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陳子書依舊出去狩獵，一邊爲他找吃的，一邊狩獵空明君的手下。
因爲空明君的神識如今與採影留痕大陣聯繫在一起，他沒法再對山脈進行探查了，所以山脈之中自然是安全的。
這是他的第四次狩獵，每一次他都會殺掉一些人，有時候兩個一起殺，有時候是殺一個留一個。
當然，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極爲謹慎，鎖定目標，追蹤目標行動軌跡，探查周圍是否有危險存在，最後一步是進行追殺。
這麼一套完整的狩獵流程保證了陳子書能夠在擊殺完目標之瀟灑離去。
很快，陳子書就找到了一個落單的獵物，是一個白衣青年，手中提着一把長劍，他一邊走一邊大聲嚷嚷着：“陳子書，你給我出來！我要殺了你！！”
然後陳子書就真的出來了，當那白衣修士回過頭的時候，陳子書已經站在他身後默默地看着他。
第三百四十七章：愚弄
“陳子書人呢？”空明君的語氣多了一分冰冷。
“他……他……”千壽有些懵了，冷汗從額角慢慢的流淌下來，“不對呀，他剛剛還在這裡，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跑得掉？”
空明君赫然回頭對身後的弟子們道：“搜！！就在這座山頭給我搜！！”
然後這一搜就搜了整整一個時辰，在這一個時辰裡千壽一直在想這怎麼可能？以陳子書的傷勢來講，別說是逃走，就連站起來都不可能。
就算是他真的有力氣逃走，又能逃出去多遠呢？
但是偏偏事情就是這麼詭異，陳子書簡直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儘管千壽無比希望搜尋隊帶來好消息，但是搜尋隊給出的彙報都是……沒有找到陳子書的蹤跡。
空明君聲音裡帶着壓抑的怒火：“千壽，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只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萬萬不敢。”千壽慌了，“師父，我沒有說謊，他剛剛就在這裡，真的就在這裡，他傷的很重，絕對不可能離開……”
“所以他人呢？你先告訴我他遁地了還是人間蒸發了？”空明君怒視着千壽，“千壽，你是不是好日子過的太久了？”
“我……我……”千壽開始驚恐了起來，他連連後退了幾步，然後跪在地上道：“師尊饒命，師尊饒命！！”
許久之後，空明君才終於嘆了口氣道：“算了，這也不是你的錯，站起來吧。”
一聽這話，千壽終於是長長的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對空明君行禮道：“謝……謝師尊不殺之恩。”
“我雖不殺你，但是人須有懲罰。”空明君淡淡的說道，“我也不重罰什麼，就罰你幫我試藥。”
一聽這話，前後臉上的表情再度變成了驚恐，他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師尊，師尊饒命，師尊饒命！”
“我何曾說過要殺你？我不過是然你試藥而已，怎麼？連這一點小忙也不想幫？再說了，若是出事，我會給你解藥。”
“不……師尊我……”
叮的一聲悶響，一個黑色的小瓷瓶落在了千壽的面前，空明君居高臨下看着千壽，眼中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冷硬的吐出一個字：“吃。”
吃，否則死，這纔是空明君真正的意思，他甚至是不願意多費口舌將後面的三個字說出來。
此刻空明君用的手段和千壽用的一模一樣，抓住一個犯錯誤的弟子，赦免他，然後逼他試藥。
千壽別無選擇的，他從那黑色的藥瓶之中倒出那一粒血紅色的丹藥然後吞進了口中。
僅僅是幾息的功夫，他說的皮膚開始蠕動，從臉頰道身體都有，就像是無數條細小的蟲子在他的皮膚下面遊走。
他看着自己的雙手，先是驚恐，然後驚恐變成了慘叫，他感覺到了灼痛，那是從骨髓裡傳出來的灼痛。
他一把抓住空明君的腳道：“師尊，求師尊賜藥救我！求師尊賜藥救我！！”
但是空明君一腳便踢開了他，冷冷的道：“留上一半人手去別的地方搜山，剩下的人跟我下山。”
於是衆人便遵照着空明君的指示離開了，只留下千壽一個人在那裡翻滾哀嚎，撕心裂肺的痛楚讓他痛不欲生。
他將納戒之中所有能夠解毒的藥物全都拿出來，瘋狂的灌入嘴裡，不到片刻腹部便高高隆起，但是即便如此卻也完全抵擋不出那枚小小的毒藥的力量。
千壽想站起來，但是雙腿已經失去知覺了，他甚至連自己的氣海都感覺不到了，這便是空明君煉毒的可怕之處，它不會立馬讓你死去，而是讓你在極度痛苦的狀態下慢慢死去。
“空明老賊！空明老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千壽撕心裂肺的大喊。
“你能不能聲音小一點？吵到我了。”千壽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猛然回過頭看，陳子書，他渾身鮮血淋漓，臉色蒼白，卻站在他身後看着他。
千壽感覺自己快要發瘋了：“陳子書！！陳子書！！你……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一直都在這裡，只是你們沒有看到我而已。”陳子書微微笑了起來，“我都看到了，方纔你下跪求饒的樣子真的很有趣。”
“你！！”千壽咬緊牙齒，牙齦幾乎滲出血來，“你被我的千蟲蝕骨咒所傷，就算我的咒法沒有毒性，你卻也活不了多久。”
陳子書嘿嘿一笑刀道：“謝謝你關心我，可惜沒有必要。”
說着，他拿出了一個小瓶子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千壽的師父空明君乃是奇術之主，主煉藥之術，千壽耳濡目染，煉藥之術沒學會多少但也會了辨藥之術。
“這……這是歸魂散。”千壽滿臉震驚，“你怎麼會有歸魂散？”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這東西能救我……當然也能救你。”
是的，歸魂散雖然不能解毒，但是卻擁有強大的恢復能力，它會不斷恢復毒性造成的傷害，也算是一種特殊的鎮壓毒素的方式。
若是有這歸魂散的話，千壽能夠再支撐三天，三天時間，或許他能夠活下來。
“給我，把藥給我。”千壽看着陳子書手中的藥，心中激動萬分，他知道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但是接下來陳子書就拔掉瓶塞，將歸魂散一股腦全倒進了自己的嘴裡，還使勁抖了抖瓶子。
“沒有了。”陳子書道。
在這一刻，千壽雙眼瞪圓幾乎快要突出眼眶，手指狠狠的抓着地上的泥土，牙齦之上滿是鮮血。
“陳子書！！我要宰了你！宰了你！！”千壽聲音低沉兇狠，就像是野獸在低吼一樣。
但是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他已經快要動不了，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些毒素正在破壞他的身體，他堅持不了一個時辰。
千壽癱倒在地，眼中的最後一絲光芒也沒有了，那是一種……絕望。
陳子書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道：“我可以救你，但我有條件。”
千壽精神一震，連忙道：“什麼條件，你說。”
“第一，你不能向空明君透露我的行蹤，第二，不要再助紂爲虐了。”
千壽苦笑：“你看看我，我狼狽至這幅摸樣是誰的錯？還不是因爲那空明老賊？我已經與他不共戴天，又怎麼會再去幫他？”
陳子書還是看着他，良久之後道：“其實我還不相信你，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死而已。”
他嘆了口氣：“雖然你做了一些……不應該做的事情，但是隻是因爲我們立場不同而已，我們每個人都不過是在求生存，不是嗎？”
“抱歉。”千壽低下頭，滿臉愧疚。
他拿出了另一個小瓷瓶放在地上道：“這是我最後一劑歸魂散，我把他留在這裡，這是我對你最後的信任，希望你以後能夠走上正道。”
“我會離開這裡的。”千壽突然開口說道，“你若是將藥給我，我會下山找一個朋友幫我解毒，從此再也不問世事，若是有一天我們能夠再見，我會報答你。”
“報答就不需要，你只需要照你說的做就行。”留下這句話，陳子書轉過身，有些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看着陳子書離開的背影，千壽臉上愧疚的表情突然間便一掃而空，變成了一絲扭曲的笑意。
他騙了陳子書，等到他服下了這服藥，就去找空明君，關於陳子書的情報就是他用來解毒的籌碼。
離開？怎麼可能？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了這麼高的位置，怎麼可能會輕易放手？
“陳子書，對不起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愚蠢了。”千壽咬着牙，艱難的朝着陳子書留下的歸魂散爬過去。
僅僅是不到一丈的距離，卻依舊讓這個結丹境的強者氣喘吁吁，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毒藥隨血而行，行動越是劇烈，中毒越深，不過都無所謂了，等到他從陳子空明君那裡得到解藥，很快就能好起來。
他一把抓住那個白色的小瓷瓶，迫不及待的打開朝着嘴裡灌下去。
但……但並沒有任何東西從這小瓷瓶中流出來。
它是空的。
“怎麼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千壽愣住，他抓住小瓷瓶拼命的搖晃，拼命的敲打。
它確實是空的。
千壽胸口猛然劇痛，紫紅色的血液便順着嘴角緩緩流出，急怒之下，毒火攻心。
他終於明白了，陳子書耍了他，他根本沒有相信過自己，根本沒有對自己產生過哪怕一點點憐憫，這個混蛋一開始就在愚弄自己！
千壽倒在地上，在他死去之前，他似乎看到了陳子書的臉，他站在那裡一臉嘲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