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預感
“這……都關了三分之二了!”龔皓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這還不算完?還要怎麼才能叫結束?”
淡淡瞥了他一眼,陸懷安搖搖頭:“你不要輕視上頭的決心。”
闖關失敗帶來的嚴重後果,會讓上頭狠下心的。
尤其是,當大部分人都認爲失敗的原因來自於這些私企,贊同這般處理手法的時候。
當天報紙上的論點,側面證實了他的說法。
他們認爲,這些私企利用國家控制其他省份的機會,迅速發展,獲取了高額利潤。
雖然發展得很好,但這是建立在損害國家利益上的行爲,這是一種短期行爲,無異於殺雞取卵。
關掉這些私企,扶持定點企業,讓一切走上正軌,從長遠來看,對餘州市其實是有利的。
這個觀點是否正確,自有世人評說。
只是當前,的確是按照這個方向進行的。
“罷了……”
能守住眼前的已經很難了,實在沒有心力再去開疆闢土。
既然如此,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
“他們就不想想,一下子出來吐出來這麼大的市場,他們吃得下嗎?”
“反反覆覆……”
“不用想着獨善其身或者置身事外。”陸懷安點了支菸,淺嘬一口:“這一次來勢洶洶,而且很明顯,是一視同仁的。”
只是沒想到,到了蒼嵐之後,基本都沒用上。
有人跌坐回座椅,心神大亂。
如果他願意,其實現在去找一趟蕭明志,也不是很難。
總歸逃是逃不過的,陸懷安索性決定,親自去一趟。
怎麼辦?
這也是陸懷安一直以來,在想的問題。
“這就不需要我們操心了。”陸懷安彈了彈菸灰,搖了搖頭:“而且,也未必會有這麼多訂單。”
“很難想象吧?他們三天過去查了五次。”
已經只剩二十多個了,現在陸懷安居然說,還會減半?
“這,會不會削減得太多了點?”
原先他們鄙夷、想都未曾想過的掛靠,在此時看來,竟成了他們的唯一出路。
也只能,這樣了……
雖然暫時沒查出什麼問題,可已經足夠讓人膽寒。
真不是他們看不起國營企業,實在是有些廠子真的是爛泥扶不上牆啊!
沈茂實打聽到不少消息後,憂心忡忡地打了電話過來:“安哥……他們現在查得最嚴厲的,是電器城。”
現在陸懷安簡直成了他們的定海神針,有什麼事情,總想尋他出來說說。
只要給錢爽快,這些名頭,很少有較真,特地去當地覈實的。
似滅,又沒有滅。
接下來的事情,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樣。
“他們倒了,得利的是我們,我們爲什麼要去拉他們一把?”
這些事情,平日裡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可去年以來,已經動搖了國家的根基。
很快地,博海市這邊,就開始在清查清理商品的流通環節。
出發前,小徐準備了很多東西。
但哪怕這麼謹慎,也多數是談不成的。
沒辦法。
有人低低呢喃:“查稅這麼嚴就算了……竟然還這麼嚴厲地整頓……”
陸懷安回去之後,其實也想過。
而且全都是突擊般的查,讓人防不勝防的那種。
“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
不少人都有些動搖起來。
當蒼嵐縣這邊傳來消息的時候,他竟然有種,終於來了的踏實感。
那麼,原先是發展經濟的好事,現在則成了阻礙國家發展的壞事。
“理由呢?”陸懷安按了按眉心,有些頭疼。
可是現在上頭查得這麼緊,他提出要求,蕭明志答應的話,可能會影響他的仕途。
私營企業拼命掙扎着,各種渠道手段全使上,總歸是發展得還不錯。
“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一直以來,遵紀守法,也算是爲國爲民有過一點奉獻的……”陸懷安慢慢地將手裡的菸頭摁熄,沉聲道:“上頭一時半會,不會騰出手來處理我們,而我們,則有一段時間緩衝,可以看看,怎麼處理最好。”
習慣了懶散,突然一下子增加這麼多的訂單,他們生產得過來嗎?
一口可吃不成胖子。
這些消息都迅速遞到了南坪這邊。
衆人震驚地對視一眼,急切地道:“不,不是吧?有多棘手?我們都會有事嗎?”
衆人輾轉反側,私下一合計,又攢了個局,想請陸懷安吃飯。
上頭現在是站在國企這邊的,他們根本什麼都不需要做。
一盞昏暗的焰,看着像是馬上要沒了,卻又在氣流涌動時泛出新鮮的紅。
“餘州市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
只是原先,南坪不太顯眼,做事也中規中矩,也沒有出現各種違規的企業扎堆現象。
陸懷安倒也沒有不耐煩,只是嘆了口氣:“查私營企業,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參與過倒賣的店鋪、銷售渠道,也都會一一清查的。”
這話一出,很多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而陸懷安名下,不僅有電器城,還有農貿市場,還有商貿城……
吐出來的這些業務,這些訂單,原本就該是屬於他們的。
衆人聽了,沉默不語。
“生意場上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失神過後,衆人勉強打起精神:“那,陸廠長,我們該怎麼辦?”
一時之間,就算找人請吃飯,也沒有人應邀了。
他們這樣死犟着,真的有意義嗎?
倘若今天被這般處理的是南坪,他們能不能逃得過這一劫?
不,他們躲不過。
哪怕最後仍然是個不好的結局,但聽陸懷安肯定地說沒事,心裡都會安定許多。
可是這一回,陸懷安沉思良久後,搖了搖頭:“事情……有點棘手。”
思前想後,陸懷安最終還是決定,先擱置。
餘州市的倖存的這些廠子,一個個膽顫心驚。
他早就說過,不要低估上邊的決心。
“等吧。”
可是,他們找不到合適的國營企業。
只是靜靜地看着,看着這些企業不甘地咆哮,哀求,然後倒下。
真不是他們不相信,就現在這情勢,這事確實是幹得出來的。
手裡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
國營企業嗅覺比他們要靈敏得多,他們壓根不願意趟這混水。
但當人問到他們的進貨渠道的時候,他們又遲疑了。
私底下開會的時候,他們嗤笑着這些私企的天真。
沒了原料,沒了訂單,企業根本走不長遠的。
因此,他們的訴求,並沒有被刊登出來。
可他們擁有最好的資源,最好的條件,有些廠子甚至連條像樣的生產線都沒整出來!
想發出自己的聲音,想問一問爲什麼。
“就……就是說,這些年,很多個體戶假借着當地國營企業啊什麼的名義,自己跑到北豐電子一條街啊,五金一條街什麼的,來做生意。”丁順利說起來,也挺頭疼的:“還真查出不少東西。”
只要沒到山窮水盡,他不想動用這張底牌。
這又是幾個意思?
“呃,陸廠長……”左側的廠長遲疑地看着他,眉頭緊鎖:“還望您說得更清楚一些……”
大家都夾着尾巴過日子,談生意都是找包廂,關得嚴嚴實實的,生怕隔牆有耳。
從源頭處掐死,總好於像餘州市這邊一樣一家一家地去清查。
所以這一次,上頭最先處理的,是餘州市。
等?衆人面面相覷。
爲了自身的發展,他們的確有地方不合規。
不僅如此,丁順利也打了電話回來,說北豐這邊,電子一條街已經被查了。
原先餘州市的冰箱廠,可是足足有六十多家的啊!
先是腰斬,後面又削減了一些。
環境不好,大家的膽子都變小了。
合作的商家那麼多,遍佈全國各地,誰能一一覈查呢?
陸懷安嗯了一聲,心裡也有了預感。
生怕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
畢竟現在想追本溯源挺難的,大家都是混沌着合作。
今天救了他們,誰也不能保證,對方是不是東郭先生懷裡的那條蛇。
北豐這邊,原先基本是一天建好幾個公司,現在都沒有了。
陸懷安平靜地看着他們,嘆息着:“後面只是時間的問題,這就是鈍刀子割肉,最後的話,我猜測,能留下的,不過十餘。”
可是……
他們找關係,找朋友帶話,甚至求助於新聞媒體。
哪怕是成爲附屬,至少還能存在呢?
就算賬沒問題的,也會直接斷掉進貨渠道。
憑他們的關係,蕭明志肯定會見他的。
有人甚至被嚇到膽寒,咬咬牙,提出願意掛靠。
倒賣的場面鬧得太大了,私營企業的壯大也遠超上邊的預期。
因爲陸懷安到了之後,就一直在開會開會開會。
實在是壞消息一個接一個的,讓他也有些倦意了。
到了這個時候,哪怕只是剩下的這些倖存者,都有些害怕了。
查的資料非常多,同時也要仔細詢問,得跟資料上的內容對得上才行。
陸懷安做足了準備過來的,自然是對答如流。
電器城這邊的負責人簡直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出來之後都忍不住感慨:“電器一條街那邊,都亂成一鍋粥了。”
新年快樂吖~祝大家2022年虎步龍驤,鵬飛鯤擊!虎年快樂,虎年大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