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高度緊張,早在下雨前就做了一系列的準備。
可是,再怎麼準備,城市裡還是出現了內澇。
下雨量太大,依靠排水渠根本排不出去。
城市裡倒還好,好歹有樓房,一樓淹了,還能跑二樓去。
山村裡才真的是心涼。
好些房子還是泥磚,雨水一衝,倒了垮了的不計其數。
早在剛放暑假的時候,陸懷安就帶着孩子們回了南坪。
現在快要開學了,他讓沈如芸帶着孩子們先回北豐,他後面會跟上。
因此,現在就他一個人在南坪。
他又閒不住,經常這裡看看那裡瞧瞧,生怕出現險情。
可是,江水回落,又逐漸退回原位。
“嗯,質量倒都還算不錯。”
對於這些話,孫華壓根沒往心裡去。
可是所有人心裡都輕鬆不起來。
好些都派了軍人過去了。
“就是,我跑堤上看了,那個水哦!”
太陽啊。
“沒事。”陸懷安安慰她:“我只是到處看看,這邊還好了,之前都加固了。”
陸懷安也挑了幾個破舊些的學校,特地去看過一兩次。
聽着浪潮拍岸的聲響,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
可惜都太累了,不少人剛啃幾口,往地上一倒就睡着了。
應該就沒事了。
但誰也不敢說這種篤定的話。
新安村的重要性,所有人心裡都明白。
之前的時候,有人認出陸懷安還會搭一兩句話。
其他地方用料也都很紮實。
當年是遭了大難的。
他頓了頓,感覺頭皮都有些發麻:“不知道,學校裡頭……”
有老人緊緊地皺着眉頭,滿面愁容:“真是想不得,咋就有這麼大的水呢!?”
好些地方的田啊,地啊,全都泡了水,今年收成完蛋了。
有人勸他不要來,在村裡等着,他擺擺手:“我擱家裡也待不住。”
但凡是他們施工過的,基本都沒什麼問題。
但他也沒法衝出去跟人說。
張正奇聽着書聲朗朗,忽然就明白了陸懷安的良苦用心。
這日孫華他們都來了堤上巡視,看到他們這邊,面色蒼白。
它們瘋狂地拍打着河堤,浪頭時不時地濺到衆人身上。
陸懷安都愣了半晌,才猛地跳了起來:“太陽出來了!”
“慌甚麼。”陸懷安站在他身邊,一同望着這雨簾:“這兩天雨還小了點兒,至少,水沒再上漲。”
山上的樹木雜草被曬乾了,很多人砍回去做柴燒,結果這場雨一下,直接山體滑坡了。
那當然的。
九月的天氣,已經很涼了。
有些學校他只加固過,不知道那地基被浸了水之後,能不能扛得住。
之前就是一直不下雨,一下就連着下這麼久。
畢竟當時是撥了款的,張正奇絲毫沒打折扣。
不親眼看着,他怎麼能安心。
現在哪怕認出了孫華,都已經沒人上前。
又停頓片刻後,一下子全都蹦了出來。
南坪這邊,也已經有了軍人過來。
“等消息吧。”陸懷安也沒有別的辦法,他拍了拍張正奇的肩膀,嘆了口氣:“我們盡力了。”
這日陸懷安還在看教學樓,侯尚偉就打了電話給他:“上游有處決堤了。”
說他們花錢辦些破事,純粹是浪費錢的。
“是啊。”
掐着算着,洪峰來的時候,又是在大半夜。
“那些都比今年這個大吧?”張正奇有些遲疑。
好些人連飯都沒吃,守在河堤上啃饅頭。
村裡所有燈都一夜未滅,就是等着這一刻呢!
鄰縣鄰省的人們,尤其是跟着南坪一起幹了活的,都無比慶幸。
所有人喜笑顏開,紛紛拿了東西上來。
這話當然是受到了領導層的一致好評。
在所有人忐忑不安的心情裡,壞消息接踵而至。
只是,孫華依然不能安心。
等到天邊出現第一線光亮的時候,他們甚至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燈光還是陽光。
他們這裡算是情況最好的,因爲當時陸懷安捨得砸錢,河堤是真的夠紮實。
啊,水真的退了!
“洪峰……過了……”
可是現在,所有人又都開始讚頌他們有先見之明。
這腥臭的江水拍在身上,衣裳全都溼透,別提多難受了。
“今年這雨咋就不見停的。”
河堤上,支起了好些燈,遠遠兒看去,像一條蜿蜒的龍。
這場災難,比他預期的還要來得兇猛。
當年那種規模的小洪水,都差點倒灌進村,他們連夜守堤護堤。
都是拿命在守。
河底的淤泥,基本都挖好了,積沙也是一處一處排水清空的。
那年輕的軍人啊,也是別人家的孩子。
可是現在,孩子們可以安安心心地在教室裡上課,外面風吹雨打,他們絲毫不受影響。
“不。”陸懷安搖了搖頭,垂眸點了支菸:“都沒有今年的大。”
做夢都怕出現險情。
因爲這時候,江裡的水已經漫到了河堤邊邊上。
他繞了點彎,好歹帶動了不少省市,都對這場災難有了一點點的防備。
稚嫩的肩膀扛着沙袋,硬生生就往水裡跳。
就像這個河堤。
這天傍晚,雨漸漸停了。
就連張正奇望着這雨,聲音也忍不住輕輕顫抖:“安哥,我心裡有點慌。”
不過孫華他們這些個領導,那真是夜不能寐。
大半個月了,他們真的見到了太陽!?
洪峰來的時候,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這可是在他們清過淤的情況下!
張正奇哦了一聲,倒是心情平復了一點兒:“那看來,他們前期的準備工作,還是起了作用的。”
所有人心裡都緊繃着一根弦。
他們已經很努力了,可還是擋不住這水。
如果這邊決堤,幾個村子全得完蛋,到時市裡的菜也供應不上,那是要出大問題的。
雨太大了。
所以,也不計較得失,更不在乎旁人的評價。
早就過了最高警戒線了。
七仰八叉的,就這麼席地而眠,不肯去村裡收拾好的牀上休息。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停了。
“只要扛過去這一波,應該……”
洪水現在還沒到警戒線,也不用那麼緊張。
“嗯,那就說明,洪峰快來了。”
這可是加固加高過的河堤啊。
江水咆哮着,在凌晨三點的時候,洶涌而至。
連雨都沒有,他們居然還清淤搞排水設施。
張正奇深吸一口氣,慢慢地道:“聽說,上游已經有地方塌方了,還有些地方遭了淹……”
“今年這個水啊,我真是從來沒見過!”
年輕的軍人就這麼守在河堤上,寸步不讓。
要是當時沒有加固沒有加高的話,現在豈不是早就漫過去了,早就淹了?
但哪怕是現在,他們還在努力地往上堆沙包。
因爲南坪如今有錢了,他當時安排下去,也真是沒省錢的。
衆人收回視線,低頭望去。
這,不會是他們的幻覺吧?
河堤上,突然有人嘶吼了一句:“水退了!”
就現在這個水位,都已經到了之前那兩場水的巔峰了。
張正奇實在待不住,忍不住跑了幾個學校。
以前一下雨,經常是外頭下大雨,裡頭下小雨。
“幸虧做了。”
他跟領導們做彙報的時候,也是直說的,他做事全憑心意不求回報。
“要是當時……”
晚上沈如芸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揪心不已:“要不你還是回北豐吧,這邊好歹雨沒那麼大……”
老天爺啊,這是搞什麼呢!
他們的話,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今年的學校,倒是沒什麼消息。
所有人都沉默地,等着結果。
屋頂漏水的,他讓人直接換的瓦片。
身前是江水,身後是家園。
而且,早晚都有人守在河堤上看着。
幸好居民們早就轉移了,倒沒聽說有人遭難。
市裡兩個農貿市場,全靠這邊供貨。
有幾分鐘裡,江水到底是漫過了加了沙袋的河堤。
有房子被浸了太久,終究還是倒了。
在所有人茫然又麻木的眼神裡,太陽掙扎着,慢慢露出了半個圓盤。
這場災難,他大概有點印象。
孫華有次去新安村附近,正好碰到了陸懷安,神形憔悴,但還是感慨:“安哥,幸虧聽了你的。”
孫華叼着煙,嗓子早就啞了:“上邊有老百姓,哭着喊他們退,說他們不要家了,讓水淹了算了。”
陸懷安都沒去別處了,天天守着河堤上。
在之前乾旱的時候,他們可沒少捱罵。
可是他們都知道,洪峰還沒有來的。
短暫的寂靜過後,河堤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他給陸懷安說了一句,現在上游,已經有三處決堤了。
好些小夥子推拒不得,只得道了謝接了。
他們沒有退路。
希望,這些付出和努力,真的能有用吧!
不管怎麼說,至少南坪這邊,他們的努力,是看得到成果的。
河堤上他都敢去的!
“他們不會退的。”陸懷安沉沉地嘆息。
後面還有一場水,還直接淹了一個村子。
“幸虧他們還做了準備的,不然更糟糕。”
來來回回拉扯,所有人都疲憊不堪。
他做的還不夠多,還不夠好。
等他們走的時候,村民們自發送了好些東西,不肯要的扔都扔他們車上去。
陸懷安遠遠地看着,眉眼舒展。
真好啊。
孫華回去的時候,整個人精神亢奮,眼睛都發着光,哪裡看得出憔悴。
“我要回去做彙報!”他興奮不已,早飯都沒吃了,從河堤上下來就直接回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