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怪物
陳鹿思的聲音不大。
但那彷彿在說，你們這些臭魚爛蝦，到底要說到什麼時候去的態度。
你們到底什麼時候動手的強烈蔑視感。
還是讓那位之前吊在最後面，現在領頭，名叫吳斌的老人臉皮抽了抽。
真的太像了。
甚至可以說。
眼前這人，比夏鉞還要狂妄！
但是。
剛剛秒殺吳懋的術式有限制的情況下，他憑什麼狂妄？有什麼資格狂妄？就因爲殺掉了吳懋嗎？就因爲憑藉術式殺掉了一個吳懋？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
齊澎加上自己一行人，完全可以代表整個舊時代？
說完沒有？
一個人就想擋下整個舊時代？
你有資格？
你做什麼夢？
你們天策府全體天策加起來，都不敢這樣蔑視我們！
想到這。
吳斌臉上浮現出些許猙獰，五指彎曲，手指再度往下壓了一分。
馬上就要握拳了。
而隨着他的動作。
類似於爆豆一樣的聲響更加密集了。
同時還伴隨着悶哼聲。
顯然。
不少天策府的中堅成員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
明明只是陽光，卻猶如泰山壓頂一般，伴隨着高溫，不斷往他們身上壓去。
而他們還只是被殃及池魚，處於外圍被動承受的角色。
吳斌的權柄能力是朝着陳鹿思釋放的，日神權柄的高壓點，是陳鹿思。
咔擦——
伴隨着骨頭髮出響聲。
陳鹿思挺拔的腰桿再度彎了彎，似乎隨時就要跟着跪倒了。
吳斌臉上露出殘忍的表情，手指再度下壓。
但同一時間。
陳鹿思也動了。
他直接往前踏出一步。
同時。
緩緩吐出了兩道滾燙的吐息。
擡手。
橫臂。
血肉扭曲。
寒芒驟現。
薄細刀刃出現的同一時刻。
陳鹿思跨出了第二步，而他那本來似乎已經被壓彎的脊椎，瞬間繃直。
吳斌看到這一幕，猛地一怔，接着直接用力一握。
徹底握拳！
轉瞬間。
還能保持跪姿的天策府中堅成員，瞬間全都被壓得趴了下來。
悶哼聲此起彼伏。
“……”
吳斌看到這一幕，臉皮抖動着，渾濁的雙眼滿是暴虐。
沒錯。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要的！就是整個天策府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效果！
陽光之下。
日神爲尊。
夏鉞送死後！天策府是時候該變一變了！
哪怕沒有那個赫卡忒！天策府也是時候該變一變了！
沒人可以壓在我們頭頂！
沒有人！
全都給我跪下！
給我趴下！
吳斌本來冷卻的血液，伴隨着天策府中堅成員全部匍匐在地，面朝自己匍匐在地，彷彿又再次燃燒了起來！
開始不斷爲他提供起了源源不斷的生命力。
只是。
當他移開目光，重新看向陳鹿思，看到陳鹿思的瞬間。
他表情驟然一滯。
預料之中，陳鹿思匍匐在地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他依舊站立着，橫臂於胸前，微微弓腰，鞋底摩擦地面，右腿往後退了一步，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
吳斌看到陳鹿思的動作，那一瞬間。
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慌感……油然而生！
危險。
預警。
吳斌來不及分辨，也來不及思考爲什麼陽光照在他身上，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而是憑藉本能，直接大吼道：“齊澎！”
遠處。
距離吳斌六人有段距離的齊澎，猛地一敲柺杖。
陳鹿思身體兩側，混凝土地面上肉狀一般的事物，隨着他敲下柺杖，驟然升騰而起，化作扭曲肉條，如同枝蔓一般，狂野生長，轉瞬間便來到了微微弓腰的陳鹿思頭頂。
最終。
兩條如同枝蔓一般的肉條快速糾纏，粘合，成爲了一個身穿甲胃，留着長髯，一手握拳，一手執長刀的人形生物。
【丙午邢太歲，馬相，文哲！】
“……刑剋！”
陳鹿思頭頂。
聲音響起。
那肉條粘合而成的人形生物金剛怒目，長髯飄然間，舉起長刀，猛地朝陳鹿思腦袋劈砍而去。
瞬間。
陳鹿思體內的靈一滯，身體也變得遲滯起來，同時氣力驟減，彷彿連手臂都擡不起來。
……刑太歲，又稱‘偏衝’，刑即殘殺，有互鬥之災。
陳鹿思聽到聲音，忽然側頭，眼角餘光瞥了眼身後的丙午邢太歲。
而被注視到的瞬間。
丙午邢太歲驟然一頓，直接僵在了半空中。
“……”
陳鹿思收回目光，然後橫舉右臂，擡起那血肉構成的刀刃，直接揚臂往前一砸。
咔擦——
一連串清晰的，猶如玻璃破碎般的聲響響起。
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一樣，層層堆迭，砰然碎裂。
眨眼間。
……陳鹿思便出現在了吳斌面前。
吳斌發現丙午邢太歲瞬間僵住，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但不等他做些什麼。
陳鹿思便驟然出現在了他面前。
“！！！！！”
當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陳鹿思，以及那被他強行打破的空間。
吳斌瞳孔倏地一縮，心跳驟然加速。
眼中的暴虐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爲他不理解。
完全不理解……陳鹿思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爲什麼邢太歲突然停下了！？
爲什麼他突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你開什麼玩笑！！！”
而伴隨着遠處齊澎不可置信的怒吼。
雷霆驟起。
陳鹿思擡起手，陽光下，刀刃閃爍着寒芒，躍動的電弧在刀尖位置一閃而逝。
接着，瞬間蔓延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往前一個跨步，橫臂在前，對準吳斌的脖子，猛地將刀刃往前一推。
刷。
刀刃破開空氣，形成了切割般的視覺效果。
而附着在刀刃上的雷霆，如水般，突然向兩邊分開。
刀刃在其中！一點寒芒!
瞬間而至。
咔嚓——
那照耀在吳斌身上的陽光，彷彿凝成實質的陽光，伴隨着破碎聲，驟然出現了蜘蛛網般的裂痕。
吳斌猛地瞪大眼睛。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無所遁形，不熄不滅，永遠能護自己周全的陽光，也會被破壞。
陳鹿思竟然想……砍下自己的腦袋！？
……你開什麼玩笑！！！
那一瞬。
吳斌只覺得一股寒意直衝心頭，那清晰而刺耳的咔擦聲，彷彿是他靈魂被撕裂的聲音。
他膽怯了，立刻抽身急退！
陳鹿思注意到了，直接放棄砍下他腦袋的念頭，往前一個跨步，擡起腿，對着他的腹部，就是一腳。
蘊含着狂暴靈的一腳。
直接印在了他的肚子上。
“嘔——”
吳斌根本來不及後退，瞬間弓腰如蝦米，雙腳驟然離地。
他弓腰懸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嘔吐出來的，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的唾液，唯一的念頭是——爲什麼，陳鹿思的力量……也如此誇張？
只是。
不等他想明白。
陳鹿思收了收已經力盡的腿，接着再度發力，再度用力踹了上去。
吳斌弓起的腰，彷彿要折斷一般彎折起來。
接着，彷彿凝滯的時光中。
陳鹿思力量爆發。
吳斌在半空中頓了頓，接着如炮彈般……瞬間往後倒飛出去。
靈沿着一條直線呼嘯而過，伴隨着外卷的混凝土，硬生生犁出來了一條半米高的溝槽。
所經之處。
天塌地陷，人仰馬翻。
刷。
吳斌化作一條黑線，瞬間消失在了眼前，狂躁的氣浪沿着陳鹿思身體兩側驟然爆開。
輕輕吹起了他的馬尾。
“……” “……”
其他五人懵了懵，然後看着馬尾微微揚起的陳鹿思，肝膽欲裂！
發生了……什麼！！？
陳鹿思似乎注意了他們的目光，看都沒看眼前那條半米多高的溝槽，也沒去看吳斌消失的方向，直接側身。
其他五人注意到陳鹿思的目光，渾身汗毛瞬間豎起！立刻想要發動權柄能力和術式！
但陳鹿思更快。
他直接揚臂，往前一砸！
刷！
一張龍飛鳳舞的符篆，驟然浮於半空。
而刀刃直接破開空氣，狠狠砸在了符篆上面！
噼啪——
幾道電弧，在陳鹿思手臂驀然出現。
緊接着，電弧快速增加，開始瘋狂在他身周竄動着。
電弧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並開始慢慢蔓延至了他的頭髮上。
陳鹿思右臂橫舉，拖曳着雷霆，向前一步，然後猛地向前一揮。
那縈繞附着在刀刃上的雷霆，如水般，突然向兩邊分開，接着逐漸融入虛空，消散。
緊接着。
剩下的五個老者，臉色大變，猛地仰頭看向天空。
“天雷……”
轟隆——
話還沒說完。
伴隨響徹雲霄的轟鳴。
三道粗壯的雷霆直接從天而降，劃破湛藍的天幕，猶如神明降臨，驟然落了下來，正中其中三人頭頂，猛地炸開。
三人立刻如同布娃娃一般，飛了出去，身體在空中翻騰，瞬間的強光閃耀着周圍的一切，甚至短暫蓋過了炙熱的陽光。
地面劇烈震動搖晃。
剩下兩個老者，看着殘留在地面上，跳動蔓延的電弧，以及天雷造成的巨大凹坑。
……權柄能力怎麼釋放都忘了。
一臉呆滯。
手臂和嘴脣，開始瘋狂顫抖了起來。
緊接着。
其中一個，忽然指向陳鹿思，幾近尖叫般失聲道：“道教的天雷符！！！？爲什麼你擁有道教的天雷符！爲什麼威力……”
“……”
陳鹿思理都沒理，再次一揚右臂，直衝他而去。
從始至終，他似乎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那位指着陳鹿思的老者看到這一幕，話語一滯，強烈的恐懼，彷彿攥住了他的心臟。
這一刻。
他甚至……比面對夏鉞還要恐懼！！！
“破煞！”
但另一個老者沒有那麼不堪，看到陳鹿思再次行動，猛地雙手合十，直接發動了術式。
只是，不等術式成型。
“解體。”
陳鹿思直接朝他舉起左手，輕描淡寫吐出一個詞。
而話語剛落。
他的術式還未成型……便消弭在虛空中。
那老者眼睛猛地瞪圓，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彷彿看到了自己最恐懼的事物，整個人都顫慄了起來：“怎麼可能！！！！！！！”
而陳鹿思，伴隨着音爆聲，已經來到了剛剛尖叫的老者身前。
那老者微微張開嘴，還沒反應過來。
陳鹿思重心下沉，揚起右臂，直接一拳砸在他的腹部上。
嘔——
那老者雙腳離地，身體弓起，猛地瞪大眼睛，嘔出了一大團口水。
緊接着。
陳鹿思瞬間起身，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單手抓着他的臉，直接按着他的腦袋，往前跨出一步，驟然用力。
……失衡感傳來。
那老人顧不上疼痛了，想要尖叫，想要發動術式，想要發動權柄能力。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咚——
一聲悶響。
陳鹿思按着他的腦袋，狠狠砸向了地面！
環形氣浪以他腦袋爲中心，驟然炸開，將周圍所有碎屑吹飛出去。
而百米內的混凝土，瞬間蹦碎！留下了一道道蜘蛛網般的裂痕。
……地面驟然震動。
不遠處的法院，似乎都震了震。
陳鹿思表情平靜，慢慢擡起右手，捏着對方的臉，提起對方。
然後……再次往下砸去！
咚——
破碎的混凝土驟然跳起。
震動向外傳遞。
陳鹿思平靜地再次提起對方的腦袋，第三次往下砸去！
咚——
藍色的血液向外潑灑。
那老人抽搐了一下，腦勺直接凹進去，兩個眼睛跳了出來……徹底停下了抽搐。
“……”
陳鹿慢慢放開對方，接着緩緩起身，看向了最後一個站在不遠處的舊時代高級賦能者。
“！！！！！！”
那老人猛地一個激靈，感受到那宛如凝成實質的恐懼，那升騰而起的寒意，直接大吼道：“齊澎！齊澎！齊澎！救我！！！！”
“刑剋！”
更遠一點的齊澎，瘋狂敲擊着柺杖：“刑剋！！！”
那由肉條組成，身穿甲胃，留着長髯，一手握拳，一手執長刀的人形生物再次飛向陳鹿思。
陳鹿思這次終於正眼看向了對方，然後直接道：“滾回去。”
“……”
那丙午邢太歲驟然一僵，然後……猛地停了下來，慢慢往後退去。
“！！！！！！！！”
哐當——
齊澎握不住柺杖了，伴隨着柺杖落地，整個人都懵在了原地，一臉呆滯。
而剩下的那個舊時代高級賦能者，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伱開什麼玩笑……破煞！！！！”
陳鹿思慢慢朝他走去：“解體。”
他的術式仍然未成型……便消弭在虛空中。
那僅剩的舊時代高級賦能者注意到這一幕，身形一晃，然後聲嘶力竭地吼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陳鹿思沒有說話，繼續向前。
“……”
“……”
陳鹿思將吳斌踹飛後，陽光便失去了束縛的效果。
而齊澎和僅剩的那位舊時代高級賦能者的聲音，其實並不小。
但這一刻。
對於不久前才脫離陽光束縛，以爲要遭，陳鹿思一對七毫無勝算的天策府普通成員來說。
……卻像是在上演啞劇一般。
當他們親眼目睹陳鹿思斬碎空間，親眼目睹陳鹿思使用天雷符，親眼目睹陳鹿思讓對方的術式失效，親眼目睹陳鹿思用單純的力量砸死一箇舊時代高級賦能者，親眼目睹陳鹿思讓邢太歲滾回去，親眼目睹……陳鹿思一個人，真的打七個舊時代高級賦能者後。
周圍的聲音，就全都消失了。
萬物寂籟。
所有人看着陳鹿思，呆若木雞，一動不動。
恍若做夢。
很難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
他們此刻只覺得……荒謬。
一個擁有強大權柄能力，擁有強大術式，擁有破壞別人術式的能力，擁有道教符篆，擁有夏鉞的體魄，甚至能喝退神明的賦能者……到底是什麼怪物？
另一邊。
那除齊澎外，僅剩的一位舊時代高級賦能者，眼睜睜看着陳鹿思向自己走來。
而自己無論是權柄能力還是術式，都無法釋放，動作越來越急，越來越急。
狀若瘋魔。
直到。
陳鹿思站到了他面前，身影遮蔽了陽光。
他才猛地回過神來，僵硬地緩緩擡頭，看向了表情平靜的陳鹿思。
此時此刻。
他也升起了同一個念頭，那就是——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強大的權柄能力，破壞別人的術式，釋放道教符篆，擁有夏鉞的體魄，能喝退神明。
這樣的怪物……到底是怎麼誕生的？
這樣的怪物，爲什麼會存在？
他看着陳鹿思，張了張嘴，想要問出來。
但剛張開嘴。
他就看到了一條銀線，在這裡眼前，一閃而逝。
接着，世界開始旋轉。
噗——
他腦袋直接飛了起來。
而斷頸處，血如噴泉，亦如煙火。
同一時間。
遠處。
剛剛被踹飛的吳斌，飛掠而來，剛出現在視線範圍內，就看到了自己同夥腦袋飛起來的一幕。
他驟然停下，然後望着身邊空無一人的陳鹿思，瞳孔倏地一縮，接着渾身……戰慄了起來。
怎麼……可能！？
五分鐘……五分鐘都不到！！
……人呢！！！？
啪——
陳鹿思看着下落的頭顱，直接舉起手，一把抓住。
接着。
他提着頭顱，緩緩轉過身去，看向重新出現的吳斌。
“量力而行，審時度勢。”
陳鹿思提着頭顱，望向吳斌，平靜問道：“你還有什麼要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