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彪看天色也晚了,隨手把沈翠花取的一件厚藍布褂子搭在肩膀上。胳膊下夾着一張草蓆子,準備去廚房拿上兒媳婦烙的餅子。在野外場地裡看麥子都得拿上這,晚上還是有些冷,餅子黎明餓了可以墊飢。
可是路過偏屋時,看見房門開着,自己的婆娘和女子在裡面跟兒媳婦吵鬧着。
看到這一幕,李大彪的火氣就又上來了,居家過日子,一天不得安寧片刻。才吃飽飯,精神頭足了,看這吵的勁大的。
“哎!我說這香香媽,你今兒不累嗎?就你一天嗓門大的,這會都準備休息,不要吵的人家四鄰不得安寧!一天有啥事能好好說不?還有香香,你胡攪和啥?這麼大女子,丟人不?”李大彪看不下去了,指着自己的婆娘和女子說。
沈翠花說:“當家的,你不知道,咱家丟了東西,出賊娃子了!”
李香香趕緊補充,生怕漏着:“就是就是的,丟東西了,你說氣死人不!”
“簡直莫名奇妙,丟了東西找我幹嘛?”張曉薔剋制住火氣,一字一板的說。
李香香趁機人來瘋又犯了:“我和我媽找遍了家裡,都沒找見。我奶奶不可能動的,我哥我弟都沒在家,這幾天香蘭姐也沒回來過,我來問她一下,她嘴硬的很,肯定是她拿了!”
李香香一臉的肯定表情,張曉薔冷笑了一下。“你還好意思笑,偷了東西還有臉笑!”李香香再次逼近。
李大彪感到一頭霧水,他問道:“究竟是什麼東西,一家人在這大動干戈,讓別人知道了不笑話死!”
沈翠花拉過李大彪,悄悄在耳朵跟前耳語:“當家的,我陪嫁的鐲子不見了,你可是知道的,那是我家的傳家寶,值老鼻子錢了!”
李大彪聽完臉都變色了,趕快放下手中的東西,問道:“你好好找了沒?平時讓你仔細點,你就不聽,這下好了,你再把家裡翻翻!”
李香香一聽來了勁:“這一直在我媽炕頭的箱子壓着,剛我媽在箱子找東西,一看不見了,屋裡都翻了個底朝天,前幾天還在來着!”
沈翠花的這個陪嫁之物,她一直是放在箱子底下,因爲比較值錢,所以一直沒有戴過,但是每隔幾天會取出來看看的。剛吃完飯,她習慣性的打開箱子,然後傻眼了。她趕快問了家裡的人,也找了儘可能的地方,都沒有找見。
李香香就慫恿着說是張曉薔拿了,說是老張家一家子財迷,覬覦別人家值錢的東西,所以張曉薔是最佳懷疑對象。
沈翠花這炮筒子性格,一聽自己親女子這樣說,母女兩個人直接就衝張曉薔來了。走到門口,一看門關着,這下子更肯定了是張曉薔偷拿的。
聽着事情的一前一後原由,李大彪也對張曉薔產生了懷疑態度。轉身以質問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兒媳婦,畢竟兒媳婦是外人,不及自己的婆娘和閨女親。
張曉薔厭惡的看着一家人,覺得這家人怎麼像小丑一樣,她很不耐煩的說:“既然這麼貴重的東西丟了,就報案吧,讓警察來處理!”
李香香一聽這話,立即打了個冷不丁,她趕緊說:“這家裡的小事情還是驚動警察了,都是一家人,報警傷和氣。”
“哎喲,我的媽呀,這會才說一家人傷和氣,頂什麼用?”張曉薔心裡暗暗說道,她就是要看這場鬧劇如何收場!
張曉薔對李大彪說:“爸,我看還是報案吧!一定得找出偷東西的真兇,咱不冤枉好人,但是也不能放過壞人,萬一哪天再有什麼丟了咋辦?”
李大彪說:“好吧,明一大早我去找村長,今天太晚了!”
李香香臉都變色了,她趕快央求李大彪說:“爸,別報案了吧!到時村裡人會看笑話的。”
張曉薔冷笑着說:“報吧,即使抓不住偷東西的賊,至少可以抓住誣陷我的人!”
這李香香哆嗦幾下,用變了形的音調說:“爸......算了吧!爸......!”
沈翠花看到李香香的表情,和剛纔盛氣凌人的表情完全不一樣了,好生奇怪啊!
李大彪這個老江湖,頓時覺察到了這事情不對勁,另有隱情,於是他得找個臺階下才行。
“是這,今天太晚了,都先回去休息,明天的活還多着呢!”李大彪衝自己的婆娘和女子使了個眼色,李香香趕緊準備閃人。
可是沈翠花去不肯離開,她執意要找她的東西,她就不相信,就這麼大的地方,難不成鑽地縫裡去了。
“香香我女子,你剛纔不是肯定的說是白娃媳婦拿了嗎?你趕緊給我找,找不見,今晚上都別睡覺!”沈翠花拉住李香香不讓走,讓幫忙找東西。
李香香看這樣子是溜不走了,她說:“媽,我......我也不知道,我是猜的!”
張曉薔哼了一聲,走到李香香跟前,直視着她的眼睛:“好好好,你猜的,你再猜猜東西在哪裡?如果再猜不出來,我明天親自找村長,讓村長報案去!”
“這,這,爸,媽,我......!”李香香都不知道如何收場了,她都不敢面對張曉薔的凌厲的眼神。
沈翠花擺出一副準備大搜查的架勢,手都開始翻東西了。張曉薔大聲說:“住手,話說清楚,如果找不見,我明天就報警,誣陷人是要坐牢的!”
李香香一聽到坐牢,她臉白了,連忙跑着炕跟前,一把掀開枕頭,傻眼了!枕頭底下空空的,什麼都沒有。而且把炕上的東西全部抖落了一遍,嘴裡還說着:“呀!真的不見了,怎麼可能?明明在枕頭下面壓着的,還能飛了不成!”
李大彪和沈翠花相互看了一眼,這個場景,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張曉薔期待的好戲*部分終於上演了。
“什麼東西不見了,到底是什麼呀?”張曉薔故作關切在問道。
正在發愣的李香香猛然聽見這話,隨口就說:“是銀鐲子!是放在這裡的,怎麼可能不見了,這纔多久的功夫?”
一切如預料中的一樣,小姑子李香香不安好心,想陷害張曉薔,可是計謀並不高明,以失敗告終。
李大彪終於明白了一切,這個不爭氣的瓜女子,整天息以爲腦子靈,這下子糗大了。還有自己的這個婆娘,炮筒子一樣,一見點火星就炸的噼裡啪啦的,從不管事情的後果是啥樣子。爲此也捱過不少打,可是不長記性。
李大彪的氣的直跺腳,這娘兩個咋遇到一家子了。他用菸袋鍋指着李香香說:“我就想抽你幾下,你一天無事生非,能不能學點好的!”說着,就去脫鞋,李香香一看這狀況,趕緊跑到院子!這瓜歸瓜,躲的還蠻快的。
沈翠花還杵在那裡,她還在想她的手鐲,可是她清楚的看到李香香翻了可能在的那個地方,確實是空的,她一聲:“我的媽呀,我咋給你老人家交待呢?”
沈翠花當姑娘時在家橫行霸道,而且比較得寵,出嫁時,她那個嬌慣縱容她的娘,將這個鐲子交到她的手中,告訴她這個東西價值連城,祖上留下來的,讓她好好保管。爲了這都個鐲子,她和姊妹幾個傷了和氣,多少年不曾來往。
她結婚後,一直把這鐲子用來壓箱底,經常拿出來擦拭。家裡知道這個陪嫁品的只有李大彪、李奶奶、李香香,因爲李香蘭平時太咋呼,所以沈翠花沒有讓她見過,如果她見了肯定會來鬧,然後據爲已有的。
這下子,真的找不見了。這個打擊讓沈翠花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她接着又把張曉薔洗準備洗的髒衣服捏了幾遍,又在屋裡角角落落裡找了遍,事實證明,沒有了!
院子中間傻站着的李香香,這半腦殼子,知道自己這次闖大禍了,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好奇怪,就剛纔張曉薔做飯的時間,家裡人都在院子裡休息時,她藉故進屋裡找東西,拿出了鐲子,然後悄悄放在張曉薔的枕頭下面的。
這件事情沒有人會注意的,她親眼看見張曉薔做完飯,招呼一家子人吃飯,然後洗洗涮涮,一直沒有機會回自己的屋子呀!期間,也沒有人進去過。
李香香一直暗中觀察的,張曉薔在忙完廚房的一切活計,纔開始提着洗澡水進屋,然後就沒有出來過。
李香香看到一切的事情發展盡在掌握之中,纔去找的沈翠花說:“媽,這幾天咋不擺弄你的傳家寶了?”沈翠花一下了來了精神,趕快的開箱子,一聲:“媽呀,不見了!”李香香故作關心的問:“咋不見了嗎?你再好好找找,看你得是忘記地方了?”
沈翠花搖了搖頭,確定的說是在這裡,這麼多年沒有換過地方的。
隨即,兩個人把箱子裡所有的東西全拿出來了,一件件找,一點點的摸,可是什麼都沒有!沈翠花心急的要死,李香香就開始慫恿着說:“老張家一家子貪財,會不會讓張曉薔拿走了?”
沈翠花當時心裡還在納悶,張曉薔才嫁過來沒多久,連自己的房門都沒進來過幾次,咋可能知道這寶貝會在這裡。可是回想起周蔥香那三角眼,視財如命,能教出什麼樣的孫女。這個張曉薔本來就不是自己所中意的兒媳婦人選。
所有的不可能,和寶貝的丟失相比都不重要的,李香香拉着沈翠花就直接打上門來了。
這一切,發生的好突然,沒有找到自己的鐲子,眼前一黑,直接坐地上了。李大彪一把扶起自己的老婆讓坐在炕沿上,喊叫着:“香,你進來!”
李香香趕快進來了,李大彪說:“你把鐲子到底放哪兒了?你看你媽着急成啥了,你真的要氣死她嗎?”李香香戰戰兢兢的用手指着已經被翻到一邊的枕頭。“你眼睛瞎了,哪有呢?趕緊想!”李大彪哪裡忍的住這樣的怒氣。
別人家裡都在爲三夏大忙搶收糧食的工作忙碌,而自己的一家子成天是雞毛蒜皮子,今居然還整出一場大戲了,主要是損失了這個寶貝。真的氣的心肝都快跳出來了。
此時的張曉薔完全恨透了這個李香香,非得給這女人一些教訓,讓她長長記性。
沈翠花長吁了一口氣說:“白娃媳婦,我再問你一句,你到底見了沒?”
“媽,我都說過,我根本沒見過,屋子就這麼大,你該找的地方你都看了,哪有呢?”張曉薔一臉無辜狀。
“香,你這瓜女子,我把你......”沈翠花背過氣兒去了。
嚇的李大彪趕緊讓李香香去叫鄉醫,李香香像個肉彈一樣彈了出去,一會兒鄉醫背個藥箱來了。
他從李香香的口中已知道沈翠花昏厥的原因了,麻利的掏出一根銀針,一下子刺在人中穴,幾秒鐘後,只見沈翠花一聲:“媽呀,嗯。。。。。。”醒來了,李大彪和在場的人鬆了口氣。
張曉薔和李香香一起扶着沈翠花回房了,李香香還時不時地瞅着張曉薔的表情。讓沈翠花輕輕的半躺在炕上,張曉薔給倒了一杯水,用嘴給吹了吹,遞到沈翠花手中說:“媽,你先喝點水,別太激動了,剛纔把人嚇死了!”
李香香也嚇壞了,萬一這沈翠花有個三長兩短,李大彪可饒不了她的,這會她只是低着頭,手絞着衣襟子。
送走了鄉醫,張曉薔一陣睏意襲來,連連打着哈欠。李大彪囑咐張曉薔照顧好婆婆,然後拿着東西出門了,臨走前長吁短嘆的。
瞧這一天,忙的腰都快斷了,本想着洗洗早點休息,可是這一場滑稽的鬧劇,令人身心再次疲憊。着手把泡在盆裡的衣服洗完,倒了髒水,用清水連着衝了幾下,把衣服晾在院子裡。
做完這一切,眼皮都擡不起來了。
屋子裡被翻的亂七八糟的,張曉薔已經無力再去收拾了,直接躺在炕上,一會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