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擔心這個,”李心霞指指樓上,“是她……不配你……我不要,我不同意。”
康劍沒有接話,其實那個配不上的人怕是他吧!
儘管李心霞一百個不願,一千個不肯,但拗不過康劍。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真正贏得了子女的父母。她哭,她罵,她威脅,一切都無濟於事。康劍不是康雲林,她不忍做出太絕情的事。
下午二點,麪包車來了,吳嫂又像當初來的那樣,一樣一樣的把東西搬下去,最後是麗麗和李心霞。
李心霞坐在車上,手緊緊拉着康劍,心裡面是又怨恨又無奈。
“劍劍,如果你讓媽媽太失望,媽媽就當……沒生你這個兒子。”李心霞心碎欲裂。
“明明就生了,怎麼能當沒生。媽媽,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康劍笑笑,叮囑了司機幾句,把車門拉上。
麪包車慢慢駛出小區,拐上街道,消失在康劍的視線中。
家中又恢復成以前的寂靜了,康劍站在客廳裡,有好一刻不能適應。
他上樓,輕輕推開門,藉着過道上的亮光,看到白雁坐在牀上,頭髮溼漉漉地貼着額角。
“醒啦!”他看着她,聲音很溫柔,“想吃點什麼?”
“剛剛下面聲音很大,誰來了?”白雁把手機摸過來看時間,快到三點了。
康劍兩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媽媽和吳嫂回省城去了,現在家裡又只有我們兩個。只是下面有點亂,等你病好了,你再慢慢把一切歸位。我……”
“你找個鐘點工吧!”白雁皺眉頭,“你今天怎麼沒去上班?”
“我請了一天假,在家陪你。”
白雁摸摸額頭,探身下牀找鞋,“離我去醫院還有一個小時,正好,你有時間,我們彎道去民政局把離婚證辦了。”
康劍心裡猛地抽痛一下,呼吸變得緩慢而又沉重,擱在白雁肩上的雙手僵僵的,他彷彿聽了自已的心臟在白雁平靜無波的目光下裂成了一片一片。
半晌,康劍終於開口:“老婆,我已經請柳晶過來陪你,今天北京的記者坐晚班飛機回去,我要去打個照面,送下行。晚上,我們再說這件事,好不好?”
他沒有說以後,也沒有說等我有空,他說晚上,那麼就是代表他是正式迴應他們之間的關係了。白雁沒有理由反駁,只得點點頭,“我再掛點水,感覺就恢復得差不多。明天我就先搬出去。”
康劍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轉身出去抽菸了。
白雁籲口氣,起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後把身上汗溼的睡衣換下,想着和冷鋒約好去醫院的事,忙拿起手機就撥。
幾乎是剛撥通,冷鋒就接了。
“怎麼樣?”簡短的問語,卻掩飾不住顫慄。
“出了一身的大汗,睡了很久,感覺嗓子不那麼火火地癢癢的,呼吸也暢通,好很多了。冷醫生,我……”
“我知道,
柳護士已經過去了,她幫你請了二週的病假,你好好休息,明天儘可能來醫院一趟,做個肺部透視。”
“嗯。冷醫生,明天呢?”
冷鋒停滯了下,看了看身邊焦躁不安的人,“他就在我旁邊。”
“謝謝冷醫生。”白雁沒要冷鋒把手機讓明天接,而是掛了電話,另外改撥商明天的。
“小雁。”商明天一聽到白雁的聲音,懸着的心在半空中晃了晃。他和白雁之間不常聯繫,白雁向來報喜不報憂。他以爲她真的過得很好,見了面,才知不是這一回事。
冷鋒把玩着手機,聳了聳肩。
“嗯,嗯,我知道,我暫時不回雲縣。我可以住賓館,也可以住冷鋒那裡。對,我給明星打電話了,可她的手機怎麼停機了?”
白雁說了一串號碼,“你是打的這個號嗎?”
“不錯,就是這個號。你知不知道她的住處在哪?”
白雁沉吟了一刻,“我明天輸完液,陪你一塊去吧!”去之前,她要先去三千絲,讓商明星做個準備。
“小雁,你好不好?”
“好得不能再好。”爲了證明自己的話,白雁笑得很歡快。
商明天無奈地收線,腦海中浮現出白雁笑起來的樣子:眉眼彎起,小酒窩閃閃。
“冷鋒,我想見下小雁的老公。”商明天說。
冷鋒看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如果愛白雁,就好好地珍惜。如果不愛,就早點放手。”
冷鋒失笑,“明天,你以爲這裡是軍營嗎,一是一,二是二。官場上的那羣人渣比你想象中複雜太多了,真不知道,白雁當初爲什麼要嫁他?”
“小雁那樣做,說明他一定有讓小雁心動的地方。”
冷鋒不敢苟同,“那是他太擅於戴面具,白雁看走眼了,根本不是什麼心動。我奉勸你不要去,免得他對白雁疑神疑鬼,枉加罪名。畢竟你只是白雁的鄰居哥哥。何況白雁已經準備離婚了。”
商明天閉上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冷鋒不知道,“離婚”這個詞對於白雁來講,並不是什麼輕鬆的字眼,不是解脫,而是走投無路的撕裂。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白雁做出這麼如此沉重的決斷?就爲那個前女友?
商明天輕輕搖頭,說真的,他不相信。
白雁這邊,門鈴叮叮咚咚地響起。
康劍打開門,簡單和柳晶一同從外面走進來。
柳晶低着頭,像失了魂一般,搖搖晃晃地往樓上走去。
康劍訝異地朝簡單挑了下眉。
簡單咧着嘴呵呵笑了兩聲,“在拐彎口,車開得快,差點和一輛紅色的跑車吻上,其實一點事都沒有,然後她就這幅鬼模樣,一言不發,眼睛發直。”
“你開車就是太猛,這在街上,又不是在高速,安全第一,知道不知道?”
簡單瞟了瞟樓上,扮了個鬼臉,“知
道了,康助。我們現在就去華興飯店嗎?”
康劍拿起公文包,“走吧!”
關門時,他朝樓上看了看,輕輕嘆了口氣。
華興飯店門口,泊着一輛德國產的大巴車,行李門開得大大的。飯店服務員一箱箱地往裡塞着濱江的各類特產,大堂經理站在一邊親自監督,一再叮囑輕拿輕放,這些可都是贈給記者們的禮物,不僅要確保裡面質量上佳,外面也要完美無瑕,陸滌飛書記交待了又交待。
飯店安排了自助餐,康劍和簡單剛走進大堂,陸滌飛陪着記者們從餐廳正出來。
寒暄了幾句,無非是記者們辛苦啦,記者們說兩位領導太客氣了。一一握手,記者們上了大巴。顏一笑走進最後,擡腳上臺階,她回了下頭,笑道:“我給康助、陸書記拍張照,到時我的文字不夠,就用照片來湊。”
陸滌飛擺手:“顏大記,現在光線不好,免了吧!”
顏一笑已經擰開了鏡頭,“放心,我不會醜化陸書記的。”
“上次拍的,你也沒給我一張。”陸滌飛半開玩笑半嚴肅。
顏一笑從鏡頭後探出半張臉,“那個我私藏了,留住紀念。”
陸滌飛皺皺鼻子,他打心眼裡對這位顏記者有點感冒。一腳深,一腳淺的,故弄玄虛。康劍靠過來,搭住陸滌飛的肩,“顏記者可要把我和陸書記拍帥點!”
陸滌飛乾乾地笑,湊近康劍耳語道:“這個女人不是什麼好鳥,不好對付。”
“怎麼,她爲難陸書記了?”康劍配合地露出笑容。
“簡直是焦頭爛額,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軟硬不吃。有兩天,她玩失蹤。”
康劍扭頭看陸滌飛,就這一眼,顏一笑按下了快門。她看看畫面,滿意地說道:“不錯,不錯,很有‘你辦事、我放心’的和諧感。”
陸滌飛和康劍並肩站立,與名記們揮手道別,等到大巴車遠了,康劍說道:“我想她沒什麼可做文章的,舊城拆建是大勢所趨,不是某個人私人行爲。任何一個大工程在建設中,遇到一些情況也是正常的。”
“這事是康市助抓,你說沒問題那就好。”陸滌飛聳了聳肩,“叢書記在等着聽彙報呢。你去不去?”
“爲什麼不去?”
陸滌飛意味深長地拍了康劍一下,兩面看看,壓低音量:“聽說白護士和你鬧彆扭了,彆扭還不太小呢!這兩天不要收斂收斂,多陪陪她。話說女人都一個樣,得哄着。”他和公安部門的幾個主要的頭都玩得不錯,聽說了康劍老婆昨天晚上玩失蹤,找到時,人昏倒在醫院前面。他聽了後,覺得有趣,給白雁打了個電話,小丫頭沒接。
蹊蹺了!
康劍苦惱地點點頭:“唉,是有點頭疼。”
“要不要我幫你分析分析?”
康劍失笑,“你也不咋的,嫂子都跑出國了。咱們半斤對八兩。走吧,別讓叢書記等咱們。”說完,率先走向汽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