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磊將蘇錦瑟帶出皇宮,走離皇宮遠處蘇磊表情這纔有所鬆懈,一臉笑意的看着蘇錦瑟那張如花的臉蛋,陽光淡淡的灑落在她身上,彷彿爲她鍍上一層佛光,漂亮精緻的面容上浮現出無辜,就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
蘇磊背靠着樓牆,笑意有些恍惚,蘇錦瑟這副表情像極了曾經的她,那個令他羨慕的寵兒。
比起堂兄妹間的關係,蘇磊覺得用看着蘇錦瑟長大的來形容兩人的關係更合適,那些可以表現出的儒雅溫柔,其實沒有任何疼愛與關切,所以他並不能算作是堂兄妹關係吧?蘇磊更願意說他是看着蘇錦瑟長大的。
當然,他所謂的看着蘇錦瑟長大,蘇譽的那種默默注視守護的情感不同。他之所以會看着蘇錦瑟,會與蘇錦瑟玩耍,全與利益、寵辱有關。
曾幾何時,蘇磊羨慕着蘇錦瑟的存在,因爲蘇錦瑟輕而易舉得到了他費盡心思得不到的東西,如今心底卻覺得蘇錦瑟與他是同一類人。
蘇錦瑟歪着腦袋看着蘇磊露出笑意,眼中精光閃爍卻裝作無知小兒。
“三皇兄開心得有些莫名其妙。”蘇錦瑟手背在身後,輕鬆的轉了個圈,與蘇磊那般背靠着樓牆。
“錦瑟,真沒想到有一天你能把父皇氣到這個地步,佩服佩服。”蘇磊好半晌才止住笑意,快意的說道:“以往,父皇待你如親生女兒,莫說是皇宮裡的公主比不上你,連皇子都不如你受到的寵愛多,父皇總是會因你一句話而笑,又因你一句話而緊張。那時,你生病了父皇和祖母立即將你接進宮裡來,找所有御醫診治,每次都徹夜未眠,我甚至懷疑過你其實才是父皇的女兒。”
蘇錦瑟聽着蘇磊說起那些往事,心底掀不起半點漣漪,心裡那片湖早已成爲了死物,被仇恨與算計填滿,砸下來的東西擊不起半點的水花。
“那又如何?結果呢?”一片赤誠遭人利用,如花笑顏被生生抹掉,他欺騙算計她十多年,僅爲一遭他殺她父王,而她還將他當恩人般將朱雀符雙手奉上。
多麼可笑的親情,多麼可笑的寵愛,那萬千寵愛全部是算計她的枷鎖,費盡心思騙取她對親人的信任,卻在一遭間毀掉所有!
“先不談結果,那些年父皇帶你確實好到令身爲皇子的我嫉妒。”蘇磊仰望着太陽,繼續說道。
對呀,他何止是羨慕蘇錦瑟得到的寵愛,他甚至嫉妒到在蘇錦瑟的住處下慢性毒藥,暗地裡期望着蘇錦瑟能夠死掉,這樣就能喚回父皇的心。
然而事實是,蘇錦瑟未曾死掉,父皇與祖母將她捧在手心裡寵着愛着,不讓她受丁點委屈的長大成人。
蘇磊無數次的在想,蘇錦瑟死掉該有多好,分明有父母卻霸佔着別人父親的疼愛,多過分的孩子。
可現在看到蘇錦瑟,再也無法從她臉上找到當初笑語宴宴的神情,再也無法看到她眼中清澈純真的快意,蘇磊猛然意識到,原來失去那些的蘇錦瑟與他是如此相似的存在
,爲了爭奪着一樣東西而不擇手段,滿心滿眼的利益與算計,這就是他們。
“有何好嫉妒,全是假象而已。”蘇錦瑟眉眼間淺笑疏離,淡淡說了一句。
看不清的人何止是蘇磊啊,當初誰曾看清過這份親情呢?物是人非罷了。
“而我假象都未曾得到過。”蘇磊哀涼一笑,笑意裡摻雜着複雜的心情。
蘇錦瑟側頭看着蘇磊,他面容上還勾着微笑,與語氣裡的哀涼不符,但眼中卻傷痛無比。他仰望着太陽卻不曾覺得刺眼,沒有遮擋半分,彷彿他嚮往的是天上那輪明亮且刺眼的太陽一樣。
蘇錦瑟和蘇磊相處的機會較多,至少比起與蘇譽的不見面,在皇宮內蘇磊是經常會兄弟姐妹們一起玩耍的哥哥,從來沒見蘇磊對誰說過任何傷心難過的話語,在其他人眼中恐怕也是如此,蘇磊好比是月光,有些清淡但儒雅。
不知現在的她看破了太多的東西,還是如何,再也無法用當初的眼光去看蘇磊,哪怕蘇磊在他面前流露出哀傷,她只是看上一眼便無動於衷了。
陽光帶着暖意照耀下來,迎面落在兩人身上,安靜柔和。
“可否需要送你回王府?”蘇磊哀涼的神色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再看向蘇錦瑟時,面容上又是那種快意江湖的笑意,有些漠視所有的感覺。
蘇錦瑟看着一直等待着她的馬車,對蘇磊搖搖頭。“不必了。”
蘇磊沒有強求,將蘇錦瑟送回馬車。
蘇錦瑟坐進馬車後,掀開車簾對還未離去的蘇磊說道:“三皇兄,你我並不一樣,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們一樣的只有目的,你比我更幸福。”
至少你只是不受寵,而不是被至親算計十多年,最後得到的是背叛與滅亡。
而她從出生開始便無聲無息的活在別人的算計中,成爲了別人計劃裡的一環,最終害死了無數人。
這點上,沒有人能夠與她相同,她所走的這條路一開始註定了孤獨。
蘇磊或許是覺得與她有相似之處,僅僅是因爲他們都在爭奪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除此之外,他們沒有一點是相同的。
放下車簾,馬車徐徐朝前駛去,蘇磊目送着北辰王府的馬車漸行漸遠,嘴角始終存着那抹快意的笑容。
“其他不同沒關係,目的相同就好。”蘇磊低聲說道,往相反的方向走遠。
有些背道而馳是爲了下次的再遇。
馬車行駛到一半,蘇錦瑟卻是突然讓車停下來,調轉方向回了皇宮。
她還有事未曾辦妥自然不會就這麼離開皇宮,有些事情她得做給蘇磊看。
正因爲蘇磊覺得她與他有所相似,所以兩人相處起來明裡暗裡都在做戲給對方看,畢竟相互都在算計着彼此,有些東西需要做足了表面,才能鬥得到更深的一處去,她防着蘇磊,蘇磊何嘗不是在防着她呢?
有些東西就得靠這樣的相互做戲來維持下去。
蘇錦瑟重新回到朝陽門時,官員們正好出了宮門,各自登上自家馬車。
遠遠的蘇錦瑟便看見祁袁清黑着臉,瞪着北辰王府的馬車,蘇錦瑟看在眼裡卻覺得好笑。
早朝之上,她本無心要將事情抖露出來,但祁袁清假公濟私的爭對她,不知收斂,她只好順水推舟,順其自然的不小心將事情給說出來了。
祁袁清官小官威卻大得很,仗着刑部管罪犯別人開罪不起,早已是囂張怪了,所以明知她知道一些不能說的事,還處處想着爭對她,這叫不識擡舉。既然祁袁清不識擡舉,那她沒必要顧及其他,假公濟私整治一下,祁袁清也只能認栽。
做人吶,還得知趣點才行,以卵擊石不是勇氣可嘉,而是愚不可及!
祁袁清不敢貿然上前來招惹蘇錦瑟,瞪了片刻,轉身上了馬車,爲了避免蘇錦瑟能找藉口生事,特意繞道而行。
待宮門前的馬車都走光了,北辰王府的馬車在回去了。
蘇錦瑟剛下馬車,就遇見蘇磊匆忙卻不慌亂的轉回皇宮的景象。
蘇磊指指馬車,指指路,再看看蘇錦瑟,道:“錦瑟你這是……”
“若說我忘記給錦軒告假了,三皇兄可信?”蘇錦瑟回道,隨即淡然反問一句。“三皇兄又是爲何折返?”
“出來得急忘記給母妃請安了,錦瑟妹妹可信?”蘇磊隨性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的往皇宮走去。
看吧,兩人都在做戲,故意做給對方看,她給錦軒告假的摺子早已呈到御書房看了,哪裡還需要爲此特意再進宮一趟呢?
至於蘇磊,他若真有如此孝順之心,將孔淑妃接到三皇子府一起住便可,何必爲了請安走遠後還特意進宮給母妃請安?
兩人明裡暗裡的這些東西,誰都不明說,但卻是故意做給對方看。
蘇錦瑟進宮無非是去找魏皇后,若水一事暫時不能進行,她得去點醒一下魏皇后,莫要在此期間給她生亂惹來麻煩,解決瑤姬不在一時,魏皇后若是一急起來給她下手,那麼她跟蘇磊做半天戲豈不是成耍猴了嗎?
現在不能動瑤姬,她得替蘇磊暫時的保住瑤姬這顆棋子在宮裡的安危。
不僅不能動,魏皇后還得表示表示,讓其他人處於觀望狀態,不能對瑤姬出手,這也算是蘇錦瑟拋出的一點誘餌,等到魚習慣了自然到來的誘餌,那麼警惕心就會下降,她想釣魚可就簡單多了,到時候瑤姬的危機將會比現在更加大,那是魏皇后就能嚐到甜頭了。
魏皇后嚐到甜頭,她才能安排若水進宮與傅雪見面,而不用擔心魏皇后在背後捅她一刀子!
蘇錦瑟這份算計可謂是因事生變,但也算計到了許久之後的事情。
蘇磊將瑤姬安排在承乾帝身邊,她讓這顆棋子在位置上待久一些,在關鍵時刻將瑤姬毀掉,對蘇磊的計劃影響可比現在大多了,所以這場戲是必須要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