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回 任寧(一)

死了祁老五,死了黃九天,死了左平。認識的人陸續平白無故的死去,這讓任寧終於覺察到了什麼,於是留心查了下去。

姜士玉自幼勤奮好學,也算是一方纔子。可是,這人運氣不怎麼好,一次又一次參加入職考試都未被看中,好在他老爹是做生意的,家裡不缺錢,供得起他繼續讀書。

正在萬念俱灰的絕望中,在第二年傳出喜訊,他終於入職成功,被夏王看中。姜士玉喜極而泣,然後長出了一口氣。

接下來當然是要慶祝了。怎麼慶祝?不外乎是大擺酒宴啊。不過,這老小子得意忘形了,竟然招了妓女來酒宴上吹拉彈唱,不過癮,晚上又留下一個漂亮女子嫖宿。

要說這文人,自古多風流,尤其是那些有才華且恃才傲物的人多與妓女有染。但姜士玉運氣差了點,他當夜留下的女子居然是一個變幻成人的狐妖。

一夜風流後,狐妖就纏上他了。姜士玉已經是人到中年,不年輕也不帥氣,狐妖爲什麼要纏着他呢?說出來都好笑,狐妖崇拜他的才氣。

漂亮女人如影隨形跟着姜士玉從城裡回到老家,自己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作爲一個讀書人,姜士玉本想玩玩穿上褲子就撇清關係,然後安心讀書,來年好去上任。再說,他也已經有妻子了,這被狐妖纏着,總不是辦法,可是,任憑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好說歹說,口水都說幹了,狐妖就是不走。

姜士玉沒有辦法,就搬到書房去住,本來是想既然甩不掉狐妖,乾脆把她關在書房裡,免得鬧出謠言造成不良影響。

誰知這狐妖見姜士玉對她愛理不理,也就使了壞,爬到房頂上,見到有人路過,就揭了瓦片扔向路人。

路人受了傷,找姜家理論,姜士玉怕傳出醜聞丟面子,當然不承認。於是,路人就告狀到官府。

官太爺祁思任是一個清廉正直的好官,接到報案後,就親自前往姜家調查取證。

誰知,狐妖在房檐上對官太爺並不買賬,直接說了她是狐妖。還嘲諷祁思任:“你爲官還算懂得愛護老百姓,也不貪財,所以我不襲擾你。但你愛護老百姓,只是圖個好名聲;你不貪財,只是害怕留下後患,所以我也不怕你。你怎麼來的還是怎:回去吧,免得落個難堪,自討沒趣。”

官太爺被狐妖一番數落,狼狽逃回,心中悶悶不樂了好幾天。

官太爺查案查到狐妖,紙包不住火了,姜士玉羞憤不已,正想着要去找道士收了狐妖,竟然做了一個夢,夢裡一個聲音告訴他,要趕走狐妖,只需要請他家一個女傭前來就可。

“她雖然是個僕婦下人,卻是一位真正的孝婦。像她這樣至誠孝道的人,鬼怪神靈見了都要整肅迴避,狐妖也不例外。”

姜士玉半信半疑,就找來那個女傭。狐妖見了女傭,真的就老實起來,對女傭作了個揖,一聲長嘯竄走了。

經過這件事後,這姜士玉潛心悔過,一心向善,從此再沒鬼魅糾纏過他。

任寧知道這件事後,仔細查探,發現是黑王在暗中指點了這隻迷途的羔羊。

離王城十里的是一座小城,小城城南有座古道觀。據說觀中常有妖怪出入,更有人說,曾在觀後看到一隻白狐化身爲美貌的女子。

因爲有鬼怪傳聞,觀中香火蕭條,沒有什麼人敢去敬香,裡面的道士或因懼怕或爲生計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年老體弱的還留在觀裡苦度最後的日子。

這日,趕去入職考試的任時再一次回鄉,這已是他第三次沒被夏王看中了。眼看年近三十,還是功未成名未就的光棍一條,加上盤纏被偷,如今身無分文,他心灰意冷,到了道觀附近一下子生起病來。

以前他從未在道觀停留過,如今貧病交加,任時只好決定在附近暫住幾天再做打算。

以前,入職趕路的人都喜歡借住在道觀廟宇,因爲那裡清靜,方便讀書,而且修道之士多爲慈悲之心,也不會多收他們的錢,要是遇到好心的老道士說不定還能提供免費住宿。

任時在街上問行人,哪裡有寺廟,行人們告訴他,城內只有一座道觀,不過聽說有妖怪,另外,就是離城三十里外的其他破廟了。

任時拖着沉重的腿腳哪裡還能跑上三十里,他決定就到城中道觀,管它什麼妖怪不妖怪的,反正家裡除了已分家的兄長也沒什麼親人,自己孤單落魄的一個人,他還怕什麼。

任時到了道觀門口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觀裡的道士見有人暈倒在寺門外,忙把他扶了進去。

老道士們看出他是餓暈了,弄來一些稀飯餵了下去,過了許久,任時緩緩醒了過來。

道士們見他醒過來,便問他的來歷,任時告訴他們自己是個入職失敗回家的人,不料盤纏被偷,如今飢寒交迫,不得已纔到觀上求個生路。

道士們給任時說了觀裡的情況,並告訴他:“施主暫住幾天無妨,只是小觀眼下吃了上頓顧不及下頓,只怕怠慢了你。”

能有地方收留自己任時已經大爲感激,有個上頓總比活活餓死好,他忙感謝道士們的搭救之恩。

有地方暫住,任時也不想家了,畢竟沒有親人的家只是一幢空房子而已。

於是任時就在觀裡苦讀詩書,準備下一次再考。白天,他就到街上賣賣字畫,幫人家寫寫書信,賺些許貝幣,交給觀裡算是自己的食宿費。

任時住了一陣沒有發覺觀中有什麼異常,更沒有見到什麼妖怪,他想可能是大家偏聽偏信吧。但住在道觀月餘後的一天晚上,他開着門讀書裡,猛一擡頭,看到一個白衣的美貌女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任時嚇呆了,他支吾道:“你……你是妖怪?”

白衣女子笑了笑,說:“我是狐狸精,看到公子你在這裡讀書,所以就進來了。不過你別怕,我不害人的,你聽說這裡的狐狸精害過人嗎?”

任時一想,這倒是,雖說人們都傳觀中有狐狸精,但沒聽說誰真被害死過。但以前只是聽說而已,現在這狐狸精竟然跑到自己跟前來了,誰又不害怕呢?

白衣女子又是一笑說:“公子,我帶了點小菜過來,請公子嚐嚐。”說着掀開帶來的籃子,拿出幾碟菜餚放到任時的桌上。最後還拿出一壺酒和兩副杯箸,坐到了任時的對面。

任時獨自一人,家裡只有幾畝薄田租給人家收一點田租,所以日子過得很緊巴,每次去王城入職考試更是非常節約,這些日子在觀裡,又是每天只有一兩頓,這時見到幾碟這麼美味的酒菜,食慾很快戰勝了恐懼,他在白衣女子的勸說下終於拿起了箸。

白衣女子要走時,任時問她該怎麼稱呼,白衣女子說:“我是狐狸,你就叫我白狐吧。”

此後每隔幾天,白狐就會來,任時第二次看到她纔敢對着她的臉看,她是一個大約二十左右的女子,長得可說是傾國傾城,任時心想,也只有狐狸精會這麼漂亮,人間哪會有這樣美貌的女子啊,雖說知道她是狐狸精,但任時還是慢慢地喜歡上了她。

兩個月後,白狐說:“就讓我跟你回家鄉吧,我要做你的娘子。”

任時面對此等如花美眷怎會不動心,他答應了白狐,但他說自己還沒有回家的盤纏,白狐說沒關係,她有辦法。還說:“我要做你的娘子了,以後你就叫我玲兒吧。”

任時高興的答應了她,並問:“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玲兒說:“三天後的早上,我在城門口等你。”

到了約定的時間,任時早早地到了城門口,卻沒發現玲兒的身影,只有兩輛華麗的馬車停在城門口,看樣子是哪戶大戶人家要出遠門的樣子。

他正四處張望,玲兒從前面的一輛車上探出頭來,向他叫道:“相公,快上車啊!”

任時木呆呆地看着玲兒,玲兒乾脆下來,把他拽上了車。在車上他問玲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玲兒笑着說:“我是狐狸精嘛,弄點錢還不容易?”

道觀離任時的家鄉有幾百裡,以前他走路進王城往往都要兩月時間,有了馬車,任時他們幾天就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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