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優在去醫院之前,叫了玉勤來仔細吩咐,“二小姐的房間暫時不要動,那些血跡也不要弄掉,怎麼說也是個現場。對了,你用透明的塑料袋弄點血,然後偷偷拿去外面的診所檢驗,我很懷疑這是江明月和簡嵐合謀演的一場戲。”
“你的意思是……”玉勤很快就意會過來,她低聲說道,“其實我也很懷疑。二小姐自殺的時候,江明月恰巧就趕了過來,還是她打的120。”
簡優眸光閃爍,“你做的隱秘些,採些樣本就好。對了,打電話通知我爸,我先去醫院看看,有事電話聯繫。”
簡振國聽說簡嵐自殺,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好不容易纔被簡優勸住,不然老爺子非要跟去醫院不可。
“陳媽,仔細照顧着爺爺,我很快就回來,不用擔心。”
江明月自始至終都不說話,只是在一旁不停地哭,眼淚像不要錢似的。
“好了阿姨,我們快跟去醫院看看,我實在不放心嵐嵐。”
江明月和簡嵐先到的醫院,立即被告知簡嵐失血過多需要輸血,江明月眼前一黑,眼淚撲簌撲簌地掉。
“醫生,不管需要多少錢,請務必救活我妹妹。”
醫生輕輕頷首,“這是我們應該的。血庫裡還有存血,已經在輸血了。”
“不知道我妹妹的血型是?”
“病人的血型是A型,不算罕見,否則會更加麻煩。”
簡優細細回味着醫生的話,簡嵐是A型血,她和爸爸的血型都是B型,除非江明月的是AB型,否則是不可能出現A型血的。她記得江明月的是O型血。
江明月似乎沉浸在悲傷中,沒有注意到簡優關注的重點。
簡優不由得冷笑,這算不算踏破鐵鞋無覓處?原本還在等待機會,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一個O型血和一個B型血的人,生下的孩子卻是A型的,這簡直是個笑話!
“阿姨,嵐嵐怎麼會想不開?”
江明月抱頭痛哭,“這都要怪我。昨天嵐嵐情緒很激動,我勸了她幾句,訂婚的事本來就是鐵板上的釘子釘牢了的,項懷謙再不濟,他也是項家的長子,還是獨子,以後嫁過去也不愁吃穿,我們家勢力大,季金梅不敢給她臉色看。”
說着她就抹了一把臉,“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就是讓她放開心胸別想太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可是嵐嵐這個孩子就是死心眼,非要嚷嚷着喜歡樑詢,今生非他不嫁。”
簡優嘆氣,“沒想到嵐嵐對樑詢這麼執着。”
“可不是。本來我就不看好他們,樑詢對嵐嵐沒有那種意思,而且她如今都跟懷謙那樣了,我就讓她斷了這個念想。她當時雖然沒有答應,可情緒也穩定下來了。誰知道今天她就……”
簡優翻了個白眼,如果說江明月滴幾滴眼淚就想讓她感動的話,那她真是太異想天開了。她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這其中肯定暗藏玄機。
她還以爲江明月至少要過幾天才動手,沒想到她竟然連一天都憋不了。
簡燾過了半個多小時纔到,一進來就板着臉質問,“到底怎麼回事?”
江明月就抽抽噎噎地把簡嵐自殺的事情說了,“嵐嵐還在裡頭急救呢。”
“下午自殺,現在就放出消息了?”
簡優看着他,“爸爸,怎麼了?”
簡燾冷哼一聲,“醫院外頭都擠滿了記者,他們因爲簡嵐自殺的消息趕過來的,還詢問我有什麼想法。”
簡優眼珠子轉了轉,“也許是那些護士不小心說漏嘴了呢?”
“你相信嗎?”簡燾定定看着她,“連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簡優沉默不語了,沒辦法,她要在爸爸面前扮演乖乖女的角色,就算恨不得掐死簡嵐,也不會表現出來。
江明月嚶嚶地哭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呀。我一顆心都懸在嵐嵐身上,哪裡還有心思去理會這些?說不定是家裡哪個吃裡扒外的下人乾的好事。我們母女倆好像過街老鼠一樣,那些下人都敢給我們臉色看。”
簡優很快就將來龍去脈分析了個大概。這麼快就透露消息給記者,是巴不得別人都知道簡嵐自殺呢?然後就委婉地說是爸爸逼迫嵐嵐訂婚,所以纔會讓嵐嵐走上絕路?
她勾起一個諷刺的笑,果真是一石二鳥之計。
醫生走了出來,卻帶來沉重的消息,“病人幾度停止心跳,失血過度,情況不太樂觀。”
江明月立即撲了過去,“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兒,不管要我做什麼都行,一定要救救她呀。不管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真的……”
“我們會盡力的。只是病人沒有求生意識,你們是她的家屬,讓一個人進來陪她說話,鼓勵她活下去。”醫生說的有些機械化,不知是因爲堅硬的背誦還是見慣了這種場面。
“我去,我是她媽咪,我要跟我女兒說話。”
“也好,去換上無菌衣服,立即過來。”
簡優看着江明月忙碌的樣子,跌跌撞撞地進了急救室,眉頭立即緊緊地蹙起。
現在發生的這一幕都透露着古怪,如果說她們是在做戲,可是這醫生又是何時收買的?這演戲也演得太過了吧?可若是真的,簡嵐真的狠得下心劃下那一刀?
“爸,嵐嵐她……”她還是要顧慮到爸爸的感受。
簡燾同樣在沉思,“就等等看好了。”他對簡嵐自殺這件事抱着五分的懷疑。
過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簡嵐終於擺脫了危險。不過醫生卻叮嚀,接下來的幾天最好讓病人精心休養,不要刺激病人。
簡優一聽哪裡還能不明白這個意思?不過面上還是故作關心的。
簡嵐於是住進了醫院的高級單獨病房,並由江明月精心照料着。
頭三天,簡嵐都在昏睡中度過,中途雖然醒過來了幾次,可不到一會兒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簡燾每天都被記者攪得心神不寧,一氣之下封鎖了簡嵐自殺的消息。雖然他臉色還是很不好看,可每天還是到醫院探望一下簡嵐。
到了第四天,簡嵐終於清醒過來了,不僅能開口說話,還能正常吃喝拉撒。
可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我爲什麼還活着?”
簡優正在削水果,聽到她這句話連眼皮子都不擡,“難道你希望你自己死了?”
“要我嫁給項懷謙,我倒寧願我一死!”簡嵐臉色冷厲,毫不妥協。
簡燾皺眉,臉色相當的難看,“在鬼門關走了一回,怎麼還是如此任性?還沒學乖?”
簡嵐卻諷刺地笑了,“如果我怕死的話,當初就不會一刀劃下去了。我寧願死個痛快,也不要生生地受折磨。”
簡燾冷笑,“折騰了一回膽子倒是給折騰的肥了,很好!”
簡嵐看着江明月,“媽咪,我迷迷糊糊記得你跟我說過,我想不嫁給項懷謙就不嫁,是不是你說的?”
江明月有點心虛,眼睛到處亂瞟就是不看她,“我當時也是爲了讓你有求生意志,要是你有個好歹,你讓媽咪還怎麼活啊?你就那麼忍心丟下媽咪一個人?”
“我算是聽出來了,敢情那個時候你是在誑我來着?那我幹嘛還要活着?死了算了!”說着她伸手就拔掉了點滴針頭,頓時血流如注,血花四濺。
江明月倒吸了一口涼氣,伸手去壓住她的傷口,驚恐地驚呼,“你瘋了?你這是在做什麼?不要命了嗎?你想嚇死媽咪?”
簡嵐紅了眼眶,一臉的淒涼,“我說過了,我連死都不怕,還怕這個?如果你們還是硬要逼問跟項懷謙訂婚,我就不醫治了,血流而死算了。”
“混賬東西,你這是在威脅我?”簡燾眯起眼睛,危險地看向她。
簡嵐到底還是害怕簡燾的,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可她想到這是自己的婚姻,關係到她的幸福,她無論如何也要反抗到底。
“如果你覺得那是威脅,那就當做是好了。我可以自殺一次,當然也可以有第二次。你們要是再強迫我,別怪我狠心!與其嫁給那個男人,還不如去死!”
江明月嚇死了,苦苦地哀求,“嵐嵐你別這樣,媽咪看到你這樣都心疼死了。你別再嚇媽咪了好嗎?你知道當我看到你躺在血泊裡一動不動的時候,我心裡有多難過嗎?我心如刀割,恨不得代替你承受這些痛苦。”
簡嵐淚流滿面,“媽咪,不是我狠心,是你們逼我的。”
“可是如果你不跟他訂婚,說不過去啊。難道你想看到別人異樣的眼光?”
“我不在乎。我才十七歲,我還很年輕,爲什麼就要我訂婚?我可以出國,去很遠很遠的地方,等風頭過了再回來。幾年過後,誰還記得這件事?”
簡優眼睛微眯,簡嵐的提議不是沒有道理。雖然簡家是名門世家,可現在到底不是封建社會,幾年之後,還有沒有人記得這件事還難說。
簡嵐一向頭腦簡單,這回竟然提出這麼有建設性的提議,是不是江明月教她的?鬧了這麼久,無非就是爲了這個吧?
總算看明白了這齣戲,她就說嘛,簡嵐怎麼可能捨得輕生?而江明月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着女兒自虐?那簡嵐房裡的血……
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不知道該說江明月愚蠢呢還是該讚揚她捨得送死。連她都可以看出不對勁,爸爸肯定也心存懷疑吧?而且這應該不是項書桓授意,項書桓沒有那麼蠢吧?如果真是他的話,她會很失望的。
江明月頓時“醒悟”過來,她欣喜若狂,剛纔的悲傷已經不見了。
“對,嵐嵐,你這個想法也很有道理,媽咪怎麼沒有想到呢?你這孩子,既然已經想好了,爲什麼不說呢?你這樣子真的要嚇死媽咪了。”
簡燾冷笑,“哼,自說自話,白日做夢!”
“阿燾,嵐嵐她說的也沒錯啊,雖然嵐嵐還小,可出國留學也是條路子。”
簡燾坐下來,悠然地看着那束盛開的百合花,“我們簡家的人,不允許臨陣退縮。逃避這種懦弱的行爲,令人不齒!”
“可是,那天項書桓也不怎麼同意,只要我們說開,我相信他也會贊成的。而且嵐嵐都住院三天了,項懷謙卻都沒來看過一次,他們的行爲的確讓人寒心。以後嵐嵐要是跟他們過,豈不是……”
簡燾定定看着她,“這就是你的目的?”
“什麼?”江明月一臉的疑惑。
“想方設法破壞這樁婚事,一開始的妥協就是爲了今天吧,江明月,你當我是傻子嗎?”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江明月感到前所未有的冷意,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怎麼可能?簡燾他怎麼會看出來?她爲了這個局,昨天已經煞費苦心地想了一個晚上,不僅想到了簡燾的反應,也考慮到了突發情況。可他卻是一眼就看穿了?
不,這只是猜測,她不能表現出一點驚慌,不然就露出破綻了。
“阿燾,你在說什麼?我沒有要想方設法破壞這婚姻,只是你也看到了,都過了三天,項家一個人都沒有來,他們太不關心嵐嵐了。而且如果再逼嵐嵐的話,我怕她又會想不開,我無法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你知道嗎?”
她說得聲淚俱下,委屈可憐。
簡燾皺眉,的確如此,就連媒體都知道簡嵐自殺了,項書桓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們卻不聞不問,實在……
簡優微微一笑,江明月這個局還挺嚴密的。項書桓那邊是她透露的消息吧,就是要這麼做纔會讓人寒心,說不定爸爸一不高興就會同意解除婚約。
“我想,可能他們有顧慮吧。畢竟外頭有媒體記者守着,如果他們趕過來的話,豈不是又掀起流言蜚語?嵐嵐,你安心養傷,我相信他很快就會來看你的。”
簡嵐暴走,“我說了我不要跟他訂婚,除非你們想要我死!”
江明月驚恐地看着她,“嵐嵐你別衝動,千萬別做傻事。”
簡嵐已經快速搶過簡優手裡的水果刀抵住自己的喉嚨,“你們別逼我,不然我死給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