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石。
陳鹿思對於這個階段唯一的瞭解……大概就是這東西位於心臟處，由靈凝聚而成，感性的人會稱其爲‘神格’這一點。
至於更多的，陳鹿思就不清楚了。
主要是他沒有主動去問。
而司雨潔等人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大大小小几次事件的洗禮後，似乎也都忘了陳鹿思還只是個滲血期賦能者，從來沒有主動解釋過。
這就導致陳鹿思對於這個階段的事知之甚少。
這讓陳鹿思一大早醒來……面對自己身體的異狀，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猜到發生了什麼。
此刻。
他體內，血液中所有的靈都被剝離，聚集到了心口處，不斷盤旋，似乎正在凝聚着什麼。
陳鹿思伸出手，嘗試抽離體內的靈，發現並沒有任何影響，但隨着體內的靈被抽取，它心口處的靈盤旋速度肉眼可見變慢了。
所以很快，他就放棄了這樣的嘗試，慢慢從牀上站起身來，準備等會去天策商貿問問看再說。
至少……搞明白這個階段的特點再說。
陳鹿思一邊想着，一邊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而剛走出去。
兩姐妹所在的房間也被推開。
林鶯迷迷糊糊走出房間，一側肩帶滑落，露出白瓷般粉嫩白皙的肌膚，一頭柔順長髮略顯凌亂，幾縷髮絲還貼在她的臉頰上，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陳鹿思看到林鶯，腳步一頓。
林鶯睡眼惺忪地朝廁所走去，直到走到陳鹿思面前，才注意到過道上的陳鹿思。
她微微擡起雪白下頜。
陳鹿思低頭看着迷迷糊糊的林鶯，猶豫了不到半秒，便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了她柔美纖細的嬌軀。
林鶯感受到陳鹿思可以說不知輕重的擁抱，愣了半秒，接着立刻清醒過來：“好少見……”
“那你就稍微設防一下。”
陳鹿思將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一邊平復心情，一邊回覆道。
“設防……”
林鶯意識到了什麼，輕輕蹭了蹭他的胸膛，接着帶着些許促狹，小聲道：“我設不設防關你什麼事？之前十幾年不是這樣過來的嗎？“
陳鹿思：“……”
“我知道了……你昨晚說的佔爲己有還摻雜着別的因素，你會覺得那是錯了，不單單是覺得想法是錯的，還覺得跟我太熟，不該那樣對我，對不對？”
林鶯踮起雪白裸足，用腦袋輕輕撞了撞陳鹿思的下巴，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陳鹿思不說話。
“對不對？對不對？”
但林鶯不願意就這麼放過他，依舊用腦袋撞他下巴，似乎很開心。
陳鹿思有點受不了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離開自己。
但林鶯肩膀上的纖細肩帶本來就因爲睡姿滑落，這會又蹦蹦跳跳。
陳鹿思扶着她，驟然讓她離開。
沒了支撐。
她肩帶便徹底滑到了臂彎上。
林鶯愣了愣，然後低頭看了眼，臉蛋瞬間通紅。
陳鹿思看着漂亮臉蛋帶着淡淡紅暈的林鶯，也有些僵硬，將近三秒後，才往前一步，伸手幫她把纖細的肩帶提起來，讓其重新遮住她那白瓷一般粉嫩白皙的肌膚，同時道：“白癡。”
“我怎麼知道啊，而且這不怪我……”
林鶯終於從興奮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想要開口解釋，但解釋到一半……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再次用力抱緊了陳鹿思，並貼近了他。
陳鹿思沒想到她會突然襲擊，身體更加僵硬了。
“果然。”
林鶯臉蛋滾燙，但還是將臉蛋擱在了陳鹿思的頸窩處，不願意放開：“我猜得沒錯。”
“……”
陳鹿思偏過頭去，看向身旁的牆壁，不說話。
林鶯帶着笑，偷偷掀起陳鹿思的衣服下襬，掐了一下他腰間的肉。
陳鹿思一個激靈，轉過頭來：“林鶯。”
林鶯慢慢放開他，然後帶着開心的淺笑，小跑着衝向了廁所。
陳鹿思看着耳根微紅，直接將自己關進廁所的林鶯，嘆了口氣，準備去客廳喝口水。
咔擦——
但他往前走了沒兩步，房門再次被打開。
林婉同樣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間，然後一邊抱住陳鹿思，一邊抱怨道：“姐姐，你睡覺會搶被子……”
陳鹿思沉默片刻，面無表情道：“看清楚。”
“……”
林婉慢慢仰起小臉，看了一眼後，重新低下頭去：“都是長髮，差不多啦……”
“差多了，快去洗把臉。”
陳鹿思扶着她的肩膀，讓她遠離自己，並指向廁所。
“……”
林婉腮幫微微鼓起，擡起雪白腳丫，用力踩了一腳陳鹿思的腳背，然後小跑着來到廁所門前，砰砰敲門：“姐姐姐姐！快出來！我憋不住了……”
“……”
陳鹿思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轉過頭去，有些感慨。
還真是一如既往啊。
……
……
三人一起吃過早餐。
陳鹿思便打算出門了。
林鶯將陳鹿思送到門口，但並沒有換衣服，似乎並不打算出門。
“你幾點回來？”
林鶯看着站起身來的陳鹿思，忽然問了一句。
“不知道。”
陳鹿思稍微想了想，回覆道：“估計有不少事。”
林鶯應了一聲：“哦。”
“我會盡早回來。”
陳鹿思猶豫片刻，又補充了一句。
林鶯白皙動人的臉蛋立刻露出燦爛笑容：“嗯，我等你。”
陳鹿思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沉默片刻，沒有久呆，而是立刻選擇出門。
林鶯目送他離開，大概猜到了他此刻的想法，嗔道：“笨蛋，我都說沒關係了。”
不過。
罵歸罵。
看得出來。
她心情極好。
目送陳鹿思離開後，她是輕聲哼着歌返回的客廳。
客廳裡。
林婉坐在沙發上，聽到林鶯輕快的腳步聲，轉過頭去，忽然問道：“姐姐，你很開心嗎？”
“……嗯。”
林鶯在自己妹妹身旁坐下，猶豫片刻後，輕輕點頭，溫婉笑道：“二十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那麼主動，像一個正常人……”
“……”
林婉聞言，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姐姐說的誰，沉默了會，然後輕輕抱住勻稱修長的纖纖玉腿，小聲道：“哦。”
林鶯聽出了自己妹妹似乎有些不開心，回過頭去，看向自己的妹妹，蹙起秀眉問道：“你怎麼了？”
林婉抱着大腿，抿了抿線條清晰，透着淡淡粉紅色的嘴脣，然後忽然放開膝蓋，往林鶯那邊挪了挪，然後跨坐在她大腿上，用力抱住了她。
“……”
兩姐妹起伏的曲線相貼。
林鶯抱着自己妹妹的嬌軀，有些疑惑。
林婉小聲道：“姐姐，答應我，我們兩姐妹要在一起，無論做什麼，可以嗎……我只有你們。”
林鶯想到了什麼，柔聲問道：“你怎麼了？不會是覺得我會丟下你吧？”
林婉不回答，而是繼續道：“答應我。”
“嗯。”
林鶯想了想，輕聲回道：“我不會丟下你的。”
另一邊。
陳鹿思並不知道兩姐妹在他走後的談話。
此刻，他已經來到了天策商貿門口。
走進門。
她第一個見到的依舊是司雨潔。
而司雨潔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OL裝束，一臉‘上班就是混日子’的表情，託着腮幫，站在前臺後面，百無聊賴的模樣。
這種狀況一直會持續到下午，那時候她纔會徹底醒過來。
“早上好。”陳鹿思打了聲招呼。
司雨潔看到陳鹿思，勉強振作了一下精神：“早上好……事情我昨天已經瞭解過了，很厲害。”
“謝謝。”
陳鹿思道了一聲謝，但並沒有太當回事。
“……你是怎麼做到的？”
司雨潔想了想，接着忍不住好奇問道：“我以爲你在葫蘆裡的攻擊就已經是極限了……但最後聽說你還釋放出了更爲強大的一擊？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其實我也不清楚，我當時只是抱着嘗試的心態。”
陳鹿思已經有經驗了，畢竟昨天也被追問過，直接便回道：“當時我看槍械快解體了，一般攻擊又不管用，便打算嘗試一下能不能灌入更多靈進去，釋放出更強的攻擊……順便也想看看槍械能承受靈的極限。
而光灌入我能控制的靈肯定不夠，所以我就捏碎了一顆結石，讓兩種靈混合，最後一股腦灌入槍內。
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但沒想到最後成功了。”
“……”
司雨潔聞言，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後緩緩道：“所以說……你聚集的靈還可以同化別人結石內的靈！？”
“……同化?”
陳鹿思有些好奇，問了一句。
“姬莘沒跟你說嗎……應該還沒有，她說自己有個猜測。”
司雨潔聞言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解釋道：“簡單來說就是，你憑空聚集的靈，是沒有任何烙印的，相當於萬能鑰匙，所以才能被所有人吸收，所以才能激發前人留下的‘壓縮裝置’，所以才能發揮那麼大的威力。”
“……”
陳鹿思勉強聽明白了：“烙印……所以你才說同化？”
“對。”
司雨潔點了點頭，然後猶豫片刻，繼續道：“但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你當時捏碎的結石來自於第一騎位的哈米提，他的位階估計介於‘固核’以及‘車薪’之間，照理來說也不應該有那麼大威力纔對，爲什麼……”
“……”
陳鹿思再一次聽到‘車薪’這個詞，立刻就想到了昨天羣裡面提到的懸賞，同時也想到了自己的狀況。
不過他沒有急着出聲。
而是耐心等司雨潔回過神來。
司雨潔眉頭緊蹙，想了好一會，似乎都沒有找到一個答案。
所以很快，她就擺了，自嘲道：“算了，我就是個前臺，你的事我真的想不通，還是留給姬莘想吧。”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陳鹿思終於出聲問道：“‘車薪’是什麼？”
“……”
司雨潔愣了愣，接着猛地擡起頭來，有些錯愕地看着陳鹿思。
陳鹿思和她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許久後。
司雨潔終於回過神來，喃喃道：“你還是滲血……”
“對，怎麼了。”陳鹿思更加不解了。
“我給忘了。”
司雨潔有些哭笑不得，回道：“你一擊就將長孫蒼給揚了，誰能想到你還是滲血？”
陳鹿思：“……”
“說起來，真要論位階，吳優和夏盼秋都要比你高，但論戰力，兩人和你的差距可以說是天差地別，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凝聚外部的靈，打斷術式，模仿他人權柄能力……現在再加上‘尖端’武器。”
說着說着。
司雨潔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如此多堪稱駭人聽聞的能力，竟然只是一個滲血搞出來的。”
陳鹿思聞言沉默片刻，然後問道：“……我應該道歉嗎？”
司雨潔有些無語地看了眼一本正經的陳鹿思，然後嘆了口氣：“過來。”
陳鹿思皺眉走了過去。
司雨潔探出身子，伸手用力揪了一下他的馬尾：“聽不出來嗎？我這是在誇你！”
陳鹿思：“……”
這些人是不是故意的？
“你快晉級了是吧？那我跟你說說結石階段的事吧。”
司雨潔舒了口氣，倒是沒有一直去揪陳鹿思的馬尾，很快就正了正神色，說起了正事：“結石，這是賦能者最重要的一道坎……也是決定賦能者上限最重要的一個因素。”
“至於我剛剛說的‘車薪’是什麼意思，你應該猜到了這個詞出自於成語吧？那你覺得這裡面比喻的東西是什麼？”
陳鹿思想了想，想起了曾經司雨潔提到的說法，不確定地回道：“……靈魂？”
“沒錯。”
司雨潔輕輕點頭，繼續道：“這裡面指的……就是靈魂，所謂的‘車薪’，指的就是能容納靈魂的結石，只是能容納的量太少，相比起整體來說，杯水車薪，故得此名。”
“結石容納靈魂……”陳鹿思聞言，皺眉重複了一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當初也覺得不可思議。”
司雨潔看到陳鹿思的臉色，立刻便明白了他在想什麼，解釋道：“但事實證明，前人們總結出來的這條路，是行得通的。”
陳鹿思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點頭。
司雨潔看了眼陳鹿思的心口處，接着道：“而結石期，其實分爲五個階段，這五個階段分別是——聚核，固核，車薪，斬勘以及銘印。
第一個階段聚核，就是字面意思，靈固化變成了實體，在心臟處凝成了一個小核心，目前夏盼秋和吳優就處於這個階段，這個階段位階雖然算是結石，但其實跟普通的賦能者區別不大，主要就是體內能容納的靈變多了。
第二個階段是固核，意思就是結石穩固，有了一定的規模……但還不能容納靈魂，這個階段和滲血期的賦能者差別就大了。
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因爲結石規模變大，能操控的靈會變得更加多，因爲容器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另外，這個階段，體內的靈也會某種程度地異變，變得更加‘重’，更加凝實，換個好理解的說法就是，密度會更高。
舒離目前就處於這個階段……你應該知道她能‘飛’這件事吧？”
陳鹿思點了點頭。
“這就是這個階段的好處，體內的靈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用極少的量，就能承受自己的體重。”
司雨潔輕聲道：“沒錯，他們所謂的飛，其實就是踩着靈漂浮在半空，或者踩着靈在空中滑翔，說白了其實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只不過看起來比較像樣。”
陳鹿思：“……”
“而第三個階段車薪，則是另一個分水嶺，這個階段……結石已經膨脹到了能容納靈魂的程度，這個階段的賦能者會嘗試切割自己完整的靈魂，然後塞入結石中，完成蛻變。
其實到達這個階段纔算真正的‘結石’，不過具體的變化，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就像我們人類很難理解有尾巴的貓是什麼感覺一樣，只有真正切割過自己的靈魂，將其置於結石中，才能體會到。
我唯一能說的就是，這個階段是完完全全的蛻變，這個階段的賦能者會覺得，體內的靈，就是自己的‘尾巴’。”
“所以你處於這個階段？”
陳鹿思想了想，好奇問道。
“可以這麼說。”
司雨潔點了點頭，接着又輕輕搖頭：“因爲這個階段的定義很模糊，廣義上，我也確實還沒有讓結石完全容納我整個靈魂……但狹義上，我並不處於這個階段，因爲量已經不再是杯水車薪的級別了。”
“所以是……斬勘？”陳鹿思猶豫問道。
“嗯。”
司雨潔點頭承認：“我大概一半的靈魂在結石處，雖然不算多，但在整個天策府應該屬於上游的水平。至於斬勘，原意指的是勘治和斬除作祟的鬼怪，而在賦能者眼中……”
說到這。
她忽然頓了頓，伸出白皙手指，輕輕點了點陳鹿思的胸口，接着輕聲道：“這個詞的意思是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去探究根植於靈魂深處，根植於骨子裡的念頭。”
陳鹿思蹙起眉頭，不理解。
“你到時候會知道的。”
司雨潔看到陳鹿思的表情，美豔臉蛋忽然露出笑容：“結合你這段時間的表現，我相信……你肯定會成功的。”
陳鹿思：“……”
“至於這個階段的好處。”
司雨潔看着依舊不理解的陳鹿思，再次笑了笑，並沒有解釋，而是接着道：“每個人都不一樣，如果拿我來舉例……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我能進入某種狀態，讓自己暫時擁有一定的近戰能力嗎？”
“那就是好處？”
“嗯。”
司雨潔應了一聲，接着道：“最後就是銘印了，這個階段我也還沒達到，就不解釋了，因爲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你或許可以問問夏鉞，如果他還能回來的話。”
“明白了。”
陳鹿思低頭沉思片刻，然後問道：“所以銘印就是終點？”
“……”
司雨聽到這個問題，沉默片刻，然後回道：“實話說，我不知道。”
陳鹿思微微一怔：“不知道？”
“你知道結石是由什麼構成的嗎？”
司雨潔反問了一句，接着自問自答道：“其實是靈……轉化成固體的靈。”
緊接着。
她指了指自己傲人的胸口，繼續道：“我們的靈魂容納在其中，和靈交匯融合，好處有很多，比如體內能容納的靈會呈指數級增長，比如能讓靈成爲自己的‘尾巴’，但這也有個缺點。
那就是——我們的靈魂將變得不完整，這短期來看不算缺點，甚至勉強算是優點，有的賦能者哪怕肉身消亡，只要結石還沒破碎，那就能活着……正是託結石能容納靈魂的福。
但你想想，靈魂不完整，真的是好事嗎？”
陳鹿思猶豫片刻，道：“你是說……後期還有辦法讓破碎的靈魂重新融爲一體？”
“有可能，你知道結石各個階段花裡胡哨的名字是從哪來的嗎？”
司雨潔輕聲道：“其實是從舊時代傳下來的，而除了聚核，固核，車薪，斬勘，銘印之外……其實後面還有幾個名字，分別是碎核，轉生，重塑，脫魂以及……天人合一。”
“不過，如果說這些名字能證明什麼，那太扯了，畢竟我們的先人到底是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並不能成爲證據。”
“真正讓我懷疑的，並不是這些，而是你前段時間從猿猴異境中拿回來的那枚堪稱神蹟的結石。”
“因爲那枚結石……沒有半點靈魂存在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