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的日子總是簡單愜意,沒事兒的時候艾九就會拿着一本醫書,坐在窗前,認真地看着。有時一坐就是一天。因爲艾九的一再推辭,姜嫂也就沒有再來每天給她送飯了。只有在家裡做了什麼新奇的吃食時,纔會給艾九送幾個過來。
藥堂剛建好的日子,村裡邊的鄉親們可能是覺得有些新奇,也可能是想看看這個小姑娘的醫術怎麼樣,所以每天過來的人比較多。
之後,就很少再有什麼人了,只有在小孩子發燒或是老人身體有哪地兒疼的時候,纔會有人過來,平時幾乎是沒人的,也許是艾九醫術不好,也許是其他什麼原因,不過艾九都不在意了,沒人正好樂得清靜!
之前的她一直在忙忙碌碌,雖然現在回想起來好像也沒做些什麼事,但是感覺一直沒有時間。這應該就是人們常說的“庸庸碌碌”吧!
除了最開始的一段時間,艾九跟着老爺子學了些醫術武功之外,其他時間幾乎都是荒廢掉了。因爲靜不下心,所以一直不想看那些晦澀難懂的醫書,不過現在倒是不一樣了,現在的艾九很平靜,也很冷靜,她能看着醫書一天都不覺得厭煩!
這未嘗也不是人生的一種收穫,當我們不再浮躁,學會平靜之後,這個世界我們就會看得更清!不會再因爲一些芝麻大小的事,而耿耿於懷或是鬱結於心!平靜之後的人心裡很舒暢,就連做起事來,都會覺得比以前順暢許多。
相對艾九這邊的平靜,雲城那邊則是可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了。就在諸位親王準備大肆開戰的時候,皇上竟然奇蹟般的醒了,雖然精神不濟,但是頭腦卻是很清醒。對着諸位蠢蠢欲動的親王,沒有大肆追究,只是找了那麼一兩個有些過分了的給懲戒了,意在殺雞儆猴!
諸位王爺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是也只能放在心裡,面上依舊是恭順有禮,口口聲聲地說着“皇上萬歲”!
其實這個時候誰都不會死心,因爲之前很多太醫都說了皇上是龍體耗損!畢竟年紀大了,又整天操勞國事,日子一久,難免會承受不住!所以儘管皇上醒來精神不錯,但是親王們也都知道這也許只是“迴光返照”!現在的皇上看着越正常,也就意味着越不正常,他們就越有機會!
也正是因爲這樣,雲城內裡就越是風起雲涌。表面風平浪靜,完全區別於之前的人聲嘈雜、雞飛狗跳。安靜的有些過分了,總是會讓人心裡隱隱的有些擔憂。
“主子,我們是不是該採取行動了?”
雲城一處偏僻的宅子裡,一個黑衣人對着身前正在樹下閉目養神的錦衣男子說道。不怪乎他這麼大膽,而是主子已經隱忍了好多年了,他們這些屬下都有些着急了。
“嗯?不忙……”錦衣男子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也沒有怪罪下屬的多管閒事,只是過了半晌,輕輕吐出三個字。
“主子,咱們一直這樣等着也不是辦法呀!現在其他親王都開始行動了,咱們要是一直不動的話,可能咱們的計劃就會功虧一簣了!”穿着黑衣的男子似乎是對主子的漫不經心有些急了,也開始不管後果的勸告着。
“阿雄,不用着急!雲御景還沒有動靜,我們就先不要動。至於那些其他的人,也不過是過場的戲子罷了。不必在意!”錦衣男子終於睜開了一直閉着的眼睛,星眸閃耀,中間變幻不盡的是光華流動。
本來只是一張很普通的臉,卻在睜開眼之後,生生換了種感覺,風華絕代形容也不爲過。世人原本以爲面容俊秀才是美人,卻不曾想一雙眼睛也可以迷幻衆人!
原本黑衣男子本來是要說些什麼的,卻在錦衣人睜開眼的那瞬間癡呆了,不知道原本是要做什麼了。
“怎麼?又呆了!”錦衣男子瞪了半天沒有等到對方的迴應,有些好奇,誰知一擡頭,就看見了對方那呆頭鵝般的樣子。
“主子,你以後還是閉着眼睛吧!我都看了十幾年了,還是不能習慣!”黑衣男子憨憨的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半天才想起來還有正事要說,“對了,主子!我剛剛是想說,既然景王爺沒有動靜,那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個機會!我們不如趁着時機主動出擊,說不定我們就成功了呢!”
看着阿雄憨厚的樣子,錦衣男子笑彎了眼,卻在聽到他接下來的話時,慢慢陰沉了臉色,不發一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以後不要提‘王爺’這兩個字,我現在聽見都會覺得噁心!”原本溫和的男子竟然也會這般勃然大怒,而原因僅僅是因爲兩個字,讓人有些驚詫。
自知說錯話的黑衣男子,也默默站在一邊,不發一語。過了片刻,就悄悄離去了。
王爺,這兩個字,是天下最諷刺的兩個字!
錦衣男子依舊不能平靜自己的心情,看着天空的流雲飄動,慢慢擡起胳膊,放在額頭處,半遮着眼睛。
“皇上,我求你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就饒了這個孩子吧!”記憶中的那人梨花帶雨的半跪在地上,抓住眼前人的金黃的衣袍,苦苦的哀求。
可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上,只是面無表情的拽回在女子手中的衣袍,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女子,“他已經是一個廢人了!我們皇室是不會有這樣的廢人的!之前這些年,我一直沒有處置他,都是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這些年你一直說他會好的,可是這都已經過去五年了,他的情況越來越糟糕,現在已經是廢人一個了。當初,我就不應該留下他!”
“雖然寒兒的眼睛看不清,我們可以尋求天下名醫能人,一定有可以治好寒兒的人的!皇上,你就饒了寒兒吧!他是臣妾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縱然是有所缺陷,那也是臣妾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皇上,臣妾別無所圖,只求皇上能看在這麼多年臣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就答應了臣妾這個要求吧!臣妾可以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讓寒兒出現在您面前……”
地上的女子妝容早已經哭花,平日裡抿得緊緊的頭髮也有些散亂,看着更是弱不禁風,讓人心生憐惜之情。
如果是一般的人,對着這麼悽切的哀求,早就動容了。可是,現實就是現實,她眼前的男子不是一般人,而是掌管天下的九五之尊!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卻不會有任何的動容。
“君無戲言!朕說過的話就不會再改變,淑妃你就跪安吧!來人,起駕回宮!”
在女子自稱臣妾的時候,黃袍男子有一瞬間的動容,卻也只不過是一瞬間而已。他是皇上,不再是昔日的尋常人,所以有些事就算是衆叛親離他也要做!
想在那人離開之前抓住他的衣角,卻也不過只是徒勞,看着男子快速決絕的轉身,剛剛還悲痛欲絕的女子忽然變了,面無表情,似乎是已經想開了什麼……
地上的女子怔愣了會兒,似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擦了擦眼淚,走到旁邊的寢殿,靜靜地看着依舊在昏睡在牀上的孩子,握緊了手,做了決定……
“母妃,這是什麼?聞着好苦,寒兒能不能不喝?”聞着鼻子前方濃郁的藥味,坐在牀上的孩子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寒兒,不要嬌氣,把這藥喝了!你要是覺得苦的話,母妃這兒還有一碗,母妃陪着你一起喝好不好?”看着孩子乖巧的樣子,女子眼眶忍不住又溼潤了,大滴大滴的淚珠順着潔白的臉頰流下,沒有聲音。
“不要!這藥聞着就很苦,寒兒一個人喝就好了,不要母妃也跟着一起苦!”孩子稚嫩的話語敲擊着女子本來就酸澀不已的心,本來忍了好久才忍下去的酸意在這一刻忽然全部又上涌回來。捂住嘴,女子不想讓孩子聽出來她的哭意。
等了好久,終於酸意稍稍下去了一些,女子把藥餵給孩子,“既然寒兒這麼體貼,那母妃就不喝了!寒兒乖乖地喝藥,好好的睡一覺,睡醒之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可是,母妃,爲什麼這次的藥味這麼重呀?之前喝的藥都是很好聞的,這次的藥卻很難聞!”有些好奇這一次的藥爲什麼會跟之前的不一樣,孩子童真的問了出來。
拼命忍住哭腔,喂着孩子藥的女子故作平靜,“那是因爲這次的藥和之前的不一樣了,之前的藥不是一直治不好寒兒嗎?所以你父皇就又找人換了副藥,這藥的藥性很好,寒兒喝完之後睡一覺,之後都不會有痛苦了!”
親手喂完藥汁,女子卻越來越平靜,看着孩子昏昏沉沉,漸漸無了聲息,女子卻笑了,很是慘烈,“寒兒,以後一定要好好地,母妃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以後的路會很孤單,但是不要怪母妃,母妃也是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