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睜隻眼閉隻眼
這也太讓人費解了一點。
太不公平了吧！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有寫其他呢？”陸懷安疲憊地按了按眉心，把報紙放下了：“這些只是，發表出來的罷了。”
發表出來的，纔是人家想讓大家看到的。
龔皓頓住，他心裡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你的意思是……”
“這不是暗示。”陸懷安嘆息着，搖了搖頭：“這就是預告。”
在這般思潮的影響下，一場史無前例的針對私企的整頓開始了。
首先，是對私營企業的偷稅漏稅情況進行打擊。
在此之前，全國其實已經進行過一次查稅。
只是前一輪，查得並不太嚴，懲罰的手段也很是溫和。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新安集團這邊沒有查出什麼。
但是到底是量大，哪怕關掉一半，對於餘州市來說，損失是有，但也不至於傷筋動骨。
“總不至於，又回到三年前吧？”龔皓都有些不敢置信：“難道……他們會關掉那麼多廠子，全國只剩四十幾家？”
但是接下來第二步，讓陸懷安開始操心了。
算是，睜隻眼閉隻眼吧。
壓縮機不僅是進口的，最先進的，而且是由國家提供。
在原來，這些執照續個期，一句話的事兒。
“這不是重點。”陸懷安點了點桌面，讓他看下邊的：“新興的家電業，是這次整治的重點。”
上頭下發文件，開始清理整頓國營體系外的新興企業。
他們迫不及待地脫離了銳銘，甚至不惜跟外資企業合作，轉過頭來啃噬銳銘。
那誰還敢開廠啊。
雖然過程是麻煩了點，但因爲陸懷安捨得砸錢，每個分公司，財務部的人手是最寬裕的。
只是，再怎麼低調，也躲不過這一輪嚴查。
這些人的詢問，甚至比龔皓的言辭還要來得溫和得多！
整個新安集團上上下下，這麼多分公司，竟然一處錯漏都沒有。
這是一整個的集團，那麼多產業。
龔皓想想都有些頭皮發麻。
幾乎是，查三家，關兩家。
不僅得重新繳稅，而且被嚴厲批評。
搞這些個形勢主義，簡直毫無意義。
眉心微皺，陸懷安神色有些凝重。
這般嚴苛的查賬手法，能讓銳銘活活脫幾層皮。
可是到了現在，被人突然來襲，他們發現，於別人來說，這是滅頂之災，對於他們來說，簡直輕鬆得跟日常反饋一般。
甚至飯都不用請，送條煙的功夫就解決了。
一如新安冰箱廠這般有點本事的，就會走自己的渠道，從國外進零件原材料。
其他有關係的，則繞點彎子，搞些國產的零件什麼的。
這一番清賬，這些廠子被查了個底朝天，老底都被掀開了。
因爲上頭雖然頒佈了這些文件，但執行得並不嚴格。
那時候，是所有企業全部查一遍，沒有差別。
要貸款？要搞銷路？
都沒有問題，他們要什麼，國家給什麼。
他當時怎麼說來着？
就是說，後面手段可能會更加簡單粗暴？
會做到什麼程度呢？
鄒廠長愈發肯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完了，完了啊。”
他們要真有這般本事，又怎麼會一直被牽着鼻子走。
因此，所有人都沒放在心上。
可是這一次，卻是隻查私營企業。
區區一個南坪，只有兩三個冰箱廠，也不成氣候，這並不算什麼。
速度之快，手段之利落，直讓不少人都感到膽寒。
好處當然是有的，不過是僅針對這些定點生產單位。
可是新安集團，毫髮無傷。
其中，增長最快，前頭出事最多的冰箱業，則是重中之重。
後面這些天，審查越來越嚴格了。
前邊不覺得，現在這後果反噬，顯然不是他們承受得起的。
餘州市那麼多家冰箱廠，雖然有大有小，有些甚至只是個小作坊。
而且，手裡還有合同有訂單呢，這一時半會的，想關都沒法關吧？
它倒是低調，還收購了一些小廠子，改頭換面的，裡頭的設備甚至比某些定點單位還要來得龐大和先進。
不可能的，這樣的話，會大亂套的吧？
“說實話，當時我以爲他吹牛來着。”小蔣很誠懇地感慨：“可現在，我真的覺得，他說的是事實。”
工商局也不再發放執照。
在這一輪中，新安集團毫髮無損。
當時是上頭髮的文件來着，全國二十個省市裡，只選中了42個廠家作爲定點冰箱的生產單位。
甚至，非定點單位還會被壓制並清理。
尤其是那些賬本，他全都讓人整理起來，甚至有時年終盤點，還會讓人重新查一遍去年的賬，簡直苛刻到可怕。
這規模，說出來着實有些嚇人。
說起定點單位這個事，其實最開始源於保護國營企業的口號，還是八五年前後發起的。
身在其位，有些事情，他不好說得太明白。
“如果就是要這樣呢？”陸懷安不抱有期待，他覺得，可能得把事情想到最壞的程度：“我們先看看，餘州市的後續發展吧……”
貸款更是想都別想，打廣告也是不允許的。
“接下來，肯定就是我們了！”
說如果他願意，也可以做大做強，想超過銳銘，也不是難事。
消息傳到南坪，不少人都瑟瑟發抖。
銳銘的倒下，還是讓上頭有些不滿的。
無論是國營企業還是私營企業還是外資合資企業，一視同仁。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簡直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有個廠子發展得甚至比沒倒之前的銳銘還要好，年產數十萬臺！
當然了，很多人認爲，這些企業之所以還活着，就是因爲那些倒爺。
真個要論起來，他們新安冰箱廠，也不是定點單位呢。
“可，可這會誤傷啊。”
一直以來，哪怕是再小的分公司，最後的總賬也都是由龔皓掌控的。
天呢，私營企業何德何能。
厲害的是餘州市，就這麼一個市裡頭，竟然有六十多家大大小小的冰箱廠。
“這有什麼。”郭鳴搖了搖頭，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無奈：“這還只是個開始呢。”
資金是查得到的，藏不了的。
陸懷安找了郭鳴，也有些感慨：“我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會這般雷厲風行。”
它的產品，被打成了劣質產品，全部不合格，直接停產，關廠。
直到回了新安村，他都一直在思考。
在這一輪審查查稅裡，對新安集團並沒有造成什麼影響。
可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
畢竟之前是要發展經濟的，總不能扯人後腿。
原先有些匆匆趕了些賬，矇混過關的企業，頓時被一查一個準。
而且是一捋到底，查個底朝天的這種。
就算不是直接關廠，也是以違反政策爲由，要求停止生產。
因爲他們的倒賣，這些非定點的冰箱廠，纔會不僅沒有減少，還越建越多。
手段非常強硬，先讓補繳，補繳了稅款後，直接查賬。
倖存者寥寥。
尤其是在銳銘倒下之後，吃相有些難看的某些工廠。
仔細算算，也基本都到了時間。
“這不僅僅是一個冰箱廠呢。”
這樣的情況當然不是上邊樂意見到的。
只是私底下，自然還是要罵一罵龔皓這人龜毛的。
可是到底和他合作多年，他雖未明說，但陸懷安一點即通。
其他配件，自然是要什麼，有什麼，而且絕對都是最好的。
而且，慣於應付龔皓的審查，現在面對官方人員的詢問，他們也對答如流。
實在是從前的手段太過溫和，現在突然變了態度，他着實是有些意外的。
至少，不要倒得那麼快……
於是，這個工廠，被立爲了典型。
他們位置好，從國外進貨方便得很。
有的，只是兔死狐悲。
到了這般時候，衆人竟然沒有了什麼對手失利的欣喜興奮。
“但是……”郭鳴嘆了口氣，雖然有些爲難，但也不得不說：“你也不要放鬆警惕，不要以爲自己就高枕無憂了……”
所以大家雖然不喜歡，但看在錢的份上，也咬着牙堅持。
執照，是有時間限制的。
他們甚至希望，新安冰箱廠能撐得更久一點點。
原先佔有不小市場份額的工廠，竟然一夕之間，直接就這麼消失了。
“不，接下來，肯定會是新安冰箱廠吧……”
總歸三年多下來，這些私營企業竟然沒死，還活得挺滋潤。
壓縮機是沒有的，零件也是沒有的，原材料，那更加沒有了。
鄒廠長親眼見過那個場面，回來都忍不住跟小蔣嘆息：“怪不得，陸懷安會說那個話。”
更不用說他每個季度都會下去巡查，每月一小結，每季度一大結，每年一總結。
聽到這個消息後，龔皓簡直都要無語了：“竟然說私人企業是國營企業爭奪原材料、造成通貨膨脹和市場失控的罪魁禍首！”
可到了現在，執照直接勘定了他們工廠的生死。
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餘州市六十多家大大小小的冰箱廠，竟然銳減了四十多家。
龔皓難掩震驚，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這，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看來，我們也得考慮考慮棄卒保車了。”陸懷安摩挲着杯沿，神色凝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餘州市的事情，恐怕還沒完……”
還沒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