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50年,秦王嬴柱繼位三日就駕崩,子楚成爲秦國國君。
除此之外,各國之間並沒有爆發什麼大的衝突。
只不過,對於趙國而言,這一年不知是喜是悲。
今年,趙國圍困燕國都城,迫使燕王割讓五座城池近百里地,且有幾十萬燕人被併入趙國戶籍。
趙國所獲得的戰爭紅利,讓趙國舉國上下無比振奮。
不僅如此。
趙王長孫趙嘉出使楚國回返,居然帶來了與楚國長公主聯姻的大喜事。
趙、楚本就爲盟國。
可是經歷長平大敗的趙國,國力遠遠比不上楚國,這種聯盟關係也未必會那麼密切。
否則在燕國攻打趙國的時候,楚國也就不會坐視不理了。
趙國上下卻沒想到,公子嘉出使楚國一趟,居然拿下了楚王最寵愛的女兒。
可以預料,只要趙嘉娶了楚國長公主羋芙,兩國在沒有直接利益糾紛的情況下,聯盟將變得無比牢靠。
有了楚國這個強大盟友,趙國哪怕再次面對秦國,也有了些許底氣。
毫無疑問,趙王爲了此事大加讚賞趙嘉,也毫不吝嗇,讓人帶着大量聘禮前往趙國,以最隆重的禮儀,將楚國長公主羋芙迎娶到了趙國。
公子嘉,再次成爲了整個趙國的焦點。
以上都算喜事。
可惜的是,除了這些喜事以外,趙國卻也遇到了煩心事。
去歲,由於李牧駐守北疆,採用被動防禦,躲避來犯匈奴之兵鋒芒的策略,惹得滿朝文武怨聲載道,彈劾李牧之聲不絕於耳。
就連趙王自己,也是屢次責備李牧,命令其出兵抵禦匈奴。
不曾想,李牧我行我素,絲毫沒有理會趙王的命令,這就讓朝中彈劾李牧之聲越來越多。
無奈之下,趙王只得召回李牧,解除對方兵權職位,另外派遣良將駐守北疆。
趙國剛剛大破燕國,廉頗尚在圍困燕都,匈奴就趁機南下,四處擄掠。
新換的北疆守將,速速召回被李牧徵調走的五萬精銳,一改李牧往日被動防禦之策,主動出擊與來犯匈奴交戰。
以趙國士卒之善戰,若雙方果真正面廝殺,縱然匈奴人大多是騎兵,趙軍也未必會敗。
可惜的是,匈奴騎兵來去自如,根本不與趙國士卒正面交鋒,反而四處騷擾劫掠。
北疆守將動員全部守軍,耗費衆多錢糧,四處追殺匈奴人。
僅僅過去了一年時間,李牧多年積攢下來的錢糧,都被北疆守將消耗大半。
不僅如此。
由於匈奴騎兵來去自如,趙國守軍在分散追擊的時候,時常會遇到正在逃跑的小隊匈奴騎兵忽然殺回,突襲斬殺數人以後又迅速離去之事。
縱然每次趙軍傷亡不多,可是經歷了持續一年的拉鋸戰,趙國士卒也累計傷亡數千之衆。
短短一年時間,居然出現瞭如此巨大傷亡,甚至遠遠超過李牧駐守北疆數年趙軍之傷亡。
直到此時,疲於奔命卻沒辦法獲取戰功的北疆守軍,終於想起了曾經被自己等人嘲笑的李牧。
李牧雖然膽小懼戰,至少讓北疆守軍生活的很好,並且多年來沒有什麼傷亡。
最重要的是,李牧駐守北疆期間,由於防備、疏散及時,百姓們雖然憋屈,卻能及時躲到鄔堡之內,生命財產並未遭遇太大損失。
可惜新換來的北疆守將,卻是隻想着主動出擊追殺匈奴人,對於百姓們的生命、財產安全,並沒有太過注意。
這也就導致,一年時間內,匈奴人在南下劫掠的時候,劫掠到了大量財物以及人口。
守將防備匈奴不利,導致民間怨聲載道,甚至拒絕繼續納稅給邊防守軍。
百姓們想起了李牧的好,更是聯名請求趙王重新啓用李牧。
所謂民心不可違背。
此時的北疆,無論軍士還是百姓,都對新上任的守將極度不滿,趙王迫於壓力,只得再度召見李牧。
趙國王宮。
“大王,我等數次前去求見李將軍,奈何李將軍總是自稱身體有疾,閉門不見。”
宦官低垂着腦袋,聲音有些惶恐。
“砰!”
趙王聞言心中惱怒,拿起案几上的竹簡,狠狠朝着地面砸去。
“李牧也太過分了吧。”
“寡人屢次誠邀其前往北疆任職,卻連寡人面都不願見,簡直豈有此理!”
趙王胸膛劇烈起伏着,顯然怒氣值爆滿。
“孫兒拜見王父!”
就在此時,趙嘉卻是走了進來,看着怒氣衝衝的趙王,不動聲色的行了一禮。
看到趙嘉以後,趙王臉色才舒緩了些許。
他揮手讓宦官退下,而後說道:“嘉兒,近一年來,北疆匈奴接連寇邊,守軍屢次迎戰,卻再三失利。”
“如今北疆軍民怨聲載道,都希望寡人能夠重新啓用李牧。”
“可惜李牧也未免太不給寡人面子,寡人屢次派人好言相邀,對方都託病不見。”
“你說,寡人當如何是好!”
看着有些氣急敗壞的趙王,趙嘉卻並沒有被對方所迷惑。
趙嘉知道,趙王故意表現的如此模樣,爲的就是想要套路自己。
蓋因趙嘉與李牧關係密切,這件事情邯鄲勳貴幾乎無人不知,趙王故意如此,也是想讓趙嘉親自去請李牧出山。
趙嘉正是看穿了這點,纔始終沉默不語。
趙王裝作氣急敗壞的樣子,在殿內走來走去,可是過了許久,都不見趙嘉主動請纓,當即有些裝不下去了。
他來到趙嘉身邊,沉聲道:“嘉兒,寡人聽聞你與李牧私交甚好,能否告知寡人,李牧究竟是不是真的身體有恙?”
趙嘉垂首說道:“王父,李將軍並非身體有恙,只是有心病罷了。”
“心病不除,何以領兵!”
趙王聞言一愣,繼而問道:“可是因爲當初寡人去其官職,奪其兵權之事?”
趙嘉搖頭。
趙王凝眉苦思,再次問道:“可是因爲代郡之戰,寡人將功勞都記在了樂乘身上,沒有封賞李牧之故?”
趙嘉還是搖頭。
“那究竟是何心病?”
趙嘉擡起腦袋,輕聲說道:“朝堂之上,幾乎所有人都對李牧將軍頗有微詞,認爲其貪生怕死,膽小懼戰。”
“當年,王父也正是因爲滿朝文武接連彈劾,纔不得不召李牧將軍返回邯鄲。”
“若以後,李牧將軍還是依照以前所爲行事,滿朝文武再度彈劾之時,王父又會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