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說就不用說了。”艾九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覺得還是說出來比較好,“你笑得真的好假,而且很醜!”
特地加重了那個“假”和“醜”字,艾九本來想刺激刺激某人的,卻沒想到換來了某人更加誇張的大笑聲。
她剛剛說什麼了?有那麼好笑嗎?!艾九仔細回想一下剛剛說的話,明明一點好笑的東西都沒有好不?!真是不理解眼前這個人到底腦袋是怎麼長的!
對橋夜禹捧腹大笑的醜態,艾九表示很是嫌棄,嘖嘖,這人真是沒救了!
艾九本來想繼續問下去的問題,就在橋夜禹不要命了般的笑聲中生生的消失不見了,連個渣渣都沒剩!
洛城,艾府。
艾老爺子早在幾天之前就到了,也就是艾叔羽接到信鴿後沒幾天的功夫,嚇了艾叔羽一跳。因爲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老爺子會親自來,收到小九要回來的時候,他還以爲是想讓她好好照顧小九,或者,然後送到老爺子那裡。
“發什麼愣呢?!來了幾天,天天都看見你在發愣,要是你在給病人治病的時候也發愣,你知不知道後果到底會有多嚴重?!真是不知道,明明都是我的兒子,爲什麼就沒有一個像我的呢?果然,還是小九最像我,最有出息……”此處省去幾百字。
艾叔羽一頭黑線,不就是在客廳坐着的時候稍微發了一下愣嗎?!不要老說一樣的話好不?已經聽了好多遍了,幾乎每天都得聽個兩三遍,他這不也是擔心小九嗎?!
不知道看到老爺子這幅樣子,小九會有什麼感覺?要是再聽見這番話,估計小九會直接翻白眼吧!像他?!開玩笑吧!像誰都比像他好好不?!
沒有理會艾叔羽的心裡吐槽,老爺子正在興致勃勃的繼續着自己的演說,儼然還沒有盡興,哪有空搭理他!
“爺爺,我回來了!阿九姐姐還沒有回來嗎?十一想阿九姐姐了!阿九姐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剛進家門,就聽見爺爺的嘮叨,艾裕溪一怔之後立即往自家老爹那兒看了一眼,果然在偷偷地在心裡吐槽。不要問他怎麼知道自家老爹的心思,只能說,這就叫做血濃於水,最瞭解自家老爹的人,真是非他這個兒子莫屬
!
彷彿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艾裕溪直接撲到艾老爺子身邊,抱着老爺子的一條胳膊,有些耍性子的問道。
果然,老爺子就是吃這套!一看見艾裕溪,再聽見他說的話,老爺子的臉立馬陰轉多雲,繼而多雲轉晴,最後竟然奇蹟般的在臉上綻開一朵層層疊疊的褶子菊花。
摸了摸自家小孫子的頭,艾老爺子覺得幸好自家孫子不像兒子那麼呆,要不然,他一定不會放過小孫子他爹。想到這兒,艾老爺子又狠狠瞪了艾叔羽一眼。
艾叔羽表示很無辜,他現在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爲什麼又要扯上他?!果然是,越活越小,老人的心思你別猜,猜也猜不透啊!仰頭望天,果然在這個家裡他是毫無人權!
“嘿嘿,小十一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師傅教的怎麼樣?要是不行,咱們就再換個師傅,可不能讓人把我家小孫子給耽誤了!”看着自家孫子亮晶晶的眼眸,裡面滿滿都是期待,艾老爺子心情大好。
“誒呀,爺爺你還沒有回答十一的問題呢?阿九姐姐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都等了好幾天了,可是都沒有看見阿九姐姐……”慢慢的低下了頭,艾裕溪雖然還小,卻是一直都有關於艾九的記憶,記得艾九經常帶他出去玩,一起做遊戲,一起辨認草藥,一起偷偷的爬到樹上採着不知名的果子……
所有的事他都還記得,只是有些快要忘了阿九姐姐的樣子了……阿九姐姐,要是你再不回來,十一就會把你忘了,再也想不起了,所以,阿九姐姐快回來吧,十一真的好想你……
“小十一不要難過,明天你就能見到阿九姐姐了,所以今天一定要好好睡一覺,知不知道?”輕輕拍了拍小傢伙的小腦袋,艾老爺子滿臉的慈祥。
果然,還是隔輩親啊!從來都沒有見過老爺子對他們一輩兒的這麼和顏悅色過,真是不公平!
艾叔羽有些憤憤不平,但是一接觸到老爺子那看似隨意的一瞥,立馬又低下頭,彷彿他從來都沒有擡頭過。
可以確定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幻覺,這小子,還是依舊那麼的不懂事!哼!艾老爺子不屑地撇撇嘴,這麼老大不小了,也不知收斂收斂,嗯,不知道會不會教壞他的小孫子。
立即看了看自己活潑可愛又聽話的小孫子,艾老爺子覺得真是上天有眼,幸好沒有把他寶貝孫子教壞,要不然,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他也要把那小子往死裡整!
窩在艾老爺子懷裡的艾裕溪倒沒什麼反應,他正在想着即將就要見到的阿九姐姐,哪有時間去管大人之間的那些事,而且還是這種幼稚至極,毫無價值的無聊之事!
不知道兩位長者,如果知道他們已經被後輩給深深嫌棄了,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呵呵,結果嗎,就是不會有結果!沒有發生的事,我們都無法肯定它的結果會是什麼……
今夜的時間過得很慢,比之前的每一天都慢!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艾九真真的事如此想的。
雖然一直都沒有承認,但其實,很多時候都想過自己的親人,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喜歡自己,之類的各種問題。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幼鳥情懷吧,一個人在孤獨無助的時候,最經常想起的就是親人,特別是她這種忘記了一切的人,對這個世界的一切未知都充滿着恐懼,或者說是不安吧!
一直希望能夠有遮風避雨的“小巢”,縱然可能破舊,可能很狹小,但是,卻是每個遊子心中最溫暖、也最念念不忘的地方,難過時可以想象自己的小巢,就會覺得一切風雨都會過去,太陽依舊會升起
。
而一個連巢都沒有的小鳥,就註定了要在風雨中漂泊,感受着更加淒冷的摧殘,漫長的過程輕易就會讓它喪失了希望。天,晴與不晴,它都註定了漂泊,看不到未來的方向……
雖然之前一直似乎都活得大大咧咧的艾九,其實,在內心裡,也是很多次的想過,偷偷的,在半夜無人的時候,躺在牀上,睜着眼睛,靜靜的想着。
明明一開始就告訴自己想也沒用,靜待天命,讓事情自然發展,但是,每每還是忍不住,管不住,依舊是胡思亂想。時常整夜的睡不着覺,到了快要天明,已經有人活動的時候,纔會好好的閉上眼,好好的睡上一覺。
今夜似乎是格外的惆悵,感覺都有些不像自己了……皺了皺眉,嘆了口氣,艾九終於回到牀邊,翻身躺在牀上,聽着窗外的雞鳴狗吠,慢慢的放鬆呼吸,終於淺淺的進入夢鄉。
夜靜,星稀,今夜不能入眠的又何止一人……
這應該是最後一個寂靜的夜晚了,明天,一切事情都會走上正軌,該發生的就會發生,短暫的停滯不會有什麼影響;該面對的就要面對,自自欺人也是有時間限制的……
不管人心是多麼糾結,太陽依舊是照常升起,不會因爲誰的祈求而有任何的改變。
旭日初昇,金色的霞光傾瀉開來,將屋檐鍍上了一層流光,攝入人眼,是美不勝收的難得一見的景。
坐在屋檐上,看着遠方,靜靜地,從東方還是一片明亮直至霞光滿布,艾九一動沒動,就坐在那裡靜靜地看着。
什麼都沒想,也什麼都沒有做,就那樣,保持着抱膝的姿勢,一動不動,腦海中一片純淨。然而,等到太陽升起來的那一瞬間,忽然有了一種恍若新生的感覺,一直阻滯的心胸忽然開闊起來。
面對大海,春暖花開。面對初升之日,效果也是一樣。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所有的事,都該有一個結局,不管是多長的故事,都是如此。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只要再往前一步,推開眼前的門,就會知道自己所要知道的一切,這也是,無數個日日夜夜困擾心頭,不能安心睡覺的元兇。然而在這已經幻想過無數次的時刻真正來臨的時候,艾九的內心又開始不由自主的猶豫了。
橋夜禹回頭看了一眼艾九,在艾九猶豫着是不是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某人不淡定的內心。
何時,竟變得這麼怯弱?是不是,還能承受住以後的責任?
心裡冒出的想法,嚇了橋夜禹一跳,本來以爲不管她會成爲什麼樣子,他都會相信她!但是,好像,最起碼,現在看來不是這樣……
“既然來到了這裡,你就無從選擇,只能繼續往前走。”
強硬的說完這句話,沒有回頭,橋夜禹直接推開了大門。
門,本來就是虛掩着的,等待着外人的推開,已經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