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能說麼？”虞亦年探究地眨眨眼。
“不是，只是，沒你的那麼厲害。”傅不經說着，伸出了手，攤開。
他的手很大，卻不顯得壯，骨節漂亮，紋路明晰，讓人一瞬想起寬廣這個詞。
一簇熒熒的白光，在他的掌心亮起。
“我的精神能力是發光。”傅不經說道。
虞亦年眼睛亮了，笑着說：“很棒的能力啊。”
他擡頭看傅不經，眼眸中彷彿也盛着光：“這樣的能力，能照亮很多人啊。”
傅不經不覺失笑：“你知道麼，在軍隊裡，我的能力還不如一支手電。”
“但是你很強啊。”虞亦年直白地誇耀道，然後問：“好啦閃閃發光的上將先生，現在可以教我精神力控制方法了麼？”
“可以。”傅不經點點頭，“首先，你要介紹一下你的精神力，比如可以做到的程度，最大最小兩個極限，以及所接受過的精神力教學。”
“最大值我沒有試過，因爲只要在空間穩定的地方，只要可以計算出相對座標，我都可以使用能力，最小值，是什麼？”虞亦年不太理解。
傅不經調動了精神力：“除了精神能力之外，A級及以上的精神力都可以具現，達成干擾、屏障、刺透和位移等應用。”
“所以你啊，要展現精神力，算牌不如搬東西，在觀衆眼裡，後者更實在一點。”
虞亦年瞪大了眼睛，問：“你怎麼知道？”
那麼多人，只關注他的身份，關注他那句不喜歡“五二一則”，鮮有人讚賞了一下他洗牌的花樣。
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精神力。
傅不經不回答，只繼續進行講解，脣邊卻帶了點淺淡的笑意。
好看。
好看頂什麼用啊？他能有你好看？虞亦年你清醒點！
他花癡之後，暗罵自己。
罵完了繼續一邊認真聽講，一邊盯着傅不經的臉。
心裡有點莫名的小小雀躍。
“像這樣。”傅不經看向灌木叢，一片細小的葉子倏然離開枝條，向他緩緩移動而來。
虞亦年有樣學樣，移動的不是一片葉子，而是一棵灌木帶着根裹着土，速度飛快。
得虧傅不經反應快，拔出光刀直接斬落，不然帶刺的灌木就會糊他們一身。
虞亦年默默捂臉。
傅不經嘆了口氣，問道：看來“精細控制對你來說比較難，一時半會學不好，先聊一聊精神力探測，你說你只會探測人？”
“嗯，我能感應到精神力。”虞亦年點點頭，“除了高階異族，也就是人類了吧。”
他歪頭笑了笑：“在我的精神領域裡，我面前是站了好亮的一個人喔。”
“別隨便撩人。”傅不經有抵抗力了，只是冷冷說了一句，順手屈起食指用指節輕輕敲了下虞亦年的腦門。
“誒呦！”虞亦年捂着腦門，裝着疼，臉上卻有活潑的笑意。
總算進入正題，虞亦年聽傅不經講着如何借精神領域的反饋，分辨死物與生物，植物與動物。
意外地，他覺得很簡單。
“那邊六十四米，是什麼？”傅不經隨手指了一個方向，然後將精神力覆蓋過去。
“草叢，有兩隻梭子蟲，在分食一隻死掉的灰羽獸。”虞亦年分析之後，給出了極爲精確的結果。
傅不經深吸一口氣，又指了兩個地點測試，然後陷入深深的疑惑：“你的精神力應用是誰教的？”
“沒人教，自學的。”虞亦年說道，“精神力應用教學課是在休眠倉中上的，但是我用不了休眠倉。”
他將白皙的指沒入烏黑的發，有點煩躁地撓了兩下：“早知道，我就隨便拉一個人教我了。”
他沒說的是，除了虞人，沒有人願意他進行戰鬥方面的學習。所以在成年之前，他就老老實實地窩在虞人身邊，藉着星網上的公共資源進行學習。
不交友，不聚會，不給自己找任何麻煩。
天賦太強，有時候也是原罪。
尤其當這個人是Omega，又是皇子之尊。
傅不經拍拍他的肩頭：“好了，都二十一日了，距離日落沒多久了，走吧。”
他主動背轉過身去，屈膝彎腰。
虞亦年默默爬到他背上，胳膊摟住他的脖頸，感受着傅不經託穩了他，方纔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其實我瞬間移動活物，只要有觸碰就可以。”
說着，他默默臉紅了。
他是佔了多少便宜哦。
傅不經沉默着，把他往上託了兩下，確定他穩穩地掛在了他的背上，說：“走吧。”
虞亦年偷偷地笑了，然後鋪開精神力。
偌大的精神領域裡，散開的細膩精神力反饋着信息。
瞬移！
再瞬移！
那山看着近，實際上距離挺遠。
走近了再看，又是層層疊疊的山巒。
虞亦年當然需要去最高的那一座。
“當心點了。”傅不經看着覆蓋着山峰的密林，說道。
“嗯嗯。”虞亦年點點頭，“我能隨便瞬移的地方，好像不限於視角之內了，只要是精神領域覆蓋的地方就可以。”
瞬移進山裡，傅不經暗暗感覺不對，而虞亦年臉色已經黑了下來。
他擡起頭看向山腰，神色裡凝重之餘，也有些讚歎：“一個，精神力等同於S的，大傢伙。”
“成年雌性山蚺。”他吐出四個字，感受到傅不經僵了一下，再結合異族生物學，知道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傢伙。
一種身上覆滿岩石般厚重鱗甲的巨蚺，以中空的山峰爲巢穴，故名山蚺。
更何況，這是條成年山蚺，還是有孩子的雌性。
不，它不會因護着自己的孩子而強，而是因爲有了充足的食物儲備而強大。
直到哪個被它忽略的幼年山蚺長到成年，回來與它一戰。
若是它失敗，就結束了以親子爲食的後半生，勝利的那條山蚺，就會繼承它的巢穴，也繼承它的宿命。
恆星已經在天際搖搖欲墜。
天色眼看就要黑了。
傅不經放下虞亦年，活動活動關節。
“你沒有機甲，別去招惹它，平地也是可以看的。”虞亦年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能有更好的，爲什麼不用？”傅不經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着，從空間扣裡的光影機甲上卸下一把半激光刃。
虞亦年看着那刃。
非激活狀態下，刃只有三分之一把，卻也比他還要高，刃面銀白如雪，邊緣閃着危險的鋒芒。
他藏着心中的雀躍，說：“那我幫你。”
剛剛學會的精神力探測，他已經可以用的得心應手。
將精神力領域鋪開之後，他可以“看”到的不再只是人，還有環境中其它的一切。
龐大如山。
細小，如山蚺身下石縫中的青苔。
給傅不經細細敘述過環境之後，虞亦年自己愣了一下，忍不住問道：“傅上將，你不覺得異族的生態有些，太過於近似母星了麼？”
“嗯？”傅不經試着揮了揮刀，“有一個理論，是進化大同理論，而且——”
他呼吸了一下：“這顆星球的環境，和母星挺像的，比改造前的希夏星要像，有着類似的生態也不足爲奇。”
母星是獨一無二的。
虞亦年將手搭在傅不經的肩膀上，微眯着眼說道：“我覺得啊，所謂異族，對這個星球來說，是外來的侵略物種呢。”
傅不經有些疑惑。
“準備好哦。”虞亦年笑笑。
瞬移！
原地只留下傅不經自己。
他放開準備好的基本架，將刀杵在地上，瞬間覺得不對。
“虞亦年！”他帶着怒氣大喊。
當然沒有迴應。
他乾脆收起刀，輕裝向山中奔去。
耍了傅不經同時，虞亦年是瞬移到了最高的山巔。
這邊幾個山頭，都是那條山蚺的領地，帶着它腥臊不已的氣味。
深吸一口氣之後，虞亦年屏住呼吸，閉上眼睛瞬移到山體中。
精神力反饋出偌大的空洞，直徑有七八個虞亦年那麼長的巨蚺盤在岩石，呼吸平穩深重。
它真的，很像一條巨大版的蛇。
傅不經打不打得過這位另說，反正，他是打不過。
他只是想，驗證一件事。
虞亦年用精神力掩蓋住自己的所有氣息，割破手指，鮮紅的血液滲出，將將滴落的時候，被他抹開。
濃郁的Omega信息素飄出來，在寂靜的氛圍中彌散，又彷彿要被山蚺的腥臭味淹沒。
然而山蚺還是被驚擾到，緩緩睜開了眼。
澄黃色的眼眸一瞬在黑暗中亮起，瞳孔圓睜。
“嘶——”它吐出蛇信子，粘稠的涎液流淌。
虞亦年一瞬，如墜冰窟。
人類裡，只有Alpha和Omega纔有信息素，纔會對信息素有反應。
而與人類共存的，來自母星或者在外星球上發現的生物，也都對信息素沒有感應。
異族卻有。
這意味着什麼？
從古老的男女之別，進化到星際九萬年的ABO之分，到底發生了什麼？
虞亦年希望，是他想多了。
可他無論如何都忘不掉，那個Alpha，他名義上的父親丟下他逃命時，在他腕上割的一刀。
原本奔着那人而去的異族蟲，悉數停下腳步包圍他。
卻沒有發出攻擊。
否則，他根本活不到傅不經去救他。
巨大的山蚺張開血盆大口，從地上彈起上半身撲過來。
是。
那次蟲潮，都是雄蟲。
而這條山蚺，是雌蛇。
逃！
瞬移！
“唉。”虞亦年聽到一聲嘆息，然後跌落到一個溫暖又堅實的懷抱裡。
傅不經攬着他，激活激光刃，鋒銳的刀鋒在昏暗中明亮至極，直指那條巨大的山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