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奔騰不息。
歷史上荊軻刺秦王,燕太子丹正是在此地爲其餞行。
臨別之前,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
《易水歌》,從此傳唱數千年。
這件事情如今尚未發生,主人公之一的燕太子,卻已經出現在這個地方。
年僅十六歲的太子丹,站在易水北岸,望着南岸遍佈的趙國旌旗,眼中充滿了屈辱與仇恨。
此番秦、趙聯盟攻燕,趙以李牧爲將,出兵十萬伐燕。
再加上秦將井忌統帥的兩萬秦軍,此番攻燕兵力高達十二萬,對於屢次戰敗,已經國力大損的燕國而言,很難擋住秦、趙聯軍。
起初,燕國還打算據城死守。
燕王爲了鼓舞士氣,甚至還讓太子丹親臨前線,就連燕王十分器重的蔡澤,也被派到太子丹身邊。
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哪怕燕國弱小,屢戰屢敗,國內也不乏滿腔熱血的勇士,太子丹就是其一。
可惜的是,太子丹只有十六歲,無論心智還是身體,都遠遠沒有成長完全。
他屢次親冒矢石,登臨城牆欲與將士們一同殺敵,順便還想以自己身份鼓舞士氣。
奈何太子丹總是好心辦壞事,數名燕國驍將都因在戰場上保護他,而被箭矢射殺。
最爲重要的是。
正是因爲太子丹的出現,纔給了李牧可趁之機,在短時間內攻下燕國十城。
你道爲何?
原來,如果燕國據城死守,寸土寸守,縱然擋不住秦、趙聯軍,也能極大拖延李牧進軍速度。
可惜的是,李牧得知燕國太子親臨前線以後,根本沒有穩紮穩打、步步爲營。
相反,他直接繞過數個燕國城池,將太子丹所在葛城圍困,還放出了風聲,破城之日就斬燕國太子祭旗。
消息傳出去以後,本來固守各個城池的燕軍,再也沒有辦法繼續淡定下去,紛紛派遣城中兵馬救援葛城。
不曾想,各城救援之舉,正中李牧下懷。
李牧以圍點打援之策,消滅了絕大多數來援燕軍,而後又趁勢攻佔了那些出兵以後,兵力空虛的城池。
以至於,僅僅不到一月時間,李牧就已經攻佔了十座城池。
整個督亢之地以南,長城以西,除了有重兵把守的葛城以外,盡被趙國所得。
此戰,李牧那天馬行空的指揮藝術,被髮揮的淋漓盡致。
攻下長城以西的燕國領地以後,燕國那塊深入趙國腹地的沃土,已經換成了趙國旗幟。
而此時,唯有葛城因爲有太子丹的存在,被聚集了數萬燕軍,又有蔡澤這等智謀之士,李牧短時間內難以攻克。
若李牧不能攻下葛城,縱然佔據了其餘燕國城池,也不能算是真正奪取了這塊膏腴之地。
事實上,憑藉葛城的城牆以及守軍,李牧想要強攻也是困難異常。
然而,李牧這位未來的戰神級人物,若是下定決心想要拿下葛城,憑藉如今的燕國,根本無人能夠擋住。
至於如何拿下葛城,李牧再一次展現了其優雅的戰爭藝術。
面對葛城這座難啃的骨頭,李牧卻並沒有選擇強攻,卻是大張旗鼓派人在寇水上游攔住水流,並且放出風聲欲水淹葛城。
葛城,位於寇水河畔,地勢也不算低。
若李牧執意水淹葛城,那些被趙軍佔據的城池,也會有兩三座會遭受池魚之殃,趙國佔領區就會赤地千里,百姓們必然記恨趙國以及李牧。
許多燕國將領都認爲,此必爲李牧虛張聲勢之計策,爲的乃是逼迫燕軍放棄葛城。
就連蔡澤,也有這種想法。
時間緩緩流逝,李牧不斷派兵在寇水上游攔截蓄水,並且佔據地勢較高的山嶺,還讓士卒們打造了許多木筏。
不僅如此,那三座可能會被殃及的城池,李牧也派人前去遷徙城中百姓。
如此種種,無不表明瞭李牧水淹葛城的決心。
若太子丹沒在葛城,燕軍還可能抱着玉石俱焚的心理,在葛城背水一戰。
奈何太子丹在此,就連最強硬的燕國將領,也不敢拿燕國未來君主的性命,來賭李牧水淹葛城的決心。
不得已,燕軍只得棄城而走。
就這樣,李牧兵不血刃拿下了葛城這座難啃的骨頭,將長城以西的廣袤膏腴之地,盡數納入囊中。
失去了這十座城池,河間之地盡被趙國所得,燕國也失去了最富庶的一塊土地。
“軍隊已經在易城佈防,公子還是隨我等退回城中吧。”
蔡澤看着臉色陰沉的燕太子,心中微微嘆息,繼而出聲勸諫。
“先生,若非我在葛城,燕國是否就不會丟掉那麼多城池了?”
太子丹仰着腦袋,略顯稚嫩的臉上露出詢問之色。
蔡澤沉默半晌,最終嘆道:“秦、趙國力均在燕國之上,縱公子沒有在葛城,這些城池早晚也會被李牧所攻克。”
太子丹聞言,似乎感到有些如釋重負。
繼而,他又滿臉憂慮的問道:“那麼敢問先生,燕國如何才能度過此劫?”
作爲曾經在秦擔任過相國的大佬,蔡澤在太子丹心中分量極高,太子丹也希望能夠從蔡澤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蔡澤沉吟許久,道:“秦、趙國力,皆在燕國之上。”
“欲救燕國,必先離間秦、趙聯盟,繼而盟一國而攻一國,如此不僅能夠保全燕國,還有可能從中得利。”
太子丹聞言眼睛大亮,問道:“先生是指盟秦攻趙?”
蔡澤頷首。
太子丹興奮的說道:“秦之國力冠絕天下,若能與燕結盟,趙必不敢來犯。”
“只是趙國力強盛,秦又怎會棄強趙而盟弱燕?”
蔡澤指着易水西岸的廣袤領地,說道:“以燕之國力,能否單獨奪回那些被李牧佔據的河間城池?”
太子丹沉默半晌,搖了搖頭。
“既如此,若燕國將這些已經被趙國佔據的河間十城,拱手獻給秦國,秦國是否會背趙轉而盟燕?”
“那些城池都已經被趙國佔據,我等有何能力獻給秦國?”
太子丹臉上露出疑惑之色。
蔡澤笑道:“城池雖被趙國佔據,名義上仍歸燕國所有,若獻給秦國,趙又豈敢不讓出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