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看着從容不迫的李長庚，一時間竟束手無策。
倒是張靜笑着和李長庚握了握手道：“李先生，聽宏偉說這單生意是您牽線的。家父正好也在美國發展，和愛沃克公司的市場拓展總監歐文先生是好友。剛剛我已經將事情告知了家父，如果歐文先生准許的話，估計美國總部那邊會更改合作佔比。”
高啊！
只見張靜這短短的幾句話就讓李長庚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
不過作爲老狐狸李長庚很快就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找了個託詞就重新和陶瓷廠的衆領導侃侃而談了起來。
曲江這時哪裡還不知道李長庚這是再做最後的掙扎。
如果換了自己，面對當前的局面，肯定先會以合作方增加導致利益分散爲由讓張靜沒有說話的機會。
但曲江瞭解自己的父親，即使真的觸及了自己的利益，該有的風度和禮節還是會保持的。
而且剛剛張靜和李長庚的對話，曲愛國可是一直在旁聽着的。
李長庚那明顯心虛的模樣，他不相信憑自己父親的睿智會看不出些什麼。
而劉教授從頭到尾都未發一言。
直到曲愛國他們都端起了茶杯準備歇息會時，才走到了曲愛國的身旁道：“曲先生，我覺得你兒子對古代瓷器的見識已經遠超了他的年齡。我想特招他進我們大學學習，今日冒昧到訪主要是和你談下這件事。”
“這...這是真的麼？”
曲江看着已經有些失去了分寸的父親，心中一陣不禁唏噓。
看來自己纔是父親最大的軟肋啊！
要知道在他印象中，父親即使鋃鐺入獄時也只是皺了皺眉。
沒想到就因爲自己有了個能上大學的機會，此時正還得意的父親卻表現的如此震驚。
“是真的，正好老頭子我在學校裡還有些分量。如果你們同意，從今天開始就讓小江這孩子跟在我身邊學習吧？”
“不知您能不能給我看看您的工作證？”曲父很快的收斂了內心的激動，笑着對劉教授道。
可是這話纔剛說出口，徐衛軍就猛的站起了身子道：“老曲，咱們江兒爭氣啊。今天報紙的頭條登的就是劉教授發現國寶級文物的光輝事蹟。你等等，我記得報紙就放在我包裡呢。”
只見徐衛軍此時比自己父親還要心急，一把將手包的拉鍊給給扯開，將今日的報紙遞到了曲愛國的手中。
要知道徐衛軍將自己的包看的可是比徐宏偉都重要。
這麼粗魯的打開方式，也說了徐叔是真的在爲他高興。
曲愛國接過報紙大略的掃了幾眼後就站起身來向劉教授鞠了一躬：“劉教授，我家曲江以後就拜託你照顧了。”
看到從來不對人低頭的父親，爲了自己而做出的種種，曲江眼圈就不由一紅。
"應該的應該的。聽小江說他鑑定瓷器的本事是從你們廠老師傅那學的。你作爲陶瓷廠的領導，應該在這方面的造詣也不低吧？"
“這...這個，我還真不太懂。我們家江兒應該是和廠裡的老於頭學的，他家是祖傳下的手藝，我們廠裡大部分的技術都是他老人家教的。”
只見這話一出，劉教授就目光灼灼的看着曲江道：“你父親口中的老於頭，可是於百勝？”
曲江一聽這話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居然會從劉教授的口中聽到。
要說這老於頭可是他的童年噩夢。
因爲他小時候只要廠裡一到了開工的點，那他和徐宏偉兩人肯定就在老於頭家。
這老於頭做瓷器的手藝好不說，也是當時廠裡難得的文化人。
也正是因爲這點，自己的父母才願意讓老於頭看着他。
不過老於頭可沒教過他鑑賞古玩，只是拉着他和宏偉兩人學書法。
宏偉是個坐不住的性子沒學到精髓，倒是曲江自己因爲老於頭手把手的教，讓他練出了一手好字。
不過得到了答案的劉教授，顯然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 沉吟了半晌纔開口道：“哎，那就難怪了！你們口中的老於頭是我在燕京時的同學。他的手藝和眼力都是家傳的...要是小江從小就跟着他學，能鑑定出我的散石瓶卻也說的過去。”
這話一出倒是讓徐衛軍激動的不行。
“劉教授，我兒子也是從小跟着老於頭學習過的。宏偉，快給劉教授寫幾筆字。不是我老徐吹牛，整個陶瓷廠除了江兒外，我家宏偉的字寫的是最漂亮的。”
“行啊，當初於百勝在燕大上學時號稱書畫雙絕。要是你家宏偉有他那份本事，我再當回伯樂 又有什麼關係。”
或許是爲了看看徐宏偉的斤兩，劉教授將自己的鋼筆遞給了他。
只見宏偉這小子倒也會來事，直接用柳書寫了一篇滿江紅。
雖然用鋼筆寫出來的字少了些筆鋒，但卻也讓劉教授眼前一亮。
“很不錯。小江也寫下，讓老頭子我瞧瞧。”
曲江見李長庚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扭曲，瞬間明白了劉教授這麼做的打算。
和着，劉教授是想着幫他拖延時間好讓李長庚知難而退啊！
這一手不佔而屈人之兵的謀略，可是兩世爲人的曲江所想不出來的。
不過既然是消磨時間，曲江倒也沒有潦草應付。
一筆一劃的寫了足足半個小時，纔將他臨摹過做多的《蘭亭集序》給寫完。
“小江，這《蘭亭集序》的拓本還在老於頭他們家？”
曲江見劉教授問起了這個，搖了搖頭道：“我學的時候沒有什麼拓本，都是於爺爺手把手教我的。”
“哎，埋沒了啊！要是他能留下幅真跡，說不定咱們國家的書法界就要大地震了。”
曲江倒是不覺得這話有什麼誇大，畢竟老於頭的本事他是親眼見過的。
但就在他們幾人獨自感傷的時候，李長庚突然出聲道：“老曲，你看江兒這也要上大學了。不如咱們現在就把合同簽了，正好來個雙喜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