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安曉蘭和安曉鳳是老爺子不在乎也不疼愛的兩個孫女的話,那麼安正明這個孫子,老爺子還是在乎的。原本緊張惡劣的氣氛卻在安正明的幾句話之後凝固了。小孩子的話大多是無心的,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喊出來,卻成了對老爺子的控訴。不管怎麼說,安新平是他的兒子,安正明是他的孫子,老爺子再怎麼樣,也不會不疼愛自己的兒子和孫子。
看了看安新平難堪的臉色和安正明掛着眼淚的小臉,安老爺子上前一步,語重心長地說:“平子,你要知道,爸這是爲了你們好。蘭子嫁到陳家去,那絕對是享不盡的福氣,你可別聽蘭子一個小姑娘的話,做了錯事。”
“爸。”安新平嘆了口氣,也是疲憊異常,“蘭子不小了,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不願意,我和英子是不會勉強她的。爸,我和英子早早地就出去打工了,也沒怎麼照顧到孩子。既然蘭子有自己的想法,您就聽她這一回吧。”
“聽她的聽她的!”劉氏看不下去了,指着安曉蘭訓斥道:“你這閨女的話能聽嘛,她是被鬼迷心竅了,那麼好的人家都不願意嫁過去,你們也傻啊!”
安曉蘭早在剛剛安正偉推她那一下的時候就沉了臉色,所有的耐心和忍讓都就此打住。只是,她怒極反笑,聽到了老爺子和劉氏的話之後反而輕聲笑了笑,摸了摸安正明的腦袋,示意安曉鳳把他帶到一邊去。
安曉蘭走上前去,先是冷冷地看了安正偉一眼。安正偉被她看得一愣,張了張嘴,轉臉看了老爺子一眼,到了嘴邊的話忍住了纔沒罵出口。
“爺爺,奶奶。”安曉蘭的語氣不急不緩,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幽幽地問:“你們就這麼希望我嫁到陳家去?”
“蘭子,爺爺這是爲你好。”老爺子板着臉說。
“是麼?”安曉蘭似笑非笑地說:“我到現在才知道您也會爲我着想。我還以爲,你們是想趁機攀上陳家,想着從此生活無憂呢。畢竟,媽媽每個月把工資寄給我們之後,你們就拿着爸爸的工資,日子也不像從前那麼舒服了不是麼?”
“這……”老爺子臉一板,“這是你的終身大事,爺爺當然關心了。”其實,老爺子雖然說得義正言辭,但心裡沒什麼底。這段日子下來,他是越來越摸不透安曉蘭的性子了。雖然這麼面對面地說着話,老爺子卻還是覺得不安。
就像是爲了驗證老爺子的不安似的,安曉蘭突然意義不明地笑了笑,突然換了個話題說:“其實,你們不知道吧,我跟濟德唐的陳少爺之前就認識了。我想他是在瞭解過我之後覺得性格合得來,所以才讓林媒婆來提親的。”
“是麼?”老爺子的臉色緩和了一下,“那挺好啊,既然之前就認識,那說明人家少爺是喜歡你的,結婚以後肯定會對你好的,你爸媽也不用擔心了。”
老爺子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只是劉氏聽着臉色不免難看了幾分。早說了她最看不得安曉蘭過上好日子的人,如今聽說陳少爺是真心喜歡安曉蘭的,劉氏更不樂意了。可惜,她也知道要靠着陳家過上好日子,只好自己憋氣忍着不說話。
只有安新平和林啓英面面相覷,奇怪安曉蘭怎麼突然說這些。之前說起親事的時候,他們其實也希望安曉蘭能嫁進好人家去,只是安曉蘭花盡心思跟他們說了那麼多,他們才取消念頭的,現在怎麼又跟安老爺子說起來了。
安曉蘭皮笑肉不笑,眯着眼睛說:“既然爺爺你這麼爲我着想,那不如就不要陳家的彩禮了吧。雖然陳家不差這點錢,但是我跟陳少爺講感情的,就不要這麼世俗了。”
“那怎麼可以!”安老爺子還沒說話呢,劉氏就率先嚷嚷了起來,“陳少爺那麼有錢,別說彩禮了,每個月給我們生活費都是應該的,怎麼能不要彩禮呢,這不合規矩啊!”
安曉蘭挑了挑眉沒說話,其他人的臉色也變得怪異起來。劉氏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老爺子剛想扮演一個關心孫女的好長輩,沒想到轉臉就被劉氏出賣了。劉氏也是心直口快,沒想到安曉蘭還藏着這一手。
“閉嘴!”老爺子呵斥了一聲,臉上的神色有些尷尬,看了看安曉蘭說:“蘭子,別聽你奶奶胡說,你是我們安家的孫女,我們當然關心你了。”老爺子是隱約猜到了安曉蘭的心思的,本來還想再試探一下,沒想到他家的這個老婆子那麼快就破功了,現在再說起這樣違心的話來,多少有些尷尬,老臉也有些過不去。
臉色最難看的當然是安新平和林啓英了。他們口口聲聲說了一次又一次要爲女兒的幸福着想,結果呢二老卻只想着利用安曉蘭的親事多要點彩禮,現在還這麼直接說出口了,安新平就算脾氣再好,此刻臉色也難看起來。
“我知道,爺爺奶奶一直都是很關心我的。”安曉蘭臉上掛着笑容,意味深長地笑着。
劉氏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嘴快了,有些尷尬地看了老爺子一眼,但她可不會爲自己辯解的,更不會低聲下氣地去道歉,尤其對方還是安曉蘭。劉氏只愣了一下便昂起了腦袋,看着安曉蘭惡狠狠地說:“看什麼?我說的事實,難道我說錯了麼!你既然要跟陳少爺結婚,那他們家必須得給我們豐厚的彩禮。不然我們把你養那麼大,我們有什麼好處!”
“我讓你閉嘴!”老爺子氣急地用柺杖敲了敲地面,簡直要被無腦的劉氏氣死了。
“呵呵……”安曉蘭眯起眼睛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奶奶,感謝您把我養這麼大,不過我還不想嫁人呢,我剛剛是開玩笑的。”
“你……”劉氏叉着腰就想開罵,被老爺子一把抓住手腕揪了回來,一把推給了旁邊的安正偉。
安正偉一直盯着安曉蘭呢,他是真看安曉蘭不順眼,可惜老爺子在發火呢,安正偉不敢摻和。這些日子安正偉算是看明白了,老爺子纔是家裡最大的,並不是奶奶,所以安正偉一直在想辦法討好老爺子。如今看奶奶直接被推過來了,索性順着老爺子的意思故意勸說道:“奶奶,您彆着急,爺爺會處理的。”
自家孫子的話,劉氏還是聽的,再加上老爺子又發火了,劉氏撇了撇嘴,終於消停了。
不過,鬧到現在,老爺子也算是看明白了,知道安曉蘭是故意那麼說的,這親事的事情,不管怎麼說,今天是談不成了。
“這事情過兩天再談,今天就不說了,你們回去吧。”老爺子沒好氣地說。
安新平和林啓英的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雖然安曉蘭做的有些明顯,但劉氏的反應他們是看在眼裡的,當然不會怪孩子了。
安新平看着冷漠的老爺子,又看了看劉氏,突然覺得有些氣悶,搖了搖頭,疲憊地對林啓英說:“英子,咱們帶孩子們回去吧,反正也給爸媽拜過年了。”
“好,那走吧。”林啓英點點頭,也沒說別的,只是看了看安新平的臉色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