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嵐似乎覺得自己的聲音很清脆很好聽,一味地沉浸在尖叫聲中,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轉,偷偷地打量着衆人的神色。
簡優皺眉,不悅地喝斥,“叫什麼叫?見鬼了?還是你覺得這殺豬般的嚎叫很好聽?”
簡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裡已經把簡優罵了幾百遍,每次都是她來攪局,可惡!
於是尖叫聲停止了,可她卻抱頭痛苦,“我不要嫁,我不要嫁,我不要……”
江明月見女兒如此,既心疼又不知該怎麼辦,最後只得把醫生叫來,打了一劑鎮定劑,簡嵐這才沉沉睡去。
江明月撫摸女兒瘦削的臉,“我可憐的嵐嵐,才幾天就已經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看看,都瘦了一大圈,憔悴了許多。”
季金梅不知爲什麼,每次看到江明月都會覺得不太順眼。
“簡太太這話的意思,是說這都是我們家懷謙害的?”
江明月隱晦地說,“不敢,是我們家嵐嵐太愛鑽牛角尖了,怎麼都想不明白。爲了這件事還自殘,連小命都差點丟了。我作爲母親,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季金梅哪裡又聽不出她話裡話外的意思,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簡嵐睡得很不安穩,額頭大顆大顆冒着冷汗,囈語道,“樑詢,我要樑詢……我不要,不要嫁給項懷謙……阿詢……”
江明月心疼地擦去女兒額頭的汗水,“這孩子,竟然還做噩夢了。身體還虛弱得很,根本就經不起折騰,這下該如何是好?”
聽到簡嵐連夢裡都喊着別的男人的名字,季金梅就有些不爽快了。
簡燾的臉色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以前他以爲自己說得夠清楚了,讓簡嵐斷了對樑詢的那點心思,可沒想到到頭來,她不僅沒有忘記,還越陷越深。
簡家和項家就要聯姻了,再傳出個流言蜚語,豈不是讓人貽笑大方?
簡優卻想捂嘴笑,可又怕做得太過火讓人懷疑,只得拼命憋着笑。
“訂婚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家懷謙雖然比不上樑詢,可到底也是項家的長子,哪有女子心裡還惦記着別人的道理?別到時候鬧了笑話!”
江明月隱忍着怒意,她當然知道季金梅這話的意思,也聽出了她話裡的諷刺意味。
“我就開誠公佈地說吧,嵐嵐她的心思都在樑詢身上,之前一直都一心念着樑詢。誰知後來發生了這樣的事,要她一時忘記談何容易?不如就給她一點時間。訂婚之後又不急着結婚,或許過了幾年,嵐嵐和懷謙的感情就深厚了也說不定。”
“但願如此。”季金梅悻悻地瞪了簡嵐一眼,她心裡已經暗暗後悔了。
簡嵐自殺的消息的確很震撼,現在漫天的流言蜚語,就因爲簡嵐不願跟項懷謙訂婚。還有些說的更過分的,竟然說懷謙故意設計簡嵐,說他們項家爲了高攀簡家設的局。
簡直是笑話!懷謙再怎麼說也是個很上進的孩子,會看上簡嵐?攤上這樁婚事,也不知道到底是福還是禍。
江明月看了簡燾一眼,囁嚅着說,“要不,把樑詢叫來當面說清楚?也好讓嵐嵐死心。”
簡優不由得冷哼一聲。
“小優,難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爲什麼要把這件事扯到樑詢身上?人家從一開始就沒有表現出對嵐嵐有意思的樣子。你覺得這樣做有意義嗎?”
“可是,嵐嵐她太執着。”
“那你就想辦法讓她斷了這份執念。”
簡燾不想把時間都耽擱在這裡,於是喊了簡優回家,留下江明月獨自照顧簡嵐。
季金梅坐了一會兒也離開了,看簡嵐病怏怏的樣子她就來氣。
“小優,最近因爲家裡的事你都沒能見到穆流雲,辛苦你了。”
簡優被噎了一下,“爸,我又不是非要天天看到他,再說他也很忙。”
簡燾看着女兒,不由得感到安慰,“幸好爸爸還有你這麼個乖女兒,嵐嵐實在太野了,我都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
“嵐嵐性子就是那樣,也許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回到簡家之後,玉勤就急匆匆來找她,還小心謹慎地把房門闔上。
“瞧你這樣子,鬼鬼祟祟的,到底想要說什麼?”
“小優,今天剛好是許醫生例行過來給老爺複查的日子,我已經把他留下了,還有,血樣檢驗過了,的確有貓膩。”
簡優終於來了興趣,“哦?有什麼貓膩?莫非那些不是人血,而是狗血?”
陳玉勤滿頭黑線,“小優,你的想象力也忒豐富了。江明月又不是傻子,弄些雞血豬血的,她以爲別人會不懂嗎?”
“好吧?那你說說看,到底是什麼?該不會是從醫院買的人血吧?好狗血啊!”
玉勤忍不住驚喜地說道,“你真是太聰明瞭,竟然連這個都想到了。不錯,經過檢驗,這的確是人血,只不過並不是很新鮮,瀕臨保質期期限。最重要的是,這些血型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
“哦?原來是大雜燴。”簡優將一張紅紙遞給她,“明天你跟陳媽去找高大師,就說是我爺爺說的,讓他給挑個黃道吉日。”
不知道以高大師的修爲,能不能算出這兩人是兄妹關係?如果可以,那就更有趣了。
許淮是簡家的專用家庭醫生,平時卻並不住在簡家,只是隔一段時間來給簡振國看病,或者簡家人有什麼不適也會請他過來。
簡優果然在客廳看到了許淮。
許淮今年已經五十多歲,兩鬢斑白,按道理說已經退休,可簡振國和簡燾都很信任他,他的醫術也算高明,反正平時也沒怎麼需要他,他也就心安理得地繼續兼任家庭醫師。
“許伯伯,我爺爺的身體可還好嗎?有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許淮也算是看着簡優長大的,滿臉慈愛地看着她,“老先生的病情一直很穩定,身體還算硬朗,只要不受到刺激,平時多注意飲食,吃得清淡些。”
“那就好,有勞許伯伯了。”簡優立即把握機會,“許伯伯,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當然可以,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簡優忙擺擺手,“沒有的事,我只是想請教一下,O型血和B型血的人是不可能生出A型血的孩子的吧?”
“這是自然,孩子要麼是O型,要麼是B型。大小姐問這話的意思是?”
簡優臉色頓時變得凝重,她看了一眼簡振國和簡燾,悶聲說道,“可是那天嵐嵐送醫院急救的時候,我聽到了醫生說……”
簡燾本來還以爲小優只是隨便問問,一開始沒怎麼注意,可現在看到她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的神色,不由得把注意力都集中起來。
“醫生說什麼了?”
簡優絞着手指,深吸了一口氣,好像還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簡振國和簡燾的胃口都被吊了起來,“小優,醫生到底說什麼了?你儘管說別怕。”
“咳,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總覺得這好像是個驚天大秘密,要是我說了……”
簡振國眼睛一眯,總覺得這其中大有文章,而且極有可能是個驚世駭俗的秘密。
“小優你儘管說,爺爺不會怪罪你的。”
“好,好吧。”簡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確定已經吊足了三個人的胃口,這才慢吞吞地說,“那天嵐嵐失血過多急需輸血,我就問了嵐嵐的血型,心想着也許我能幫忙。可是醫生卻告訴我,嵐嵐是A型血。血庫有足夠的存血,所以用不到我。我記得,阿姨是O型血。”
咳,好吧,簡優發現自己有些卑鄙,可是沒辦法,誰讓江明月把簡家弄得烏煙瘴氣的?早點清除了這兩顆毒瘤,免得哪天會成爲禍害。
簡優的話彷彿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大石頭,咚的一聲,震得其他人都心跳幾乎都要停止。
簡振國率先反應過來,他敲着柺杖嚴肅地問,“小優,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嗎?別是你聽錯了吧?這種事可不能隨便開玩笑!”
簡優吞了吞口水,遲疑地說,“我沒有聽錯,是醫生親口跟我說的。一開始我也沒注意,是表姐給我講解生物題,我才聯想到的,所以剛纔才問了許伯伯。”
說完她瑟縮了下,心虛的神情,好像自己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
簡燾嘴脣抿成了一條線,眉頭緊皺,面無表情。
他語氣很冷,“小優,你真的確定你沒有聽錯?”
簡優豎起手指,“我真的沒有聽錯,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撒謊的話,不得……”
“好了,別亂發毒誓。”
她囁嚅着說道,“如果爺爺和爸爸都不相信的話,許伯伯正好在,不如就去嵐嵐的房間採血,裡面的東西都還沒動過呢。”
江明月一心在演戲上,簡振國不管事,簡燾忙着處理公司事務,根本沒有人會記得收拾簡嵐的房間。而簡優那天讓玉勤看着不許人動,這幾天下來,當真沒有人踏進去一步。
簡燾擡眼看着父親,“爸,你看這件事……”
“許淮,你去採血檢驗,我要最快得到結果。”
“是,我知道了。”許淮還是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作爲醫生,他當然知道簡優剛纔說那些話的意思,一個驚天的秘密似乎就要悄然揭開。
客廳氣氛凝重,是風雨來臨前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