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戰長風喝問,隨着他的喝問聲,帳簾一掀,幾個士兵直闖了進來,這幾個士兵看服色絕對不是戰長風營中的,只見當先一個大都統,也是戰長風全然不認識的,這大都統挺胸凸肚,趾高氣揚,手裡拿着一張公文一揚,大聲喝道:“奉錢監軍命令,捉拿叛賊戰長風,餘者不問!”
戰長風笑了。
看來,這個錢監軍還真是夠格當監軍,才一上任就派人來抓他了,而且還加了個大帽子:“叛賊。”他怎麼不說自己是叛苗?乾脆把自己變成敵人得了。
他看了周信之一眼,吩咐道:“周參將,你來代理指揮,看來我得回貴陽一次了。”
“得令,”周信之答道,“如果戰遊擊長時間不回來,末將會帶領全軍去貴陽迎接戰遊擊!”
那大都統的臉色變了。
周信之這話可說的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你們敢亂扣戰長風的帽子,我們北路軍就反叛!
“奉,奉錢監軍命令,捉拿叛賊戰長風,餘者,餘者都不問!”那大都統結巴着又重複了一回,希望這一回能起安撫作用。
“戰遊擊如被冤枉,本參將一定帶兵前去緝拿兇手,餘者都不問!”周信之立刻接上話,他這一回不但話不少,而且還特別多,特別快,說的斬釘截鐵,沒有任何猶豫。
戰長風笑了笑,擺了擺手,示意周信之冷靜,他慢慢站起,嘆息道:“看來今天我是不能在帳內休息了。”
車輪隆隆,戰長風坐着囚車上路了。不過,那大都統這一回可沒有再那麼趾高氣揚。
他忘不了自己是如何出門的。
他帶着戰長風出了帳,帳外,四千士兵的排列的整整齊齊,人人劍上弦,刀出鞘,神情嚴肅。戰長風才一出帳,嘩的一聲,四千人齊齊行禮。
一個大都統踏上一步,大聲說道:“末將請令!請問戰遊擊,是否兵發貴陽?兵已整好,隨時可以出發!”
戰長風的臉色也有些變了。
四千人可以擊敗北路叛苗,卻無法抵抗整個帝國,這等明目張膽的反叛,只怕後果極爲嚴重。
“解散,安心休息,聽從周參將指揮!”戰長風大聲答道,“本帥去去就回,各位不必擔心!”
那大都統向着來抓戰長風的大都統前行兩步,幾乎與對方碰着了鼻子,他怒視着對方,大聲說道:“戰遊擊身體健康,無病無災,現在全軍親眼所見,請你看清楚了,咱們可是把一個健健康康的戰遊擊交給了你,你想明白!”
那抓戰長風的大都統感覺着身上冷汗熱汗齊流。他怎麼會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是說,你要是敢借口戰長風病死殺了他,你可小心你的腦袋。
“我,我想明白了。”他乖覺的回答。
“送戰遊擊!”整齊劃一的吼聲聲振四野。
“戰遊擊,您喝水嗎?”那大都統來到囚車旁,面帶笑容的問道。
戰長風搖了搖頭。
他現在不想喝水,只想喝酒。
一醉解千愁。這個國家就是這樣亂起來的,國本不亂,卻讓一羣如錢有爲一樣的亂官給生生搞亂了。他心裡很清楚,如果錢有爲真的定了他的罪,北路軍一定會立馬轉過身來攻貴陽,弄不好他們和叛苗合流,只怕西南就非中國所屬了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現在官逼軍反,軍也不得不反!
他甚至在想,叛苗明知必敗,卻仍要拼死叛亂,是不是也是這種情形?金花的那幾句莫明其妙的話又浮現在他的耳邊:“你有沒有祖宗?你們漢人敬不敬祖宗?你們的話,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懂不懂?爲什麼你們要如此欺壓侮辱我們?”
這些日子裡他想的最多的就是這段話,他一直不明白,有沒有祖宗與他們的反叛有什麼關係?又與欺壓侮辱有什麼關係?
戰長風搖了搖頭,決定不再去想它。自己現在都生死難料,還想什麼叛苗?
囚車一路前行,直入貴陽。貴陽知府的大堂,臨時成了錢監軍的審判處。
錢有爲坐在桌前,不斷的做着深呼吸,他的手有些發抖。
雖然現在戰長風是囚犯,被繩綑索綁,雖然堂上羅列着士兵,但他仍然怕。一想到要直面戰長風,他就怕的發抖。但現在,他有一個機會,一個好機會致戰長風於死地,他不能放棄這個機會,否則他就不是爺們,是個蹲着撒尿的娘們兒了。
“帶戰長風!”他下令,隨即又修改了下自己的命令:“帶叛賊戰長風!”
必也正名。這名可是重要的,名不正則言不順,所以,叛賊二字是不能少的。
戰長風慢慢走了進來,他的身形挺拔如鬆,步伐矯健,沒有一絲的畏態。
“末將戰長風,參見監軍!”戰長風雖然說參見,一雙眼睛卻牢牢的盯着錢有爲,目光一動不動。
錢有爲垂下眼睛,他不敢和戰長風對視,特別是,這目光讓他想起當初他在街上調戲婦女,被戰長風逼到牆角時的目光,那時的情形,就和現在一樣。
他咳嗽了一聲,看着地面說道:“戰長風,你可知罪?”
戰長風笑了一聲,鄭重的答道:“我不知道我有何罪,監軍知道我有何罪嗎?”
錢有爲一愣,這個情節可不對頭。他看小說看了不少,按理說,對答應當是這樣的:“你可知罪?”“我何罪之有?”“你犯了某某大罪,還不承認?”“冤枉啊,我沒有犯罪!”“來人,把他拖下去,上刑!”“啊 ̄ ̄ ̄ ̄”然後是犯人血肉模糊的場景。
這個過程在錢有爲腦袋裡已經過了好多回了,錢有爲每一回都得意的笑出聲來,想着戰長風血肉模糊的情形。但現在,戰長風卻問他知道自己有什麼罪沒有,整個打亂了他設定好的情節。
“你派人送來毒藥,試圖毒殺李柱國常將軍,還敢裝不知道?”錢有爲試圖重新讓情節回到正軌。
戰長風哼了一聲,答道:“我是派人送藥了,但你說那是毒藥,有何證據?”他一邊回答,心中卻暗暗吃驚。
吳恨送藥來貴陽有幾天了,一直沒有回到前線,他本以爲吳恨是藉着送藥在貴陽遊玩兩天,現在軍情不急,吳恨藉機放鬆一下倒也沒什麼問題,水致清則無魚,象這種小小的放縱,他倒也完全可以裝做看不見,所以這幾天一直是周信之幫他打理軍務,但現在聽錢有爲的意思,是送藥送出了麻煩,那麼吳恨在哪裡?
錢有爲的心裡極爲不滿。他看了許多小說,就沒有一部小說裡,犯人當堂要證據的!
不過,這情節雖然和小說不一樣,但好在他早有準備,這證
據是明擺着的,這可不是他錢有爲栽贓陷害。雖然他心裡對能夠把戰長風抓起來十分高興,但絕不是因爲他想抓戰長風而抓的,是因爲戰長風的確罪有應得。
“你要證據?本官就給你上證據!”錢有爲答道,他終於鼓起勇氣擡頭直視着戰長風,“來人,擡上來!”一邊上,兩個士兵擡上了一條死狗,那狗死狀極爲可怖,肚大如鼓,嘴角全是黑血,看得出來,是經過極爲痛苦的掙扎而死的。
“戰長風,你看這是什麼?”錢有爲得意的質問。
“答監軍大人,堂上坐的是大人您,一邊上躺的是一條死狗。”戰長風鄭重的回答。
四下裡響起一片吃吃聲,那是士兵們強忍笑意,從鼻孔裡發出的。
錢有爲的臉上有些發紅,他裝做沒聽懂,指着那死狗說道:“這狗服了你送來的藥,就這樣痛苦而死!你還敢說你給的不是毒藥?”
戰長風一呆,他沒想到事情是這個樣子的。李柱國居然不信任自己,先用狗試藥,這就是一奇了,更奇的是這藥居然還真就是毒藥!難道是金花騙了自己?但她爲什麼要這樣做?如她所說,她有必要騙着戰長風送給李柱國毒藥嗎?莫非,她想用一石二鳥之計,將毒害李柱國的罪加在戰長風頭上,一下子殺掉兩個漢人軍官,就如現在的情形?這倒是可能,但戰長風感覺,金花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有這等心思,至於爲什麼,他也說不上來,反正,他就是這樣認爲的。
如果不是金花,那麼這毒藥會是誰給的?他生怕這寶貴的藥有閃失,所以特別派吳恨專門送來,中間沒有經過任何人之手,難道是吳恨。。。。。。???!!!
錢有爲見戰長風呆在那裡,心中大爲得意,冷笑道:“幸虧本將留了個心思,將你給的藥一份用狗來試驗,這狗只吃一份就這個樣子了,要是三份都吃掉,會是什麼樣?你可要本將再當堂試驗一回,看看是不是本將陷害你?”
戰長風搖了搖頭。至少他知道,這樣大的事情,錢有爲是不敢亂陷害的,但,究竟是誰把這藥換成了毒藥?是金花?是吳恨?
錢有爲的心裡笑開了花。他現在不但敢於直視戰長風,而且連腰都挺起來了。他決定再打擊戰長風一次,至少要把這個案子辦成鐵案,無論是誰都休想翻案。
“來人,帶吳恨!”他喝道,“戰長風,你不是要證據嗎?本將不但給你物證,而且還有人證!”
戰長風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他猜得出,吳恨可不會得到他現在這樣的待遇,只怕這幾天吳恨不但沒有遊山玩水,反而受了不少苦。
鐐銬叮噹,吳恨出來了。他的手上腳上都是鐐銬,身上衣衫破碎,臉上青腫,足見這短短几天裡受了多少苦。
“戰遊擊!”吳恨一見戰長風,只叫了一聲,眼淚卻流了下來,委屈的就象個孩子。
戰長風沒有看吳恨,他盯着錢有爲,慢慢的說道:“把吳參將的鐐銬去了。”
錢有爲正要駁斥,卻突然打了個冷戰。
戰長風的眼神中充滿怒火!如果說眼神能殺人,那麼現在戰長風的眼神就是如此,這種眼神,足以讓任何人望而生畏。錢有爲張了張嘴,終於說道:“把吳恨的鐐銬去掉!”
“多謝。”戰長風只說了兩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