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瑟深知這個時機她並不適合頻繁進宮,整個王府僅靠她一個謊言在維持着,只要稍有不妥極易在承乾帝面前露出破綻,所以進宮該是能避就避,切莫要往刀鋒下撞去。
奈何錦軒年紀尚小,她明知承乾帝有意爭對北辰王府,還將蘇錦軒推到朝堂的風雲裡,無疑是讓蘇錦軒擋在北辰王府面前,這些不是蘇錦軒現在就能承受的東西,她不能將人送到那麼危險的位置後撒手不管。
馬車輪子在青石路上發出“骨碌骨碌”的聲音,蘇錦瑟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
最近能休息的時間實在不多,蘇錦瑟有太多的疑問與事情需要去做,關於錦軒的事情,關於朱雀符的事情,沒能解決一件,還多了個致命的事存在。
錦軒是否真如信上所寫非父王的親生骨肉,蘇錦瑟不得而知,她想過要去找母妃求證,但事關重大,告訴母妃無疑是讓她擔憂而已,她只能自己暗中調查,並且警告梅姨娘不準將事情說出來。
慈寧宮外,蘇錦瑟只領着一名奴婢款款而來,守在慈寧宮外的奴婢一見,立即跑進去通知太后身邊的王嬤嬤。
蘇錦瑟看到這一幕卻是沒多大反應,徑直走進慈寧宮。
一路走到慈寧宮的正殿外,慈寧宮的一名樑姑姑這才迎了出來,恭敬地朝蘇錦瑟見禮,並將蘇錦瑟領進了正殿。
踏入正殿,鼻翼率先嗅到各種香粉的味道,流蘇珠簾還未掀起,蘇錦瑟就已經猜測到此刻慈寧宮內還有其他前來請安的妃嬪。
“錦瑟給皇祖母請安,給皇后娘娘與貴妃娘娘請安。”蘇錦瑟緩步上前,朝着上座身穿金黃色裝束的太后盈盈一禮,語氣恭順。
“起身吧。”太后擱下手裡正拿着觀賞的繡包,一如當初北辰王府還未出事前的寵溺。
“謝皇祖母。”
蘇錦瑟剛起身,那些未到貴妃份位的妃嬪們立即起身,朝蘇錦瑟行禮。“參見長樂郡主。”
“不必多禮。”蘇錦瑟清淡的回答一句。
在北定國,皇家血統身份高過後宮妃嬪,哪怕她蘇錦瑟只是個郡主,但她乃皇家正統血脈,北辰王府嫡長女,後宮內未到貴妃份位的宮妃見到她都需向她見禮。
“樑姑姑,在哀家身旁加個坐。錦瑟過來,到皇祖母身邊來。”太后笑得慈祥的跟蘇錦瑟招招手。
蘇錦瑟順從的朝太后那邊走去,在安排的位置上坐下,陪着太后演繹這一出母慈孫孝的戲碼,大家心裡有數,卻就是不拆穿看着她們在演。
蘇錦瑟剛落座,太后就將剛擱下的繡包拿起來給蘇錦瑟看。“錦瑟,你瞧這是雲貴妃親手繡的香包,你瞧着可喜歡?”
太后這樣一問,雲貴妃心裡就清楚了太后的用意,還不待蘇錦瑟回答率先說道:“長樂郡主要是喜歡,臣妾給
郡主繡個,過兩日派人送到北辰王府去。”
蘇錦瑟細細端詳過繡包後,並未表現出喜愛,只是露出了欣賞的表情,隨即出言拒絕。“雲貴妃好意錦瑟心領了,只是聽聞這段時日雲貴妃盛寵不衰,還是伺候皇叔龍體要緊,錦瑟豈能這麼不懂事,爲了一個繡包而勞煩雲貴妃呢。”
“那就把這個先給了咱家寶貝郡主,皇祖母日後想要了在宮中也方便讓人繡。”太后見蘇錦瑟推辭掉雲貴妃的好意,還故意提及最近雲貴妃受寵一事,沒有表露出其他意思,直接將這個本該是雲貴妃送給她的繡包借花獻佛送給蘇錦瑟。
“皇祖母,雲貴妃一片好意,您就收下吧。況且錦瑟身體在牢房中時受了些傷寒,雖不是太嚴重,但府內大夫建議錦瑟莫要佩戴有香料的繡包。您瞧,錦瑟今個兒不正連個繡包都沒戴嗎?”蘇錦瑟勸說着太后收下雲貴妃的繡包,隨便扯出個理由作爲推拒。
她今日確實沒有戴繡包,只不過是擔心進宮後防不勝防,所以會造成隱患的東西她儘量摘除了,哪怕是髮簪也是謹慎用之。
“可有大礙?”聽到蘇錦瑟說身有不適,太后立即將繡包放下,拉着蘇錦瑟的手急切的關心。“樑姑姑去請御醫來。”
“皇祖母,錦瑟身體並無大礙,不用勞煩御醫,都怪錦瑟讓您擔心了,如此錦瑟今日便先回去了,以免皇祖母過於擔憂而無法安心。”蘇錦瑟說着就慢慢起身了,皇宮裡的御醫她可不敢隨便看,宮裡的人想要動手腳簡直易如反掌,不可不防啊。
蘇錦瑟理由尋的正當,以身體爲由,以太后擔憂爲輔,話語恰到好處讓人無法緊抓着不放,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話,實則別有用心,然而打在蘇錦瑟身上卻像是打在棉花上了,一點用處都沒有。
蘇錦瑟再次行禮、告退,沒有多聽其他人的挽留。
離開慈寧宮蘇錦瑟沒有立即離開皇宮,而是朝着前朝方向去了。
綠蕪一直無聲的跟着蘇錦瑟,清楚蘇錦瑟的用意後更是緊張了。
前朝是早朝的地方,身爲女子郡主更該繞過那處,然而郡主明顯是衝着那處去的,她能不緊張嗎?
路過九曲迴廊,蘇錦瑟的腳步逐漸放慢了下來,只因迴廊內立着面帶淡笑的南初洵,只見他一身絳紫錦服,頎長的身材襯得高貴異常,尤其他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此時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們,更讓此人看起來俊美非常。
後宮本不是個男子未經宣召能進來之地,南初洵出現在這裡很是違和,所以讓蘇錦瑟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上次在王府內發生的事情,南初洵的暗示彷彿昨日的事。
眼角餘光看了眼綠蕪,蘇錦瑟裝作不知,腳步卻還是有些束縛。
她很討厭這種被人拿捏到把柄的感覺,似乎南初洵隨時能摧毀掉現在徒有其表的北辰王府。
廣袖下的手隨着靠近點點收緊,呼吸變得小心翼翼,蘇錦瑟一顆心
髒不安地跳動着。
“長樂郡主,沒話要對本王說?”南初洵聲色清凜的開口。
蘇錦瑟心裡的那根弦在聽到南初洵聲音的一剎那猛然繃緊,渾身警惕。
停下腳步朝着南初洵行禮,蘇錦瑟裝傻充愣的回答。“錦瑟愚鈍,不知洵王所說何意。”
南初洵未立即出聲提醒,目光越過擋在蘇錦瑟身前的綠蕪,直視蘇錦瑟。
只是那雙淡笑中隱含着睿智的眸子,卻在發現蘇錦瑟略有不安卻自信流露的表情,以及她直盯着他打量的目光時,微微劃過驚訝,隨即便又覆上笑容,道:“近日聽了不少關於長樂郡主的傳聞,還真沒看出郡主哪裡愚鈍了。”
蘇錦瑟斂起眉眼,還是勾起一抹輕笑。“難得糊塗,有何不妥嗎?”
南初洵犯得着爲了一件事來嘲諷她嗎?北辰王府安好與否與他一個南潯王爺八竿子打不着,結果他反倒專門爲此來嘲諷她一番,有必要嗎?
若是常人聽了蘇錦瑟這明顯迴避的話,定然會識趣的走開以免落了面子,但南初洵不知趣,反倒頗有閒心的交談起來。
“聰明一時是小智,難得糊塗乃大智,但大智若愚這個道理郡主貌似不懂。”南初洵說的直接,擺明在說蘇錦瑟最近鋒芒太露,不懂收斂。
見南初洵說得如此直接,沒有惡意,蘇錦瑟亦是不打算跟南初洵玩些彎彎道道,直言道:“所以呢?我是大智若愚或大巧若拙與洵王有何干系?”
“一時新鮮。”確實一時新鮮,蘇錦瑟轉變有些讓人意外了。
“洵王可去花柳巷走一趟。”
“煙花女子怎可與郡主相提並論。”
蘇錦瑟抿脣,收緊的手沒有鬆開反倒握得更緊了。“不知洵王有何條件?”
南初洵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蘇錦瑟若還裝作不懂那就是真的傻了。
“按輩分,郡主該叫本王一聲叔叔,如此說倒讓人寒心了。”南初洵半斤八兩的駁回蘇錦瑟話裡的意思。
蘇錦瑟淡笑的表情有所瓦解,艱難地點點頭,咬牙切齒道:“是侄女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儘管心裡各種不情願,蘇錦瑟自稱自己爲侄女時卻沒半點害怕之意。
她正兒八經的皇叔坐在那把龍椅上,南初洵還敢開這個口,她還怕被別人說亂認血統不成,反正出事推給南初洵就好,與她關係不大。
南初洵對蘇錦瑟的表現還算滿意,點點頭道:“這是要去議政廳,本王陪侄女兒前去如何?”
蘇錦瑟拒絕的話已到嘴邊,奈何南初洵根並未有聽蘇錦瑟回答的打算,已然轉身前去,蘇錦瑟只好認命跟上。
“郡主,你還好吧?”綠蕪見蘇錦瑟強忍着怒氣,擔憂的詢問。
“很好!”蘇錦瑟咬字極重,雙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若非南初洵知道綠屏的事,打死她也不想和南初洵有所交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