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筷子頓了一下, 陳氏放下筷子想了想,恍然大悟。
“原來你說的是她啊?!知道,咋了?”
李香草把上午女人找來的事又說了一遍, 卻見陳氏擰着眉, 惋惜的嘆了口氣。
擦擦嘴, 陳氏道:“要是她的話, 能幫就幫一把吧。也是個可憐人, 唉!”
自言自語的說完,擡頭就見李香草幾個雙眼灼灼的望着自己,十分感興趣的等着自己說說。
張口正準備說, 卻是李海德拿筷子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經的說:“先吃飯!有什麼話, 等會兒你娘幾個嘮嗑的時候再說。”
朝李香草笑笑, 陳氏道:“你三爺爺都說了, 先吃飯吧。等會兒三奶奶再跟你好好說說,啊?”
“嗯。”
“草兒, 碗筷收收,跟三奶奶去洗碗罷。”
“好!”
收了碗筷,廚房裡只餘陳氏、李香草娘倆。
手裡不停,添水,洗碗, 陳氏見李香草心不在焉, 不由好笑, 溼漉漉的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你呀, 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就你這好奇心害死貓的, 也不知道像誰。”
微微歪了歪頭,李香草想了想,一跺腳,裝作氣惱的樣子道:“像誰?還不是像三奶奶你,真是的,哪有這樣說孫女的。”
說着伸手摸着了碗,“啪”一聲,陳氏敲在了手上,手裡的筷子指了指鍋臺前的板凳,“坐那!誰叫你沾手的?沾了手又要洗的。坐那呆着,陪三奶奶說說話就成。”
李香草嘿嘿的摸着手傻笑,準備再上手的時候,只見陳氏雙眼一動不動的看着,只好乾笑着撓撓頭,老老實實的坐下了。
“你說的那永意家的,也是可憐,當時你娘在的時候,跟你娘還是手帕交呢。當初你娘生你的時候身子不好,坐月子那一個月可都是她照顧着。原本吶,她嫁了永意也是好的,永意老實憨厚,幹活還利索,只是這老天爺呀,就是看不得人好過。
原本和和美美的兩口子,就這樣陰陽相隔了。永意那孩子得了病,錢沒少出,藥沒少買,好好的一個家,硬生生的拖垮了。一年半載,撇下了孤兒寡母。
他死了倒是舒坦了,只可憐了秀芹。你說她年紀輕輕,帶着個奶娃娃能幹什麼。”
見李香草托腮,聽得入神,陳氏又接着說道:“這永意也走了也有五年了。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五年的時間,秀芹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三年孝滿的時候,也有人給秀芹說過人家,她都給推了,說是不能對不起永意。唉!村裡人啥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原本沒影的事,能叫他們傳的……就這樣,秀芹一氣之下關了門,跟着娃兒娘倆關門過起了孤兒寡母的日子。
除非是有什麼事,不然是不輕易出門的。說來我也是有一年沒見過她了。”
嘆息的說完,陳氏看向李香草,瞅着怔怔出神的她道:“秀芹那邊,能拉就拉一把,實在不行也算了,畢竟她是個寡婦。”
寡婦!聽陳氏這一說,李香草纔想起,歷來都是寡婦門前是非多,要不是被逼急了,她也不會閉門不出。可知那秀芹過得都是什麼日子。
動了惻隱之心,加上本就對她有股親切感,李香草笑着應了,“孫女知道的,三奶奶放心就是了。”
陳氏把碗摞了起來,擦擦手道:“走吧!碗洗了了。”
“中間要是請人幫忙,記得說一聲,別不吭聲。村裡的人,你也該請些幫忙的,要不,又該有人說閒話了。”臨走的時候李海德這樣囑咐道。
拉着俊安一行人站在門外,李香草笑道:“知道了三爺爺,您看都請些什麼人好,到時候定是都需要村裡叔叔伯伯幫忙的,這個上頭,孫女就拜託三爺爺了。”
李海德笑着撫了撫鬍鬚,指着俊安道:“都是你家的家事,三爺爺不能插手的。你不方便去,叫安小子去。他是男孩子,日後要頂了你家門頭的。”
“嗯!”
知道李海德說得在理,李香草重重的點頭,答了。
朦朧的月色下,李香草姐弟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遠去了,只留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村裡人蓋房子,用磚的少,都是土坯,大塊大塊的土坯壓實,一塊摞上一塊,等雛形建好了以後,和好稀泥,抹上,曬上幾天,該上樑,蓋茅草了。
不過,也有那家裡有錢的,蓋的是青磚灰瓦的瓦房。
村裡也就那麼兩三家,一家是李香草爺爺家,一家是村長李海德的,再有就是先前說的秀芹家了。
前邊兩家都是早就蓋起來的,至於秀芹家,是李永意在世的時候蓋起來的。
李香草一露了要蓋房子的風聲,龐興迫不及待的找人說了,卻也是巧,德勝樓吃飯的,有那專門制磚的,姓文。人也乾脆,一聽,拍了胸脯,“還找什麼地方買磚?我家就有,說罷,要多少?但凡是有的,我都給你拉來。”
龐興那會人也不招呼了,湊到姓文的那一桌,幾個人笑呵呵的說着。
龐興有意奉承着,把那一桌人說得連連大笑。
醉眼矇矓間姓文的問:“老哥,你說你家大姑娘要蓋房子,可是想蓋成啥樣的?叫人畫出來了沒有?要是還沒決定,諾,這是咱自家兄弟,叫他給你畫了大概出來,也好叫人照着來。”說着拍了拍左側早就已經趴在桌子上的人。
“大概樣子,大姑娘她是有了。就缺了您的磚瓦了。到時候,文兄弟一定得給方便方便,拉些好的纔是。”
聞言,那人有些惱怒,一拍桌子,嘴裡噴着酒氣,惱道:“你這說得什麼話,我老文辦事你還不放心,放心就是了。”
龐興連連賠笑,好歹安撫了他,“那文兄弟,你看那價錢是咋算的?”
大手一揮,不耐煩的說:“什麼錢不錢的?都是自家兄弟,玩得開的。那小姑娘我看着也歡喜,送了就是了。”
龐興一驚,忙道:“這……這可不行!這可不行!”
一掌拍在了龐興肩上,那人手勁也是大,直拍得龐興呲牙咧嘴,好不疼痛。醉眼矇矓的瞅着龐興,斬釘截鐵的說:“送了!有啥不能送的?就當是給我侄女上樑的禮錢了。”
被這人胡攪蠻纏的逼着人收禮,龐興是滿頭大汗。他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實在是有些應付不過來了。
這頓酒喝到最後,龐興也是有些暈乎了,一桌子稱兄道弟,好不熱鬧。
等龐興酒醒了以後,阿大站在門外說外邊來了一個,據說是姓文的派來的人。
姓文?龐興立時想起了昨天那個話多,人來瘋的人了。
捂着宿醉的頭,龐興道:“把人請進來。”
人進了大堂,不卑不亢的說了來意。卻是那人真的要送磚瓦的?
龐興學着李香草一樣,挑了挑眉,昨天那人不是醉話?
就這樣,人家從龐興嘴裡問出了地方,不過兩天的時間,拉了幾十垛的青磚,瓦倒是還沒拉,不過人家說了,什麼時候上樑,提前說一聲,爭取把東西早些拉來,不耽誤功夫。
看着門前堆得老高老遠的磚頭,李香草姐弟足足三四天沒有回過神來,幹什麼都是輕飄飄的。只是因爲龐興單獨叫錢林來了一趟,說是這些東西收下就成。
要是錢林不多嘴的說句是別人送的,李香草她們還不那麼驚訝。
這下倒好,平白無故的收了人家恁大一份大禮,真是有些忐忑不安,消化不良了。
趁錢林臨走的時候,李香草道:“錢大哥,回去您跟興叔說,要是那人來了樓裡,飯菜錢全免了罷。就當是我欠了興叔一個人情了。”
錢林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李香草,只是見她無聲的堅持着,只好點了點頭。
又過了兩天,那早就找好的鄭老頭,帶着七八個人過來了。
從說蓋房子開始,李香草在心裡想了很多遍。現在的地皮不值錢,房前屋後好大一片,蓋房子價錢可比現代低了不少。手裡有些銀錢,自然想着要把房子建得漂漂亮亮的。
左思右想之下,要不,蓋成現代的二層小樓?反正家裡孩子多,一人一間,也要好幾間的。
打定了主意,跟幾個小傢伙商量。人家幾個都說,“我們聽大姐的,大姐拿主意。”氣得李香草追着他們跑了好一會兒。
既然都沒問題,就按着她想的蓋了。
把自己畫的圖紙拿給鄭老頭看,中間配着李香草的解說,直看得鄭老頭連說,“李大姑娘有辦法”。
小心思藏着,討來了圖紙,鄭老頭在家閉門研究了兩三天。這不?研究完了,忙帶着自己的徒弟過來了。
“李大姑娘,你這房頂卻是不能這樣的,太平了!要是下雨的話,不好下水,全都積在了房頂,時間短沒什麼,要是時間長了,房頂就不行了。定是漏雨的。
你看,要不房頂還是瓦房的樣式,房檐多伸出來些。這樣,各間屋子也能裝上窗子了,你看成不?”
李香草看着認真說着的老頭,真想抱着他的腦門狠狠親上一口,這老爺子想法忒好了。
“就按老爺子的說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