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鈍刀子割肉
第二天一大早,孫華就請了假過來了。
事情一說,跟張猛說的差不多,只是他略微美化了一點自己罷了。
威脅是受到了威脅,利誘也真是利誘。
但如果他能坦誠一點,這點子事,難道陸懷安擺不平?
шшш● tt kan● C○
孫華說着,都很是氣憤:“陸哥,要不要我幫你把他打一頓出口惡氣先?”
肯定得給點教訓的,不過是先打一頓讓心裡舒服點。
“不急。”陸懷安經過一晚上的沉澱,心情已經恢復了不少:“現在打,豈不是告訴所有人,這就是我打的?”
這影響不好。
他是個文明的生意人,可不興給人留這種印象的。
孫華哦了一聲,點點頭:“也是,不值當爲這種人髒了名聲。”
“這就好。”李佩霖沉吟片刻,皺了皺眉:“那這個張猛……你打算怎麼處理?”
剛當了幾天的領導,又瞬間回到了普通員工的境地。
熬唄,熬到合同期結束。
多的是人,會主動地幫着整他。
關鍵的,還是機械廠。
“我得先把手頭這幾個訂單趕出來。”
“誰逼你了?”陸懷安覺得頗爲搞笑,冷笑一聲:“是我逼的你這樣的嗎?你被人威脅,你不知道來找我嗎?當初你信任我,答應借調,爲什麼後面就不肯信任了?你就這麼肯定,這人一定比我厲害,我陸懷安一定會輸?”
他直接找到陸懷安,懇求讓他調回去。
看清楚那個數字,他眼前一黑。
別的都不看,張猛定睛看向最後一行。
哪怕是在原廠,那張猛也是被捧着的,這些普通操作的崗位,他好些年沒碰了,自然不習慣。
但陸懷安的話並沒說完:“那你掏錢,把我們的虧空補上。”
甚至,連從前的骨幹職務都沒了,一捋到底。
他陸懷安想整他的話,壓根不需要威脅,不需要威迫,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
“等我解決完手頭這些事,我再慢慢跟他算總賬。”陸懷安神色還算平靜,衝他笑了笑:“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另一件事的。”
“沒事,你先回去上課。”陸懷安拍了拍他的肩,笑了:“好好考,分個好單位,你就可以幫我了。”
但他沒有,他就憋着,一直生生拖到現在,瞞無可瞞了才說,甚至還沒說實話,還要給那人瞞着。
孫華正爲幫不上忙而心煩呢,聽了這話眼睛頓時一亮:“對哦!我一定好好考!”
李佩霖沉吟片刻,當真聽進去了:“成,不過飯我估計他們不會吃,這事我記下了。”
也有想買車的,打聽到陸懷安進了十幾輛,遞了話過來想讓他勻一輛。
“是啊。”陸懷安輕聲笑了笑,彈了彈菸灰:“你也可以不出錢,拖着唄,拖到合同結束。”
張猛啊……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不然他們廠長也不會立刻鬆了口。
遲到?扣分。
當時爲了方便工作,陸懷安時間寫的可不短。
張猛明白了,陸懷安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因爲陸懷安第一天到機械廠,直接就開了大會,宣佈撤掉了張猛的職務。
原來他還能派上點用場吶!
陸懷安送他到門口,孫華利索地騎上自行車:“回吧!哥!我這就回學校了!”
四捨五入,也算是能做冰箱了……
諾亞機械廠,他實在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張猛雖然覺得無顏見他,但奈何借調合同還沒到時間,他回不去原來的廠,也沒辦法離開這裡。
李佩霖哦了一聲,有點意外:“什麼事?”
“這……這怎麼可能?”
早退?扣分。
在等李佩霖消息的同時,陸懷安也沒閒着。
他低着頭,無奈到極致:“那你要我怎麼辦?你想逼死我嗎?”
汽車突然緊俏起來,不少車價格都暗暗擡高了些。
飯吃不吃不甚要緊,只要事能辦成就行。
張猛怔住,有些結結巴巴地道:“什,什麼虧空?”
張猛握緊拳頭,知道這筆錢他絕無可能還得上,沉聲道:“我們簽了合同……”
只是昨天陸懷安打電話細問,才知道,他們機牀並不能做冰箱,但是卻能做冰箱的零件!
“嗯吶,我就是想,提前跟你說一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安排個飯局什麼的,我請領導們吃個飯。”
“我前幾天買了十來輛小汽車。”陸懷安笑了笑,點了支菸:“我聽說你們單位還沒有派車,想託你幫我問問,有沒有這個需求。”
當然,這日子不可能好過。
“你沒有辦法,你就來坑我?”陸懷安冷笑一聲,直接掐掉了煙:“你拿我的錢去考察,考察完回來屁都不放,可以,我不計較,我放你一馬;你明知我接了訂單,你不排班,可以,我也不計較,我放你一馬;可是張猛,這也放你一馬那也放你一馬,我他媽是來開廠賺錢的,不是來放馬的!”
陸懷安暗自慶幸:“現在這些訂單,都是些小零件,我問過張廠長了,這些我們的機牀都可以做。”
上班不認真?扣分。
“二啊。”陸懷安收起手,沒了興致:“滾吧,別擱我面前礙眼,哪來的滾哪去,我就當這錢扔水裡了,你想嚷嚷就嚷嚷,我當聽個響。”
甚至,他都不能不過來上班。
送走了他,不一會李佩霖就過來了。
李佩霖聽得都想笑,無奈地搖了搖頭:“事已至此,說這些都是無用,你準備怎麼做?”
結果第二天,發現他們竟然是動真格的?
之前張猛在位的時候,也沒少得罪人,這會子,自然是冷嘲熱諷的都來了。
才兩天不到,張猛就崩潰了。
那該怎麼辦?
孫華皺緊眉頭:“我要怎麼才能幫到你?”
陸懷安都是婉拒了,他這批車,要用,就得用到一個合適的點。
車子暫時不急,反正是能出手的。
可他上班的話,也沒什麼事能做。
公車現在就兩輛,着實不夠他們用。
機械廠這邊,陸懷安心裡已經有主張了。
尤其是他這種半路插班進來的,簡直忒遭罪。
“吶,把你借調過來,我們是給你們廠子,免費送了一個月貨的,你不會不知道,跑長途很費錢吧?”
甚至,問都沒問一句,這麼長的時間他都沒透半句風聲,這總不能說是那人拿刀架他脖子上了吧?
哪怕他偶爾點一兩句呢,陸懷安都不會這麼生氣。
幸好,當時接訂單的時候,想着就是回點血,給工人們找點事做就行,也沒想着一步登天直接做冰箱。
“唉,我對機械不瞭解啊。”陸懷安一回想,當真是覺得自己太蠢了:“張廠長這邊也說了,他們的機牀是很多機器都可以生產的。”
不等張猛想出辦法,陸懷安已經笑吟吟推過來一張紙:“還有誤工費,爲了借調你過來所支出的各項費用。”
南坪市今年效益都不錯,他們申請的話應該會批。
一切果真如陸懷安所預料的一樣,韋海島的事,這個星期才慢慢傳過來。
個別小東西需要進些配件。
一天扣下來,張猛分數最低。
他要回去,回到原來的廠子,就算效益不好,至少他還是骨幹,未來一眼能望到底,退了休也還是能過得舒舒服服。
喝了口茶水,李佩霖就搖頭笑了:“你這事辦的,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把希望全寄託在別人身上呢。”
“我給你兩個選擇。”陸懷安豎起一根手指頭,吹了一下:“一,告訴我,這個人是誰,然後配合我,整回去。”
“……”張猛無話可說。
難道要他還在這個機械廠裡,待滿五年?
不,他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張猛慘笑一聲,知道這就是陸懷安的報復:“我知道,是我做錯了,可是我也是沒有辦法……陸廠長,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我一馬?”
左右都是要買的,跟誰買不是買,給他行個方便嘛!
“怎麼不可能?”陸懷安點了支菸,慢慢吐出個菸圈:“我說了,我請你過來,那是誠心誠意的,我費的心思不用你還,但你總不能,叫我人財兩空吧?”
這幾天他每天都去機械廠巡視,零件必須抓緊生產,免得耽誤了訂單。
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張猛輕輕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謝謝你,我知道是我對不住你。”
做學生就是這點不好,時間太緊了。
張猛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肯放我走?”
這個,李佩霖定定看了他兩眼,笑了:“有啊,怎麼沒有,昨兒我領導還在說,出入沒車不方便呢。”
這不可能,張猛閉了閉眼睛:“第二呢?”
當時陸懷安還問了,冰箱也能生產?
張廠長還點頭了,說當然可以。
“調回去?”陸懷安端坐在辦公桌前,微笑着看他:“可以啊。”
怪就怪,陸懷安當真是個門外漢吧,悶頭扎進來,差點沒溺死。
但做不好,都不需要毛晃來說,他車間的主任都直接罰他。
陸懷安壓根不需要費什麼勁,他只是讓毛晃狠抓所有人的作風紀律。
開始大家還以爲他們鬧着玩的,擱張猛面前還有些戰戰兢兢。
一切職務。
他不是就想混日子麼?行啊,只要他混得下去。
可是,張猛內心一片苦澀:他壓根就混不下去了,鈍刀子割肉,最是痛苦。
這種日子,他一天都待不下去。
“陸懷安!”張猛大喊了一聲,待陸懷安擡眼,他又放低了聲調:“我知道,我對不住你……你就放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