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皇上如何了,何院使。”方皇后站在御榻邊,太醫院院使何覽收起請脈的傢伙什兒走上前。 何院使答道:“皇后娘娘,皇上的疾真是怪哉!”他回頭看來一眼正躺在御榻上的嘉靖帝,和顏悅色,但眉頭隱約有些猶豫接着說道:“皇上的疾是丹藥服用過多,導致體內鉛毒積聚過多,五臟六腑俱已是中毒已深。可能是氣血兩虧之後,又受到驚嚇,導致無論心神還是龍體都是造成了巨大的損耗。” 方皇后越聽越覺得嘉靖帝是即將不久於人世的徵兆,鳳眉緊蹙,兩隻玉手緊緊拉着鳳袍,她趕緊追問道:“那皇上的病是不是迴天乏力了?” “也不是,臣方纔發現皇上的鉛毒已解,可是是情緒波動大了,”指着地上一壺的黑血,何院使又解釋道:“本來就是病入膏肓之體,又遭鉅變而心神受挫,現如今急火攻心既然無礙!這萬全就是以毒攻毒啊,皇上真是上天護佑,果真是逢凶化吉、否極泰來!” 方皇后立刻化悲爲喜,眉頭舒展,走出偏殿讓人賞了何院使二十兩銀子,然後又回到偏殿坐在御榻旁。 “皇上,您可真是洪福齊天,既然無恙,臣妾就放心了!”說着,方皇后幫嘉靖帝把上半身露着的明黃色蠶絲被蓋上,然後起身留戀的看了一眼正“入睡“的嘉靖帝,拖着鳳袍的綢緞掩上殿門踩着搖曳的步子離開了。 “行了,睜開眼!”御榻後面出來一個老道,揭開帳稠,正式一副仙風道骨的陸吾。 離奇的事還在後面,聽到陸吾的話,嘉靖帝立刻從御榻上起身,慌忙下了御榻連靴子也沒有穿上就忙着鋪着凌亂的御榻給陸吾讓座。 “道長,快請,站這麼會可累了吧?小的給您捶捶。”嘉靖帝一副諂媚的表情,說着就擡起雙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陸吾坐在御榻上,自個兒站着給陸吾就捶了起來。 “怎麼樣,道長?這個力度還合適不?”嘉靖帝輕重拿捏的很準,生怕得罪了陸吾這尊佛。聽見陸吾嗯了一聲,嘉靖帝又道:“道長,要不是您老人家,小的一輩子也沒有當皇上的機會啊!”這不,嘉靖帝又從近處端了一杯茶遞給陸吾,拿着把子打開茶蓋子還極其用心的吹了幾口,那是方皇后剛剛泡的茉莉,是嘉靖帝最喜歡的。 陸吾暗自點了點頭:”小子,不錯,看來我沒選錯。“陸吾放下茶盞,嘉靖帝趕緊接住茶杯放在一旁的梨花案上,陸吾看着嘉靖帝回到身邊,這纔開口道:“樑文,也是你的一副好皮囊,不然本道長又怎麼會選上你?還是多謝謝你爹孃吧!” “那是,那是!”被陸吾稱作樑文接連點頭,說道:“不過還是多虧道長!”說着樑文跪下給陸吾磕了一個頭。 陸吾笑了笑,囑咐道:“去把秦福叫進來,待會還有重要的事兒要交給你們倆。” 樑文點了點頭,走到殿門口朝外面吩咐了一句:“傳朕口諭,讓信任御馬監提督太監秦福過來,朕要見他。” 殿外的管事太監黃錦立刻應了一聲:“主子,您放心,奴才馬上去。” 陸吾和正轉過身的樑文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夏府,夏言書房。 “聽說皇上大病初癒,
這真是大明之喜,我等臣工之福!”老邁的瞿鑾居然坐在夏言對面,真是始料不及。 夏言道:“皇上是真命天子,自然不會有事,這也是我們的機會!”夏言聽說了嘉靖帝的病大有好轉之勢後那是欣喜地很,連上內閣批閱文書覈對奏章草擬票擬都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別提多少高興了! 瞿鑾清了清嗓子,說的不太清楚:“公瑾說的不錯,正是一舉打垮嚴嵩的時機。”在商量和嚴嵩對戰的事情,說話也不利索的瞿鑾居然理順了氣,說起話來竟然也是不結巴了。 “這樣,那個易天不是在查宣大糧餉軍械貪墨一案嗎?打個招呼給他,如果他還念當初的知遇之恩,那嚴嵩是進退維谷的了,可以說是必死無疑!”夏言盤算着說道:“嚴黨的人歷來不檢點,想找到他們的把柄,不用找恐怕自己就會送上門了。” 夏言十分自信,瞿鑾也是自以爲得計。至於那個冉冉升起的政界新星易天,他們對嘉靖帝再瞭解不過了。帝王嘛,總是喜新厭舊的,當初對迎接入京的谷大用、張延齡、袁宗皋都是如此,當然了,先後得寵的楊廷和、蔣冕、毛紀等人也概莫能外。所以,嘉靖帝暫時寵信一個小小的易天,夏言和瞿鑾這類身居高位,在內閣和京師都待了不下二三十年的老官腔來說,並不出奇。或許,最多宣大的糧餉軍械貪墨大案一結束,易天就又回到了一個小小的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上了,不過,終究不過只是一個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而已。 破瞭如此大案,嘉靖帝會更相信易天麼?這就大錯特錯了,易天忽悠也就算了,畢竟年輕而已沒有履歷,辦不好事情也沒有太大的過錯。但是,如果這個站在風口浪尖的易天還不懂得人情世故和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的話,死纏着這樁大案,想要以此博得皇帝的青睞和信任,那就不好意思了。不光是夏言、瞿鑾,就是嚴黨的人也不會放過易天。別看到時候易天破了案得了皇帝的重信就能在京師十六門四十八條大街上橫着走了,因爲無論出於嫉妒和豔羨,百官和士子都不會放過易天,別忘了錦衣衛是廠衛之一,腐儒和士林最厭惡的對象之一!易天,指不定被什麼人給陰了都不知道。 就算暗地不來,那那幫子六科十三道言官和都察院的御史們可不會善罷甘休,這麼好的表現機會,擱誰誰不知道好好把握?最後,不管皇帝在如何寵信偏袒易天,那也頂不住文官士子明着暗裡的攻訐!皇帝爲了大明的江山也爲了自己的英明,到時候就會捨車保帥,易天自然而然會成爲一顆棄子廢子。 易天,不過跳河卒子,何必放在眼裡?恐怕夏言、瞿鑾、嚴嵩都是如此一般看待的。只是,卻不知機緣之下,這個沙場上崛起的武人早已暗暗掌控了大明的皇帝!而且,易天也不是一般武人,只怕他的真實身份一暴露,所有人都會大吃一驚。 “據我瞭解,這個易天還是恩仇分明之人,武人嘛,都是一時血氣方剛,動不動就說什麼生死不負,常常將兄弟情掛在嘴邊,一副爲國爲民的樣子!”夏言似乎對武人很是瞭解,所以說的話絲毫不留餘地,盡撿那些虛僞的詞明裡暗裡諷刺,好像骨
子裡就痛恨這武人。 瞿鑾不置可否地點點頭:“那就好,別出紕漏,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 “老狐狸,不就是不想暴露嗎?”夏言心道,嘴上卻帶着弧度彆扭的說着:“瞿老放心,到時候嚴嵩一倒,學生一定力薦您出任首輔,那個…就這樣……不用麻煩。”說了一大堆廢話,其實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兩個人都是圖名,首輔,誰不想宰揆的位置?位極人臣,多大的榮耀?留名青史,名垂千古,那是士子最高的追求。並非所有人都是爲了那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而苦讀寒窗十年,也並非爲了學會文與武,貨與帝王家,這些都是中、低層的大明官員的心中所想。不過,對於歷經生死之交,大風大浪裡翻滾過來的夏言、瞿鑾這些老臣來說,他們的慾望就是爲了百年之後能夠把名字留在丹書青史之上,這就是最高的追求! 玉熙宮,偏殿。 “奴才叩見道長,叩見皇上!”秦祿的長兄秦福奉詔進殿,奉詔來見陸吾。剛開始將嘉靖帝處理掉的時候,陸吾就發現自己有失妥當了,但是事情畢竟做了,已經無法挽回了。想到當初離開京師時,易天曾經告訴他的那個名字,陸吾這纔有了移花接木之計。不錯,眼下的嘉靖帝是一個名爲樑文的男子假扮的,因爲當初秦福找這個樑文就是在宮裡找的。一個太監,背後沒有勢力,用他來冒充嘉靖帝一段時間是沒有問題的。在偌大的皇宮裡失蹤一個太監,還不至於到立暗上報司禮監的地步,再加上陸吾的法力,想要桃代李僵是不會暴露的。 “起來,怎麼樣?御馬監還不錯吧?”陸吾讓秦福起身,指了指樑文,樑文很是識相立刻離開換了個房間。 當秦福得知自家三兄弟都在錦衣衛指揮使易天的手下做事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懵了。對,就是懵,不是歡喜也不是慶幸。試想,把三個弟弟都帶走,爲的不就是控制自己這個大哥嗎?易天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在宮裡這個大染缸待了不少時間的秦福哪裡猜不到? “御馬監掌印沒有什麼,只不過大人給小的安排到御馬監,不知?”雖然知道御馬監是掌握騰驤四衛的,秦福多少也能猜到陸吾的用意,不過爲了不辦錯事,他還是得謹慎些。 陸吾鄭重其事道:“本道長讓你進御馬監,就是爲了掌握與禁軍相抗的實力,不瞞你說,當初找到樑文這個傀儡之後我纔想到的。” “大人高明,不過這種大事,可是滅九族的!”幫助陸吾換了嘉靖帝,已經難逃一死罪當株連了,秦福卻還是心有餘悸。 陸吾搖了搖頭,解釋道:“到了時候,本道長會讓你知道,你今日所做定然不是付諸流水的!” “你一定要徹底掌握騰驤四衛的兵符印信,架空御馬監,想必這些對你而言應該不難。”陸吾雙眼盯着秦福,他還是不放心,尤其是告訴了秦福這些秘密之後。不過,一旦秦福有什麼問題,他一定會處理掉的。留着隱患,總歸不是什麼好事,縱使他陸吾是神那也沒時間應付這些小人物的糾纏。眼下重中之重就是在易天回京之前,暗中掌控整個皇宮、皇城,這一步早晚都得邁出去,他不想繼續浪費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