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旅途

黎東把玩着那如同頂級瓷器般的玉盤,嘆道:這東西該換個名字了,鎖魂這名字實在太血腥了,我決定把它叫做白玉磬。黎東一面說,一面輕拍盤面,發出了叮叮的清脆玉石撞擊清鳴。聲音雖然改變了,但是發散出來的感知波紋卻強了不只一丁半點,那波紋環繞着黎東,形成一個保護圈。

好東西啊!黎東嘆道,他扭了扭身體,從荊棘叢中站了起來,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在這裡躲藏了兩天,他的植體躁動早已平息,植體也完全恢復正常,黎東閉目感受一番,感知果然完全沒有修練到的感覺,他失望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星,智能體準備得怎麼樣了?

這次星沒有保持沉默,一如往常地說道:基礎型智能分體已經規劃完成,請提供智能生命。

黎東雙腿發力,跳出了荊棘叢,飛快地在林間一閃,手上已經撈到了一頭犬科野獸,那髒兮兮的野獸看起來像是一隻被遺棄的野狗。然後呢?黎東提着那動物問道

星沒有回答,黎東的混亂感知波動了起來,包圍住那野狗,黎東感受到自己的混亂感知注入野狗,抽取出它的少許感知,那野狗翻着白眼,耷拉着舌頭,顯然已經失去意識了。

我可不記得我有授權你動用我的感知。黎東驚訝又不悅地道

但星沒有回答,混亂感知翻翻滾滾的波動個不停,這是怎麼回事?黎東叫道:我命令你回答我!

我這是爲了你好,你的感知統合性不足,就算我告訴你,你也沒辦法操縱這個層級的感知,更沒辦法完成煉製智能體的工作。 星毫無感情地道

黎東不滿地道:我很懷疑你還是不是一個智能體,你的行爲逾越了你的權限。

星淡淡地道:並沒有!相信我,並沒有!雖然我沒辦法解釋更多,但我是爲了你好,因爲你好我也好。

黎東不語,這狀況非常詭異,跟他所知道的智能體準則完全不符,如果不是他遇上了怪事,就是組織告訴他的智能體準則有錯誤,說實話,在他眼裡,組織的可信度比星更低,至少到目前爲止,星還沒有做出損害他的事。

黎東想了想,沉聲道:好吧,我相信你,但我希望你能解決我的感知統合度太低的問題。

星還是沒回答這個問題,過了半晌,波動的感知恢復正常,黎東的感知護罩一陣波動,但一下子就恢復正常了。黎東知道這個野狗智能體進駐了七情玉,而且很有效率地工作起來,在這一刻,七情玉升級成爲一個人類世界罕見的靈器,雖然它的器靈只是一頭野狗煉成的低級智能體。

白玉磬需要一個比較聰明的智能體,我建議你進入都市找一條有過主人的狗,最好是性格和善一點的。星說道

黎東拋下那條死狗,回頭往清萊而去。

黎東回到槍王基地的時候,已經是他離開後第三天的下午時分了。

他這次偷溜了三天,回來之後完全不同了,以前那種普通人的感覺消失,變成了一個六級的修練者,槍王和黎文心都沒問他去了哪裡,黎東也懶得解釋,他這幾天重煉幾件器具的時候,星已經把卡猜隨身攜帶的兩個加密記憶水晶解開了,他把星整理出來的內容讀完,頓時感嘆道:人心不足啊!

這個局比黎東原先想像的還要大,卡猜不過只是羅家的狗,羅家真正在泰蘭國的關係是陸軍總司令查拉育,查拉育跟羅勝全是歐陸聯合軍事指揮學院的同學,由於都是南洲半島的人,在校時相交莫逆,受到歐洲統一模式的影響,兩人夢想着要在南洲半島建立統一的國家,以對抗其他區域越來越強大的聯合政體,他們認爲要建立南洲聯邦,首先必須整合南洲半島上最有力量的幾個國家,那就從泰越兩國的聯合開始,他們兩人回國後分別擔任軍中要職,在家族的支持下一路升官,打算取得軍權後實現夢想。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羅勝全的軍職晉升之路雖然一路順遂,但成爲族長後,卻因爲家族的需要必須從軍中退役,改向政壇發展,他除了更努力地在軍隊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外,也動用家族力量支持查拉育,查拉育不負他的期望,多年後終於登上了泰蘭國陸軍總司令的位置,一切原本都有良好的計劃,但泰蘭國政局不穩,連續兩任民選總理被迫下臺後,新的總理塔沙上臺,這個人非常聰明油滑,他協調了政/府和泰蘭皇室間的緊張關係,讓泰蘭皇對他的戒備減低。

原本暗中協助泰蘭皇推動政變的查拉育這下失去了利用價值,他怕自己被鳥盡弓藏,又因爲某些刺激,決定改用激烈手段,準備以武力奪取政權,並逼迫泰蘭皇下野,建立軍事統治政權。

卡猜的父親法猜是查拉育的走狗,查拉育派他去收取槍王的地盤和貨物,但法猜失敗被槍王斬殺,查拉育需要用人,於是他召回秘密培養的卡猜,讓他接管了他父親法猜的殘部,命令他以清除金角亂軍爲藉口,儲備軍事物資,事實上,這些物資都秘密武裝了忠於查拉育的第七陸戰師,而羅家扮演的角色,就是儘量幫他牽制金角,最好讓卡猜一戰成功,這樣他們不只可以拿到武裝,還可以得到大量的資金來源。

黎東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訊息,只好去找槍王幫忙,槍王默默看完了星整理過的文件,他沉着臉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黎東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沒想到事情這麼複雜,我也沒有能力影響泰蘭國的政局。

槍王點點頭道:兩天前我收到卡猜死亡的消息,還以爲是騙人的煙幕…他看着黎東,眼中有濃濃的不解,但他還是說道:看在你把這些情報跟我分享的份上,我就不追問你的秘密了,雖然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殺了他的。他頓了頓,又道:我也不問你是怎麼殺了羅武,反正羅家的任何人死了我都很高興…

黎東露出無奈的苦笑,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槍王偏着頭思考一番才繼續說道:這件事情很麻煩,查拉育已經知道卡猜死了,他也知道卡猜可能已經泄漏了他們的機密,但他肯定猜不到是誰殺了卡猜,所以這會給他很大的心理壓力,他的動作必定會快起來,到底會有多快誰也無法預料,但可想而知泰蘭國將會陷入一場動亂,如果泰蘭國總理塔沙還沒發現他的計劃,塔沙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塔沙是死是活跟我們有關嗎?黎東問道,這正是他找槍王分享情報的原因,因爲這個事情他找不到人可以分析,而槍王應該不會去探聽他的秘密。

槍王搖頭道:塔沙那傢伙是個唯利是圖的政客,這種人死一個少一個,他的死活我一點都不關心,但…他嘆了一口氣,又道:麻煩的是,我有一個朋友正在幫他辦事,他的副手沙吉是我的同學,這些年他給了我不少支持,如果可以,我想拜託你跑一趟曼都,幫我通知沙吉,讓他避開這場殺局。

槍王指着黎東分享出來的數據,說道:第七陸戰師一年前輪調到曼都附近,從他們收到的補給數量來看,第七陸戰師已經具備打下曼都的能力,就算必須強攻曼都,他們也穩操勝券,更別說警察總長是查拉育的人,塔沙這個笨蛋,居然爲了自己家族在軍中的幾個將軍晉升名額,把警察總長這個關鍵位置讓給查拉育,現在證明這是個愚蠢無比的交易。

槍王看黎東沒什麼表示,便道:你短期內不能回越國了,國際刑警對你在下龍的地盤進行了幾次突擊檢查,雖然你的人事先都得到通報,讓他們連一根毛都查不到,但他們正在積極的找你,現在你躲在金角的傳聞甚囂塵上,他們很快就會派遣資深幹員到這裡來找人,那些人雖然不會來惹我們三個,但也不是好對付的,問題是我們幾個這些年打來打去,彼此都有了些默契,我也不想讓他們太難看,所以你最好避一避,去曼都是個很好的選擇,反正那邊正好有懸浮車大賽,你就當作是去觀光旅遊,順便幫我送個信。

黎東苦笑道:去戰場觀光旅遊?槍王大人,您拿我的小命開玩笑嗎?

槍王抓抓頭,無奈地道:不然怎麼辦呢?你要跟國際刑警的強者碰面嗎?人家可是星級強者,而且可能不只一個!

黎東知道槍王萬萬鬥不過星級強者,只好無奈地道:看來曼都我是非去不可了,但我還是希望您也幫我一個忙。

說來聽聽。槍王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文心的兒子身體有些毛病,一般方法沒辦法治好,需要用到醫療儀,可以讓他來你這邊治療嗎?

槍王笑道:沒問題,但我的人現在也在等耗材,那些東西可不是說有就有的,我以前都是靠我的老同學沙吉搞到耗材,你如果有這方面的需求也可以找他。他站起來在房間中找一找,拿出一堆記憶水晶,挑了其中一個,說道:這是你在泰蘭國的新身份,我們改變不了視覺介面,但我們可以改變各國登錄在國家智腦中的視覺介面編碼,只要我們能找到…正確的人。

黎東接過記憶水晶,槍王知道他接受了他的委託和建議,便笑着把修改登錄資料的窗口告訴他,把他送出去的時候還一面笑道:我建議你立刻出發,國際刑警的強者已經在路上,隨時都會到!

黎東翻翻白眼就離開了,出發前他找到了黎文心,對她嘆道:我要去泰蘭國幫槍王辦一件事,你就先回升龍吧,照顧好星,槍王已經答應讓星使用這邊的醫療儀,但這部醫療儀缺乏耗材,可能得等一陣,你如果有空,可以研究一下如何取得全身重建的技術。

黎文心非常高興,她滿心歡喜地謝道:謝謝,我會努力的!

但我們自己的醫療儀能買還是要買的,我還有些兄弟等着用呢! 黎東笑着提醒她

黎文心用力點頭。

那…暫別了…黎東對她揮揮手,心裡有點不捨,他剛轉身,又想起了一件事,他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東西,說道:這個白玉磬是槍王大人送給你的謝禮,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他說你自己琢磨着用吧,用感知和它接觸就可以了。

黎文心一看,那是一面精緻的白玉圓盤,整個盤子不知道用什麼做的,散發着珍珠般的淡淡暈光。

黎東轉身走向來接他的嚮導,黎文心的情緒很複雜,黎東離開的這幾天,她那種熟悉的感知波動消失了,她既渴望他回來,又有點心慌意亂,本來她打算好好跟黎東談談,沒想到黎東一回來就馬上又要走了,她心中的千言萬語一時沒辦法說清,只好在他身後說道:謝謝你!她沉默了一下,又大聲叫道:請…多保重…

黎東舉起手揮揮,卻不敢回頭,就這麼走入夕陽之中。

黎文心怔怔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整個心突然痛了起來,那感覺就像當初目睹丈夫離家一樣,她伸出手似乎要叫住他,但張開的嘴卻沒辦法發出聲音,只覺得腦子一團混亂,她楞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察覺到丹田中那絲感知又恢復了死板的模樣,她立刻從那夢魘般的情境醒過神來,瞬間黎文心的心中充滿懊悔,她追了出去,一輛懸浮車飛了起來,黎東已經搭車離去,只留下她楞楞地站在夕陽下。

一個多小時後,槍王派出來的懸浮車把黎東送到清邁,這是泰蘭國北部的一個大城,黎東要修改自己在泰蘭國的登錄資料就必須在這裡找人幫忙。

黎東拿着嚮導交給他的揹包,打扮成一個穿着旅行裝的揹包客,清邁是個觀光勝地,像他這樣打扮的人多到數不清,黎東必須在清邁修改自己的登錄資料,然後搭車到曼都,如果他的手腳夠快,說不定送完消息還可以去看看賽車,反正他是出來避禍的,也不急着回升龍。

黎東在清邁街頭走了一陣,確定沒有盯梢的人後,便按照槍王給的訊息在著名的塔佩門行人街找到了一家手工藝品店,這家店的東西很貴,所以沒什麼顧客,黎東挑了一頭木刻大象,走向櫃檯說道:有沒牙的大象嗎?

櫃檯後面是個乾癟的老頭,他擡起頭來低聲說道:沒牙的大象還有價值嗎?

黎東笑道:大象沒了牙齒還是大象啊!不是嗎?

老頭對他露出沒有牙齒的笑容,伸手說道:付錢!

黎東給了他幾張大鈔,還有一張夾在大鈔裡的不記名金卡,順便把槍王給的記憶水晶塞入老頭的手裡,那老頭抓了抓手上的東西,對他笑道:去街角喝杯小麥草汁吧,那是大象最喜歡的飲料,特別是沒牙的大象。

黎東對他笑了笑,拿着大象木雕,走出店外,不遠的街角果然有一家飲料店,便走了過去,點了一杯小麥草汁。

清邁的黃昏充滿了一種悠閒輕鬆的步調,黎東坐在街邊享受着難得的放鬆,慢慢的啜飲着小麥草汁時,他的心裡突然有一種感慨,他的生命好像走上了一段意外的旅途,一切都變得那麼詭異緊張,在這旅途中,有了這麼一段難得的悠閒倒也不錯。這個想法產生後,他也不是那麼排斥到曼都看看賽車了,人生苦短,自己被那麼多勢力交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去,與其緊張兮兮的,不如放開心懷,好好享受生命的每一刻。

黎東悠閒的在街邊坐了半個小時,一個女孩過來收他的杯子,低聲說道:客人,大象說你該出發了。

喔!黎東從悠閒中醒來,笑道:幫我謝謝大象!他的小麥草汁真是棒極了!

黎東站起來,背起他的旅行揹包,離開了這家小店,又開始在清邁街頭漫無目的的閒逛起來,他一面在各家特色店鋪外張望,一面透過視覺介面看着自己的新資料,現在他在泰蘭國叫做朱拉,一箇中國來的旅行作家,以幫旅遊雜誌寫稿維生,正要去採訪曼都的亞洲極速杯懸浮車大賽。在他的資料區還躺着一封短信,黎東打開一看,上面寫着:朋友!歡迎搭乘S887班次客車前往曼都,你的極速杯大賽入場券已經弄到了,我在東方文華酒店等你,就在你預訂的房間。黎東不由得笑了笑,覺得這些人辦事真是周密。

他確認了身份資料無誤,便走到懸浮車站去搭車,他在車上眯了一下,等星把他叫醒,他已經到了曼都。他下了車就在人來人往的車站外閒晃了一陣,不知不覺他就換了一張臉,然後跳上懸浮計程車,直接殺往東方文華酒店,這一路上,他看到一些示威抗議的人潮舉着白布條和標語在各大街頭聚集,還有不少警察和他們對峙,但氣氛並不緊張,曼都的街頭到處都是泰蘭皇的各種照片,全身的半身的,照片中的泰蘭皇是個很典型的泰蘭中年男人,看起來很有氣度,似乎非常有活力,不時展現着威嚴自信的笑容。等黎東在東方文華酒店簽到,進了自己預定的房間,打開房門,一個富態的中年人已經在房間內等他了,那人滿臉笑容地站起來跟他握手道:我是沙吉,非常感謝您帶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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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東把包包內從卡猜那裡繳獲的記憶水晶都拿了出來,說道:這些是槍王大人要我帶來的資料,都是他老人家從卡猜那裡找到的。

沙吉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收起那些記憶水晶,一面點頭道:非常感謝,但這件事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我跟老槍商量過後,我們有了一個新主意。

喔?黎東看着他的笑臉,心裡有了一些落入陷阱的感覺。

沙吉收好了記憶水晶,說道:查拉育的計劃我們已經知道了,第七陸戰師裡面也有我們的人,最重要的是,警察總長切恩其實是我們的人,他是我們在查拉育陣營的臥底。

黎東張大了嘴巴,這些高來高去的政客真是害死人不賠命,一羣人算計來算計去的,誰都不知道身旁的朋友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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