秦思遠不容置疑的聲音遠遠傳來:“扶公主回馬車裡面休息。”
表面是一派憂心的模樣,可眼角還是有一起擋不住的得意。
我望了望此地的荒蕪,滿目瘡痍,只能不甘的回到馬車內,卻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賑災的物資,秦家果然是沒發的,再派人混雜在難民裡,煽風點火,他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單單如此便可讓朝廷應接不暇,可謂遠水救不了近火,朝廷的人也只能到千里之外乾着急。
我回到馬車上正襟危坐,外面秦家的人正在分發食物,發食物的命令是秦思遠下的,我這個公主早早的就被他打發到了馬車上。
對於這些心思單純的百姓來說,誰下令發食物誰就是他們心中的神袛,而我的出現,就是爲了烘托出秦思遠的勞苦功高。畢竟我的那句毀了糧食都在難民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無論今後我做什麼,他們都會記住當時的我不近人情的樣子,卻永遠記住秦思遠下令發食物宛如神袛的光芒。
我嘆了一口氣,身在秦家的軍隊中註定是被動的。
此地匯聚的難民越來越多,一不小心便已經黃昏了。夕陽似火,把我的臉龐印得宛如彩霞。
難民們吃飽喝足之後便重重的跪在地上:“多謝侯爺與公主賑災。”
連名稱都是侯爺在前面,秦思遠不知不覺又籠絡了一羣人心啊,相比之下,我這個公主反倒是陪襯了。
因爲大軍不能前行的緣故,所以決定在此地安營紮寨,我倒沒有反對,我一直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宴卿書很體貼的過來陪我,我卻懶洋洋的提不起來興趣,如果不出所料,明日便可到達目的地了,這將是我這一生最危急的一場戰爭,兵不血刃。
秦思遠還派人給災民送了很多的被褥,只要能拿出去的東西他都拿出去了,一時竟讓災民熱淚盈眶,一個兩個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親爹一樣。
我目不轉睛的看着他演戲,其實我也會。
你們且看着,看誰笑到最後。
隔日軍隊想繼續前行,卻被我阻攔,我要求他們去最近的一個城池。
秦思遠亦是不願,以打擾賑災爲由反駁了我的話,我嗤:“難道這些災民就不是人麼,我們要先去城池裡面把他們安頓好了再走,不然以後的日子他們也是飢一頓飽一頓的,秦老爺子,你真的樂意見成麼?”
秦思遠的臉頓時成了鐵青,用慎人的目光打量着我,壓根沒想到我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不知不覺就給他扣了一頂帽子。
災民的怒火他是承受不起的,只能由我。
我讓災民跟我一起,言稱要予他們一個安靜平和的生活。
到了城中,縣令早早的便聽到了風聲在城門等候,見我進來趕快跪在地上請安。
而後給自己說了一大堆罪名,說自己沒有好好的安置災民,是他的不是,我聽着心煩,撩起馬車上的簾子走出去安然平和的說道:“這不是你的錯,本宮來此就是爲了這件事,你先起身吧。”
縣令聽此顫抖的起來,臉上被汗水打溼,我卻想我有那麼可怕麼。
下了馬車,城內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模樣,甚至還有一點擁擠,但他卻把災民攔截在外,不然人進入。
這是縣令們一貫的作風,爲了自己位置可以安然保住,便不顧災民的死活。這樣的人不在少數,我相信周邊幾個鎮子也是如此。
我緩步走下,聲音並不是很大:“讓災民進來,就算你不讓他們進來,你也得在外面給他們修一片足夠遮風擋雨的地方。”
當我在縣令桌上打盹的時候。阿蠻急衝衝的跑過來告訴我,縣令終究還是選擇了第二種,並四處籌資。
我會心的點點頭,是聰明人都會選擇第二條,至於修建房屋讓縣令忙個夠吧,現在我要去實現我的計劃了,如我計劃並無意外,便可籠絡到足夠的人心。
不過在此之前,我可得跟秦思遠安排一個苦差事,不然萬一他又橫插一腳,我這又是爲他人做嫁衣了。
我找到秦思遠,他也疑惑我找他到底是爲了什麼。
“侯爺既然來到這裡了,不妨帶軍隊出去維持一下城中的紀律,你看那些買糧食的商家門前多少人買,萬一發生什麼意外這可怎麼辦。”我坐在椅子上,用略帶微笑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眉目間有淡淡的擔憂。
他眼珠轉了轉,雖然我並沒有說這是爲何,估計他也猜到了並不是什麼好差事:“恕老臣有心無力,那麼多的糧店,我一個人怎麼看得過來。”
我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起身走到他的身邊:“侯爺說笑了,都得知你侯爺征戰天下,極少失敗,難道讓你去維持秩序比在沙場上打仗還要困難麼,還說說,侯爺你根本不願意爲災民服務?”
我說完這話便驚訝的捂住嘴巴,裝作一副得知幸密的模樣,周圍人也是把懷疑的目光投降秦思遠。
他趕緊反駁:“公主怎麼會如此之想,既然公主如此懷疑,那本候便聽公主的提議去罷,證明本候的清白。”
我對着他莞爾一笑,笑容中有說不出的得意,他卻置若罔聞。
計劃成功了第一步,接下來還有更困難的事情等着我。
我讓絕對把全部糧鋪老闆給我叫過來,還有城中大富大貴的人也叫過來。
在這個風頭他們也知道不宜見人,於是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搪塞我,沒有任何一個人到來。
對於這個結果我也是一笑置之,本來我就沒有打算我的一句話就讓他們來,我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當我下令不來的便是藐視公主,將會被公主派人抄家時,一個兩個的病全都好了。
我是大公主,這個朝代本就允許有女皇帝,我還是有一定的概率繼承皇位的,就算他們再不想出來也要給我一個面子。
寒風凜冽,我並未把他們請到房間裡面談話,我陪着他們在院子裡面。
他們神色都不自然,無任何人問問題,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我們來慢慢等。
終於有人忍受不了,上前一步開口:“不知公主把我們所有人請到這所謂何事。”
我露出慵懶的笑容,憂心忡忡的表情被他們一覽無餘,我昨晚爲了做足功夫故此一晚沒睡,是人都會以爲我是在爲了災民擔憂。
聲音從我沙啞的喉嚨飄渺而出:“大家站在這裡,覺得怎麼樣。”
那人明顯怔了一下,並不明白我這樣問所爲什麼。他畢恭畢敬的回答:“稟公主,很冷。”
我嘴角牽出一抹陰柔的笑容:“你們只不過站了如此一會便覺得冷,那些災民天天都在外面風餐露宿,他們該怎麼辦?”
當我說完這話他們都望了各自一眼,似乎知道了我把他們叫來的原因。
另一個人上前頷首:“公主請明示,恕我們愚昧。”
“你們這裡不是賈商就是達官貴人,相信讓你們出出力沒什麼大問題吧,至於糧商,你只需要把糧食恢復原價便可,本宮也不爲難你們。”
每每出現什麼災難,所有的物價都風一般的上漲,這是最盈利的辦法。
站着的賈商們怎麼可能錯失這樣的一個好機會,現在城裡的糧食已經漲到了無法匹及的價格,平民百姓根本吃不起。
要解決災民問題,必須先解決糧食問題,至於那些達官貴人,各自掏一點錢就足夠了,畢竟從國庫裡面帶的東西非常有限,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再派人把錢送過來了。
那些人怎麼可能願意,白吃虧的方式他們可不同意。
可我有的是方式讓他們同意。
他們許久未答話,我威嚴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朵:“怎麼?你們不願?”
他們神色變化了幾次:“公主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又不止我們一家這樣,周圍所有人都把糧食賣高價,單單我們一個地方的人低價出售過不了多久我也會吃不起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