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後,日光將要偏西,餘光斜射蒼生。
草碧小鎮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古舊,街道兩旁的居民有些慵懶的坐在一塊聊天。
人們的話題無非三個,第一便是西貢山被關了十年的那位小爺,對於此人小鎮百姓有很多的話要說。有人說,此人是滅世的妖孽,西貢山住着的那位聖僧以慈悲爲懷將其囚困與西貢山便是防止災難的發生,可是又有人說他是前問天國亡國皇子,肩負着復國報仇的命運,還有人說這一切都是謠言。這十年來,關於此人的話題一直被人們津津樂道。
而在此之後的便是最近這些莫名其妙給小鎮帶來財富的來客,這些來客讓原本默默無聞的草碧鎮一夜間享譽大江南北。很多小鎮百姓因此得到好處,這其中曹大爺老兩口就是如此,一直日子平淡的曹大爺老兩口,一年四季就靠着編織草鞋來過日子,每年最大的收入也就是西貢山生佛殿那幫和尚下山採購之時才能多得兩個錢。而這些突如其來的客人讓曹大爺日子過得更舒服一些,前不久曹大爺和老伴用這幾個月來攢下的錢買了個好地段,晚上還殺了只雞慶祝一下。
最後便是最近草碧鎮每個小攤上都能見到一個漂亮嫵媚的不像樣的女人。有人說,那是修行千年的狐狸精,也有人說那是偷跑出來的仙女,但是更多的人都認爲那是哪個國家的皇后娘娘。
午後的陽光溫暖的照在曹大爺身上,曹大爺坐在那把陪伴他不知多少年的椅子上,輕輕搖動着手中那把破舊的羽扇,微微閉着眼睛享受着陽光的撫摸,嘴角處還掛着一絲滿足的笑容。
人老了,不再強求什麼,只希望能安穩的度過晚年。想到這裡,曹大爺微微睜開那雙渾濁的雙眼,剛好看到隔壁劉屠戶家那條癩皮狗擺動着肥胖的身軀,賊頭賊腦的走過他面前,又一次串到西貢客棧擺攤的張大嬸面前。
那條癩皮狗,又一次嗅了嗅鼻子,衝着張大嬸叫喚着,看來是想要重拾舊法騙取張大嬸熱騰騰的白麪饅頭。
然而,張大嬸並未理會那條癩皮狗,心事重重的撥動着手中的佛珠,嘴裡還唸叨着。
癩皮狗依舊不停的叫喚着,似乎是想喚醒張大嬸,讓她仍個饅頭過來。
終於,張大嬸被狗叫聲驚醒。癩皮狗見有反應,便叫喚的更歡,還不時的搖着尾巴。
然而,這次癩皮狗卻失望了,張大嬸不僅沒有仍饅頭給它,反而拿起身邊的雞毛撣子砸向狂吠的癩皮狗。
那條癩皮狗見此,嗖的一聲撒腿就跑。
見癩皮狗跑掉,張大嬸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愁容滿面的繼續撥動着手中的佛珠。
曹大爺看到這一切以後,不自己覺的搖了搖頭。小鎮也就百十來戶人家,對於張大嬸的事情他也聽說了。張大嬸家的兒媳婦跟人跑了,這是件丟人的事兒。具體怎麼回事,曹大爺不知道,人老了,不願意在去打聽那些閒言瑣碎之事。對於張大嬸的遭遇,曹大爺也只能在她來的時候安慰幾句。誰叫咋草碧鎮窮呢,而她家兒媳婦有長的水靈
,兒子又有點癡呆,跑是遲早的事。
“哎!”曹大爺長長的嘆了口氣。
“大爺,您知道西貢客棧在哪嗎?”
就在曹大爺感慨萬千之時,一個聲音傳入了曹大爺耳裡。
曹大爺順着聲音看去,便見一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站在自己的攤前,睜着一雙乾淨而又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這少年,似乎是長久的處在一種亞健康狀態下,面色蒼白的可怕,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而那雙漂亮的眼睛帶着一些莫名的哀傷。
這是誰家的少年,長的如此漂亮,只是這年頭戰火紛飛,把好生生一個人餓成這樣,連個體面一點的衣服都沒有。
曹大爺看到少年穿着一身破舊的僧袍,腳底下兩個大拇指透過破舊的草鞋偷偷跑出來。
曹大爺認得那雙草鞋,那是自個和老伴編的,看到少年這幅摸樣,不覺有些辛酸起了惻隱之心便拿起一雙草鞋扔給少年輕聲說道:
“都是這該死的戰爭,拿着穿吧!”
說完又把早晨老伴給自己做黃米餅子取出一個送個送到少年手中,輕輕摸摸少年乾淨髮髻說道:
“前面就是西貢客棧,好好求求哪位陶老闆,他也是一好人,說不定會收留你。”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帶着一肚子忐忑的方離殤。他下了西貢山不知道該去向何方,想了一路纔想到自己初來這個世間的地方,滄瀾山。
可是他不知道滄瀾山在何處,更不知道如何走,於是便想起了以前小胖和尚瞭然說起的草碧小鎮,瞭然說起草碧鎮的時候,說起過一個叫西貢客棧的地方,那個地方是唯一有往返內外商人的地方,自己也只有到西貢客棧,跟着那些從外面來的商人才能打聽到滄瀾山。
他這一路便是如此打探而來,然而就在他到了草碧鎮向眼前的老者打聽西貢客棧當即,卻眼前的老者當成是戰火下逃離的難民。
一時有些不適,看着老者塞到自己手中的草鞋和黃米餅子,不覺心裡有些堵得慌。
十年不知山外事,出山才知自己如今的這副打扮實在有些寒酸。
“謝謝!”
方離殤緩緩對着老者鞠躬說道,隨後便席地而坐,將草鞋塞進懷裡,把那塊看起來黃油油的餅子往嘴裡塞。
已經兩日未曾進食,不知西貢山那位摩尼老和尚心中是怎麼想的,自從瞭然那次下山之後,便再也沒有送過飯菜,今兩日所見所遇過多,已然忘記飢餓,要不是老者塞給自己的這塊餅子,他還不知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等到餅子下腹以後,一種由衷而出滿足感充滿心間。他又隨手扔掉那雙腳底下的破草鞋,穿上老者給的草鞋,起身拍了拍破舊僧袍上的塵土,再一次對着老者鞠躬然後向着老者指向的地方走去。
.......
這幾日的平靜讓陶滿樓原本焦慮不安的心安穩了下來,自從那幫西貢山和尚來了以後,看到那個妖豔如若狐狸精一般女人跟了然的對話後,陶滿樓整整
三天未曾閤眼,直到前幾日陶滿樓見自己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便讓自己拿充當店小二的侄子看着店面,自己一個人帶着商隊去外面進貨了,也能借此好好的休息一段時間。
陶小滿黝黑的臉上泛着一絲疲倦,看着店內日漸減少的客人,陶小滿臉上掛出一道疲倦的笑容。
叔父自從那次小和尚下山後第二天便離去,留下自己一個人看着店面,偌大的一個客棧,就自己和後廚的那幾位師傅,這讓他有點力不從心。不過幸好,自從住在店內那對詭異而妖豔的主僕走後,店內的客人也陸續離去。
有時候,他還能從街道看到幾個陌生人來臨,不過這些往來的客人不再像以前那樣怪誕離奇。此時看着店內的剩下的這幾位客棧,陶小滿心中還是略從一絲擔心。尤其是坐在東面那張桌子上書生打扮的公子以及之前和他有矛盾的莽漢。幸虧有那文士存在,不然還不知道這二人鬧出什麼幺蛾子。
亂世之秋,能人異士皆備受歡迎。
這前不久還傳來先駐守問天國的永生國太子宋萬雄召開了聚賢大會,召集原本問天國的能人異士,讓他們發揮一己之力報國圖強、
然而,問天畢竟是問天,那些流淌着祖輩血液的問天國人又豈會真的去投效宋萬雄。因此這場聚賢大會,最後召集到的賢能人士是屈指可數。
而眼前東桌那位自稱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書生,不知是真的不屑於與那些沒有骨氣的人同流合污,還是誇誇奇談,已經在客棧就這樣的坐了整整好幾天,整天就搖頭晃腦的嘆氣感慨着。
而坐在最西側桌上那對怪異的組合更讓人有些茫然,那個原本跟東桌那位書生不對頭的莽漢,蒙着頭喝悶酒,而他身邊的文士則翻看着一本陶小滿看不懂的書籍。
“店家,可否來一壺茶?”
就在陶小滿看着那兩桌客人暗自出神的時候,一個聽起來有些微弱的聲音傳入他耳朵。
“哎!這就來!”
陶小滿連忙吆喝一聲便放眼看去,映入陶小滿眼簾的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嚇人的少年,少年不知何時進來坐在門口一處不顯著的地方。
陶小滿見到少年衣着破舊,但是全身上下透露着一種特別的感覺,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雖說草碧鎮不大,就百十來戶人家,幾乎這裡所有的少年陶小滿都見過,也當然的遇到過一些從小不學好,到客棧來騙吃騙喝的不良少年。但是眼前這個看起來窮困潦倒衣着破舊,臉色蒼白的嚇人的少年。卻給陶小滿一種不一樣的感受。因此,連忙走到少年面前,微微佝僂着腰說道:
“您還要點什麼?”
聽到陶小滿的話,方離殤一愣隨後說道:
“給我來點茶水就行,我此時身上沒錢!”
聽到方離殤的話,陶小滿不覺一愣,隨後將搭在肩膀上的那條髒毛巾拿出來抹了一下方離殤坐着的桌子說道:
“行,你等着!”
說完後,便不再搭話向着後廚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