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之中,江扶白突然開口:“今天,宗主來過了。”
“嗯,他讓我和其他幾個新弟子組成隊伍,去闖須彌秘境。”言語中不帶什麼尊敬,反而有着一種暗暗的曲引,對面那人的注意力被她的話吸引沒有對她的態度做出什麼反應。
“讓你們去?”對面那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着他,明顯不悅。
距離須彌秘境開啓不過兩年左右的時間了,就讓這些剛入門不久的弟子準備……他有沒有想過後果!
發覺師尊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壓迫感,沐容與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道:“是啊,他很希望我們可以爲宗門爭光呢!說是秘境中還有其他各方的天才匯聚,也是一次極好的歷練機會。”
“……”
對面的仙尊動不下筷子了,看見徒弟一臉興奮的模樣,想阻止卻又不好開口勸導,須彌秘境的確是一個爲宗門爭光的好地方,但其中伴隨着的危機也是極大的。
稍不留意葬身其中再平常不過。
往昔無渺天那些弟子們,有四成左右的弟子會長久的留在那裡。
他們不過是一屆剛入門的弟子,兩年後就算天賦再好也絕邁不過元嬰的門檻,可那些大勢力之中,金丹後期乃至元嬰級別的絕頂天才並不是沒有!
還有那些派去只是爲了搶奪寶物而短時間內用戶密法提升自己修爲的人,同樣不在少數。
須彌秘境,危險防不勝防。
除非你的目的只是來一次簡簡單單的遊玩,跟着大部隊,不對任何寶物動心,否則,無論如何都會招來各式各樣的殺身之禍。
宗主,未免太激進了!
江扶白緊皺着眉,當下就想起身,沐容與眼疾手快的給他夾了菜,悄聲安慰:“師尊,須彌秘境,我想去。”
眉宇間的不悅被刻成細碎的痕跡,江扶白悠悠問,滿是不解:“爲什麼?須彌秘境中的危險即便是元嬰都沒有完全把握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宗主說過,秘境中機緣與危機並存,既然能夠爲宗門效力,我身爲仙尊弟子,當然應該爲無渺天盡一份力。”
若是不去,便找不到那樣東西了。
沐容與義正嚴辭,尤其是在說到爲宗門盡力之時,眼中閃爍着的光如此耀眼,徑直刺入了他的眼底。
江扶白的臉色不好看,語氣中一貫帶有溫吞之意,因着他本人較爲懶散,整個人並看上去不帶什麼攻擊力,很隨和。
只是現在的他,身體四周都散發着一股危險,他唯一的徒弟要爲了無渺天所謂的榮耀去須彌秘境那樣危險的地方。
這一認知讓他極其反感。
不過是個小宗門罷了,還想讓他的弟子爲之拼上性命之危?
“……師尊?”
某人聲音弱弱,似乎是有些害怕。
江扶白這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間釋放出的氣息過重,可能嚇到了這位剛入修仙的徒弟,忙不迭地收攏了氣勢,見她的臉色逐漸平和,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他雖然居無渺天也有一段時日了,但憑無渺天的種種實則是留不住一位仙尊的,中等勢力能夠給予他的資源太少,若非看在事情尚未完全解決,以及當初那件東西的面子上,他也不會久留於此。
只是沒想到自己新收的弟子竟然會這麼快對無渺天產生如此深的歸屬感,雖說她本就是無渺天內的弟子,可既然已經拜他爲師,他自當應爲她謀劃。
本想着若是來日真到了他離開無渺天的時刻,她願不願跟他走一切都看她的意願。
可現在看來,她纔剛入宗門不過三天,尚未接受過任何教導,那些人就已經按捺不住讓她去爲所謂的宗門爭光了嗎?
這樣的做派,令人咋舌。
這仙尊弟子的名頭,倒是成了他們的藉口了。
江扶白神色如常,只是眸底微點暗色,無渺天,毫無前途可言。
看來,等那件事一結束,還是得帶她離開這裡。
天賦如此好,還有一手好廚藝,這樣的弟子不該被埋沒在這樣的宗門內。
“容與。”他的聲音不大,在這寂靜的夜,除了偶爾微微的咀嚼聲外,唯有零星葉片相掃的擦擦聲,他的聲線悠悠,恍惚能入人心。
沐容與嘴角含笑,“師尊,有什麼事?”
“距離秘境開啓只剩下兩年,你既已決定前去,那這兩年內,便用心修煉,其他宗門內的事務不必去管。”
“好的,我記住了。”
“另外,宗主還是其他那些長老所說的,聽聽即可,你,不必太在意,也無需對他們事事順從。”
沐容與眼睛一亮,是計謀成功的光芒,嘴上百般應承着,“是,師尊。”
“還有,和你組隊的那幾個新弟子,都是誰?”
“啊!葉輕舟和土……額,另外一人是宗主門下的弟子,沈泓辰是風老新收的弟子,另外就是林知燃師兄了。”
江扶白聽着明顯皺了下眉,心中對宗主的印象更下一層。
四個都是剛邁入修仙地界的新人,加上一位天賦能力都不甚佳的師兄,這樣的隊伍,闖須彌秘境,真的已經足以被作爲一個笑話存在。
“你不必管他們,待在玉止峰上專心修煉即可。”
江扶白的言語已經大有不滿,懶散的面容也難得嚴肅起來。
沐容與還在一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只愣愣的點着頭,“嗯。”
“那,我明日去和他們說一聲。”
某位仙尊見她如此聽話,神色終於微微舒緩,點了點頭,桌上的菜有些涼了,卻還是那般令人驚歎的風味。
徒弟真聽話,以後得看好一點,可不能再被那些人帶歪了。
殊不知他心目中又聽話又做得一手好菜的徒弟,此刻也在心底暗暗的發笑。
師尊太善良了,以至於總是過分的寬容無渺天,不管是宗門內盛傳的那些污衊言論也好,還是他們朝外放出的那些話也好。
想讓師尊主動離開無渺天,可是一門技術活呢。
飯後,沐容與很貼心的做了幾盤點心送過去,然後拿着空蕩蕩的盤子離開,師尊,真的很喜歡呢。
被喂的舒服的某人埋在厚實柔軟的被褥之中,舒服的嘆息。
恍恍惚惚之中,想到自己已經在徒弟的竹樓內住了兩天,又轉念一想,自己那間竹屋,沒有這裡的大,也沒有陽臺,更沒有躺椅,睡着也不如這裡這樣軟和,當下就放棄了。
這裡舒服,還好暖。
長眸閉上,清雅的五官安靜下來,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夜色漸深,月光自沒有被關緊的窗縫之間滲透而入,映在將牀上之人包裹得緊緊的被褥之上,幾個類似花瓣的碩大印記逐漸虛浮了起來,閃爍着流光般的璀璨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