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總有那麼些事情是說不明白,否則便會沒有了憂愁,沒有了愛恨。那樣的人生豈不是很無聊,所以太多的故事總是因爲不明瞭而發生。
店內突如其來的少年明白無誤的告訴陶小滿自己沒錢,只想過來蹭一壺茶水喝。不知爲何,陶小滿並沒有像以前喝退鎮上無良少年那樣喝退他,而是選擇默默退到後廚給他沏壺茶水。
人生很奇妙,很多的相遇看似偶然實則存在必然,很多人看似陌生,然而重逢其實早已註定。
陶小滿不能擅自給這個看似臉色蒼白的少年一頓可口的飯菜,因爲那樣如果被自己的叔伯知道自己會很難堪,但是這並不代表着他不能給這個少年一壺解渴的茶水。
一壺上好的綠農茶放在方離殤的面前,慢慢冒出來的茶香味讓他感覺到一絲依戀。前世,他在草原上教那幫牧人和孩童學習的時候喜歡喝茶,而不喜歡草原的馬奶酒,因爲茶對他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來到這個世界毫無理由的被西貢山那位宗教教皇關了十年禁閉,十年內全都是粗茶淡飯,早忘記了茶香味。因此對眼前這個臉色黝黑的店家端來的茶水,有些貪婪的嗅了嗅。
陶小滿擺放好一個茶杯,將茶壺裡上好的茶水倒進去,輕聲說道:
“您慢用!”
“謝謝!”
方離殤臉上帶着害羞的笑容向陶小滿道謝,看他的那副表情似乎像是做錯事的鄰家乖寶寶,很難讓人聯想起他是個破落的逃難者。
方離殤端起茶杯聞了一下,然後慢慢品嚐。說是上好的茶水,其實對於草碧鎮而言綠農算的上是高級的茶葉,但是對於一般的大戶人家而言,綠農只是那些身份低微的下層人士飲用,又如何能上的了檔次。
“真香!”雖說被臉色黝黑的店家說是上好的茶水,但是跟前世方離殤飲過的茶水比起來,根本就是天差地別。但對於此時的他來說,有這樣的待遇可以說的上是破天荒,因此這句話倒也是由衷而發。
“那您慢慢用!”
聽到方離殤的讚賞,陶小滿不好意思的用手撓了撓後腦,然後佝僂着腰緩緩說道,準備就此退下,然而就在準備退下的時候,方離殤的一句話留住了他。
“敢問店家,最近可有下山的商家?”
陶小滿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而有些惋惜的說道:
“您來的真不是時候,前日掌櫃的才帶着人走”
聽到陶小滿的回話,方離殤一時臉上露出一絲失望。而陶小滿見此於心不忍便出口問道:
“您可是有什麼急事,要是沒有您就在這多等幾天,說不定就會有來往的商隊。”
“倒不是什麼急事,就是想去滄瀾山,但是不識路怎麼走!”
方離殤有些惋惜的說道,他這也算的上流年不利,所有的事都被他給趕上,剛剛躲過一劫,原本想早點走,可是誰知來得不是時候。
“怎麼,小兄弟要去滄瀾山?”
陶小滿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回答,就聽到原本坐在東面,離方離殤很近那桌上的書生
突然轉身對着方離殤說道。
方離殤神色一愣,他不識得此人,但是見他一副書生打扮,長得又極爲斯文,便點頭算是答應。
東桌那面的書生見此,長長的嘆一口氣說道:
“不知小兄弟去滄瀾山作何?”
方離殤見此人面善不像是邪惡之輩,便緩緩說道:
“十年前家母不幸在滄瀾山遇難,如今時隔多年將要遠走他鄉,所以想在遠行之前拜祭一番!”
“哎!那滄瀾山原本是我問天國一道北通西貢山,南行永生國,西走大喜國的一處兵家必爭之地。然而如今戰亂四處飄蕩,早已不復當年之用,已經成爲一處無用之地。”
書生說道此處,似乎勾起了無數傷心事,拿起桌上一壺烈酒狂飲一口,重重吐一口酒氣繼續說道:
“想我問天原本地大物博國泰民安,四處一片繁華,然而十年前這一切都變成泡影,到處戰火連天民不聊生,四處餓殍遍野。吳用每天都能聽到哭泣的聲音,每想至此吳某便覺得妄爲男人,對此一切無能爲力。”
這個叫吳用的書生,說道此處眼角泛着淚光,輕輕擡起衣袖拭去眼淚,猛然抓起哪壺烈酒站起來狂飲一番,跌跌晃晃走到方離殤面前,帶着一絲醉意的大聲吼道:
“可惜呀,可惜呀,可惜吳某晚生那麼十年,上天對吳某不公,讓吳某不能在國家正值用人期盡一份微薄之力,卻讓吳某如今整日惶惶不可終日。
賊老天,吳某好恨吶。恨我問天國那些軟骨頭的賊人,也恨那些讓吳某淪爲亡國奴的永生國人,如果吳某能正值戰爭期間成人,又何會有如今這番摸樣。”
方離殤見叫吳用的書生確實心中存着無限的怨恨,被他勾起這些年來的心事,聯想到前世學到以後詩詞,便脫口而出:
“男兒何不帶吳鉤,
收取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凌煙閣,
若個書生萬戶侯!”
讀完之後,覺得頓時明瞭前世故人那種生不逢時,壯志難酬書生意氣,輕輕搖了搖頭,心裡苦笑一番。
那叫吳用的書生在他念完以後,一邊喝酒一邊搖頭晃腦的跟着念道一遍。等唸完以後驀然間愣在當場,半天沒有反應,僅僅盯着坐在小桌上飲茶的方離殤。
“好詩!”
突然吳用大喝一聲,一屁股坐在方離殤面前。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不僅將方離殤驚嚇一番,也將站在方離殤跟前的陶小滿嚇了個半死。
而坐在西側喝悶酒的莽漢更是被突然嚇醒,見又是他剛想站起來發怒,卻被身旁坐着的青衫文士按住,瞪着一雙牛眼不滿的看着文士,那文士輕輕放下手中的書籍,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輕易妄動,隨後便安靜的看着方離殤這邊。
“小兄弟真乃神人也,小生吳用佩服。”
方離殤聽到吳用的讚語,苦笑的搖了搖頭,依舊一言不發。
但那叫吳用的書生卻儘自說道:
“小兄弟的這首詩是吳某此生聽到過最好的第三首詩歌
,可否請小兄弟賜名。”
“那其他兩首詩歌又是何人所作?”
方離殤並不正面回答吳用的問話,而是用這個問題避開回答。
“其他兩首詩歌皆是同一人所作!”吳用聽到方離殤問這個問題,頓時來了興趣,滿臉自豪的說道。
“是誰?”
“我問天國皇子方安!”
“誰?”
“被囚困在千世困龍山上,我問天國皇子方安!”
聽到吳用的回答,方離殤頓時感覺到有些啞然,不知爲何會又會扯到自己身上,於是便出聲問道:
“這是如何回事?”
聽到方離殤的提問,吳用放下手中哪壺烈酒,挽了挽衣袖滿臉興奮的說道:
“看來小兄弟是有所不知,這也不能怪小兄弟,吳某也是在偶然之間才知道。
十年前,我問天國亡國,原問天國皇室一夜之間滅亡,所有人都以爲問天國皇室不復存在,直到前不久一首淒涼婉轉的詩詞從西貢山傳出來,人們才知道,十年前我問天國有一位皇子被西貢山生佛殿的聖僧老人家所救,聖僧不知爲何將我問天國皇子囚困在西貢山千世困龍山上,而吳某也正是因此纔來到此處,等待着我問天國皇子下山。”
說道此處,吳用緩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
“西貢山被囚困的問天國皇子,是皇帝陛下在世之時的一位嬪妃所生,排行十五,名曰方安,字問天。
傳言,這個名字是我問天國大公主殿下方清所取,意爲問天國長治久安。然而蒼天不公,如今大公主殿下生死不明,而小皇子又被囚困在西貢山。真不知我問天國未來將何去何存!”
吳用說道此處,情緒有些低落,又儘自端起哪壺烈酒抿了一口。
而此時的方離殤卻內心掀起了滔天巨浪,自己原本隨心剽竊前世古人的詩歌,卻在這個世界掀起如此大的波浪,而且自己這個問天國的亡國之種竟然還有這麼多人惦記着,甚至成爲一些人復國尋仇精神支柱。
人生真是奇妙,往往不經意間的舉動總會帶來太多的意外。
書生吳用講完這些話之後便自顧自的喝着悶酒,而客棧其他的人一些人也被他的話勾起太多的回憶,一時場面陷入沉默,大家都各自沉靜在自己的世界。
而方離殤更是有些心事重重,前世人們常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然而今天這個書生的話,卻像是一把拉鋸割開他心中另一番天地。
一種叫責任的東西滿滿的充斥在他心中,一時堵的他心慌。
問天國,復國尋仇。
戰火紛飛,餓殍遍野,四處那些渴望的眼神等着他到來。他在莫名之中已然成爲太多人的精神支柱。
剛剛下山,一個緊迫的問題卻等着他解決。
到底該何去何存?
草碧鎮這個夕陽斜下的午後,慵懶的陽光輕慢的散在店內,讓此時的小店顯得有幾分蕭瑟。
書生借酒說心事,句句不離問天謎。
少年下山迷前景,何去何存路難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