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面等待已久的叛軍士兵吶喊着走了上去------沒錯,是走了上去,不是衝了上去,因爲路太難走了。
前面,漢軍的弩與弓箭不斷的射擊着,藏軍士兵不斷倒下,他們用人命在鋪路。而司如貢堆,此時正氣的滿臉通紅。
他在氣自己。這算是怎麼了?方纔不是想的好好兒的,一旦對射不行就退下來,與漢軍僵持嗎?怎麼一時衝動居然就下令不顧一切的衝鋒了?眼看着自己的部下擁擠着往前走,他有心改變命令,但部隊才動,如果再下令後撤,一定會亂,他嘆息了一聲,看來只能付出一次代價取得勝利了。
藏軍才走了一段路,還沒等他們近到可以發起衝鋒的距離,漢軍陣中鼓聲大起,蹄聲如雷,五千漢軍騎兵居然從原野處直衝了過來!
這一下時機可說是恰到好處,此時藏軍主力正擁擠在左邊的道路上,右側空虛,漢軍這一攻,一下子打在了藏軍的空虛之處。
“後軍撤下來!”司如貢堆急忙叫道,“在右側列陣,不要攻擊,只管防禦!”
他這個辦法是正確的,如果不攻擊只防御,也就是把這五千漢軍騎兵阻在了原野上,那麼,要不了多久同,雪山會用它的積雪消滅這五千漢軍的。只是,他的部隊剛剛發起攻擊,主力向前走的正急,一時間哪裡停得下來?
“後備隊向右!”司如貢堆眼見一時無法調動部隊,急忙下令,“後備隊阻住漢軍的騎兵,等待主力支援!”
匆忙間,藏軍後備隊向右衝去,與漢軍的騎兵攪在了一起。
到目前爲止,藏軍並沒有大的挫折。雖然方纔弓箭戰輸了一陣,但這不過是一次小挫折,主力根本沒有受損,而現在的態勢是,藏軍主力從道路上向前發起攻擊,另一側則以後備隊在原野盡頭阻住漢軍騎兵,一旦發生雪崩,這五千漢軍騎兵就會全數被消滅,現在山下喊殺聲響成一片,這樣大的震動,雪崩隨時可能發生,一旦發生雪崩,漢軍就會遭到巨大的損失,那時,藏軍就會佔優。
一切看起來都有利於藏軍,只有一點:現在,藏軍已經分成了左右兩部分,他們的中路是空的!
同一時間,在左路,漢軍與藏軍繼續在捉迷藏。
曲吉多吉終於整頓了部隊,排成一字陣,向漢軍逼近,但這一頓亂,漢軍利用這段時間後退,將距離由相距六里拉大到了相距八里。曲吉多吉指揮部隊不斷向前,漢軍則慢慢後退,但藏軍進的快,漢軍退的慢,雙方的距離仍在慢慢縮小。
“準備衝鋒!”當雙方的距離縮小到不到五里時,曲吉多吉興奮的下令。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地,漢軍陣中鼓聲響起,吶喊聲大起,只見這五千士兵一下子向兩側分開,向後快速後撤,在漢軍身後,煙塵高起,好象有無數漢軍士兵正衝過來,左右兩邊也鼓聲不斷。
曲吉多吉驚出一頭冷汗,難道他中了漢軍的埋伏?難道漢軍不是隻有五千人?難道。。。。。。
“停止前進,變成防禦陣形!”他急忙下令。
當左路叛軍再次急急變陣時,右路,已經開始了大戰!
右路藏軍分成了兩部分,中路已空,戰長風敏銳的抓住了這個機會,大旗搖動,魯大海帶領三千精兵自中路向前衝了過來!他們發起攻擊的路徑,既不是那崎嶇的道路,也不是平坦的原野,而是在原野和道路的交接處,這個地方正是叛軍防禦最鬆的地方,根本就沒有叛軍士兵,魯大海帶領部隊一路疾行,全無阻礙,目標直指叛軍中軍!
司如貢堆急的直跳腳,他的主力在左路還沒有來得及撤下來,後備隊頂在右路與漢軍騎兵攪在一起,正是無兵可調的時候,這個時間只要再往後等上兩刻,他手裡就有兵了,但現在,正當他無兵可調之時,漢軍攻上來了,而且
兵鋒正對着他!
“大人,怎麼辦?”司如貢堆的手下眼看着那三千漢軍如狼似虎的衝過來,急的聲音都發顫了。
司如貢堆恨恨的一跺腳,下令道:“中軍後撤,命令右路後軍不要往左邊去了,橫過中軍展開,攔住這批不要命的漢軍!”
叛軍的中軍大旗開始後退,右路後軍急急的往中路趕,試圖搶在魯大海之前擋住漢軍,這個努力最終成功了。他們在中軍之前匆匆站定,連列隊的時間都沒有,就與漢軍戰在一起。但漢軍的目的明顯不是攻擊這些攔阻的部隊,漢軍拼命的往前衝,試圖衝破攔阻,攻擊中軍,藏軍拼命的阻止,一時間殺聲振天。
看着攻擊中路的漢軍被攔住,司如貢堆鬆了口氣,正要再觀察戰場形勢,卻聽得左路發出了巨大的叫嚷聲,他急忙向左看去,一看之下,驚的目瞪口呆。
左路被突破了!
其實這也正常,他派上去的本來就是後備隊,以步兵戰騎兵,而且還是處於騎兵最能發揮作用的原野上,自然頂不了多久,如果他的右路後軍能及時趕到左側,也能阻住漢軍騎兵,但現在他的右路後軍正在中路與漢軍的突擊隊糾纏,哪裡能再去支援左路,左路藏軍無人支援,終於支撐不住,被漢軍突破了陣勢,漢軍騎兵在叛軍陣中往來縱橫,殺的叛軍大亂。
司如貢堆心知不妙,現在這情形,一處破,處處破,但他現在已經無計可施,只能死撐,問題是,左路已破,如何去撐?他的心裡只能祈禱,希望曲吉多吉的部隊能儘快勝利,來救援自己了。
右路,曲吉多吉正在破口大罵。這該死的漢人,又一次騙了他!他以爲漢軍有伏兵,匆匆的擺了個防禦陣形,結果等了半天,根本沒有漢軍,偵察的結果,左右兩側各有幾十名漢軍鼓手在擊鼓,可想而知,這五千漢軍後方的煙塵,也不過是百十人用樹枝製造的。
“變成攻擊陣形!”曲吉多吉連聲大叫,“快,快!發起攻擊!”
“大,大人,請稍等,部隊要時間。。。。。。”一名部下的話才說了一半,曲吉多吉一腳把他踹倒在地,怒喝道:“立刻衝鋒!他們只有五千人,沒有援兵!”
在曲吉多吉的嚴令下,藏軍一邊亂糟糟的變陣,一邊開始衝鋒,此時已經談不上什麼陣勢了,整個就是一團散兵向前攻擊着。但漢軍好象也沒有了辦法,只能加速後退,只是他們在後退時仍嚴守陣形,所以後退的速度雖然已經加快,卻仍無法拉開與藏軍的距離,反而與藏軍不斷接近。
雙方相距不足三裡時,漢軍陣中鑼聲響起,看來漢軍是要全力後逃了。
“快,快,往前衝!”曲吉多吉興奮的大叫了起來。雖然方纔漢軍和他一頓抓迷藏,但畢竟他們的部隊沒有損失,現在漢軍被迫後逃,他不追擊還等什麼?
藏軍吶喊着向前急衝,此時的藏軍全無陣勢,誰跑的快誰在前面,幾乎是單兵作戰的狀態。然而,與曲吉多吉的想法相反,漢軍這一回非但沒有後退,反而突然全軍向前衝了上來!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 ̄ ̄ ̄ ̄ ̄!!!”曲吉多吉呆了片刻,終於明白了,正常情況下,是鼓進鑼退,今天的漢軍,是鼓退鑼進!現在他的部隊根本沒有組織,漢軍卻陣容嚴整,而且相距如此之近,他雖然人數佔優,但雙方真的對攻起來,他在戰場形勢上絕對不會佔優!
“前軍繼續攻擊,中後兩部分原地列陣!”曲吉多吉急忙下令。
然而,這個美好的願望沒有化成實際。前軍如此之散,哪裡經得起攻擊,在漢軍的一擊之下,立刻陷於混亂,緊接着開始後逃,衝動了中軍,中軍立腳不住,只得後退。
曲吉多吉無可奈何,只能怒罵下聲,繼續下令全軍後退。好在漢軍力量不足,雖然一個突然攻擊打的叛
軍大亂,卻無力繼續向前攻擊,反而在見到叛軍混亂之後收隊後退了。
曲吉多吉直氣的七竅生煙,一疊連聲的催促部隊儘快整隊,準備再戰。這一回他指天爲誓,堅決要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以數量的優勢擊敗對手,哪怕身邊風雲變色,他也絕對不改了。
另一邊,司如貢堆已經要瘋了。
漢軍的騎兵突破了藏軍防線,從側面直擊繞過藏軍防線,直衝中軍,司如貢堆手下無兵可用,只能轉身就跑。他這一跑,立時帶來了可怕的結果。藏軍一下子大亂,整個部隊就此崩潰。戰長風眼見叛軍崩潰,立刻下令騎兵部隊放棄對叛軍中軍的追擊,轉而從背後攻擊已經被夾在漢軍兩隊中間的叛軍右軍後隊。同時一聲令下,鼓聲大起,一直在休息的漢軍主力開始全軍攻擊右側。
“將軍,爲什麼不繼續攻敵軍中軍?”万俟斷在一邊聽着戰長風的指揮,心中疑惑,如果殺了敵軍主將,擊敗敵軍中軍,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戰長風搖頭道:“不能再追。你的意思是一殺掉敵軍主帥,敵軍軍心會亂,但現在敵軍已經崩潰,再亂也崩潰不了更多,一殺掉敵軍主帥,萬一他手下接替指揮的是個有能力的將領,反爲不美,何況現在如果追擊敵軍中軍,我們攻擊敵軍的力量就不足了。我們把他們的兵殺光,只剩下將,他又能有什麼作爲?”
万俟斷大爲佩服,他只想着殺掉敵人的主帥,但戰長風卻已經判斷了如此大的戰略,怪不得人家是副帥,他是常將軍呢。他大拇指一挑,不再說什麼,轉身去指揮主力作戰。
戰場上,形勢已經非常明確,叛軍主力的後軍被魯大海與突破左路的騎兵前後夾擊,已經是軍無戰心,現在只是漢軍在屠殺叛軍了,右側,由於叛軍缺少後軍支撐,兵力不足,同時漢軍主力全力出擊,叛軍正呈散花狀逃命。雖然叛軍中軍現在終於脫離了危險,但中軍除了少量衛隊根本沒有兵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司如貢堆就是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看了有一會兒,終於笑了:“好吧,我想咱們可以回洛隆休息了。”
中軍的大旗飄揚,只是這一回旗幟的行進方向不是向昌都,而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向着洛隆而去了。我們的“大人”,司如貢堆小將軍,就這樣瀟灑的拋下二萬士兵,自己回洛隆休息去了。他身後,轟隆轟隆之聲大起,雪山上的積雪在反覆振動下終於開始雪崩了,但此時原野上已經沒有了漢軍,漢軍騎兵已經安全突破,離開了原野,這些雪只能去衝擊那已經衝擊了多次的、空無一物的原野。
另一邊,左路,曲吉多吉的部隊正步步進逼,向漢軍左路軍前進,漢軍雖然連變兩次陣形,但曲吉多吉不爲所動,繼續前進,韋智見故計重施已經無效,只得下令後撤。一個前行,一個後退,雙方保持着約七裡左右的距離,互相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
良久,雙方的距離既沒有接近也沒有拉遠,由於這一回曲吉多吉決心步步爲營,按部就班,所以部隊行進速度就不快,而漢軍也沒打算逃跑,因爲韋智的任務就是拖住對方,所以就這樣在行動就對峙着。
終於,曲吉多吉的一個下屬看不過眼了,大着膽子對曲吉多吉說道:“大將軍,我以爲,我以爲咱們是不是可以出動五千人快速前擊,主力繼續前進?如果漢軍被咱們的快速攻擊部隊糾纏住,咱們的主力就可以上去消滅他們,如果他們逃跑,咱們的快速攻擊部隊就可以追殺他們。”
曲吉多吉想了一想,說道:“這個計策應當不錯,等我想一想,漢人太狡猾,咱們要多想想。”
那下屬沉默了,心說戰場之上,居然還要慢慢的想一想,等你想明白了只怕什麼都晚了。但他可不敢再說,方纔大將軍沒有治他的罪反而說要想一想,這就很了不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