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兩條平行線

五年後。一輛飛機降落在上海虹橋國際機場。這是於揚離開後第一次踏上祖國的領土。他的心情有些久違地激動,又有些莫名地凝重。

他現在已經是公司的副總裁,這次來是爲上海的一個項目。中國這些年發展很快,今年他們公司開始把市場拓展重點放在中國。來之前秘書就把行程都安排好了,在拿給他看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便對秘書說把行程多加兩天,後面的事情先推一下。

他沒有告訴秦雪後面兩天的行程是私事,因爲秦雪在知道他目的地是上海的時候,第一反應還是很敏感。

“去上海?那要去幾天?”一聽於揚出差的目的地是上海,秦雪莫名有些不安起來。

“頭尾五天吧。”

於揚一回國就是五天,秦雪感覺自已想平靜都難,她想了想,便又說:“哦,要這麼多天哪,要不我請假跟你一起去吧?我都好久沒回國看看了。”

“你安心忙你的吧,我是去工作,也沒時間陪你玩啊。”於揚下意識就拒絕了,見她不高興,便又哄着說:“下次吧,好不好?”

“那說定了,下次我們一起回去。”其實說完她也知道自已剛剛要求有些唐突,只是這是出於本能反應。

“嗯,你早點睡吧,我先回去了。”

“你今晚不留下來嗎?”

“後天一早出發,這兩天都很忙,我還得回去加會班。”

“哦,那我等你回來,記得想我。”

“好。”

“晚安”說完秦雪又上前抱着他,一臉不捨。

“快去睡吧。”於揚拍了拍她的肩便轉身離開。

看他離開的身影,她還是隱約有些不安,儘管她也不知道自已在擔心什麼,他已經的她的了。可他也清楚,更多的時候他是身在她這裡,而心有多少在,是自已也無法強求的。

這些年於揚爲了替父親還債,替父親還醫療費,爲了給父母在美國掙一份好的生活,他玩命地工作,很多很多次他的飛機在國土上中轉,卻沒有時間停留。這一次,他終於可以回到祖國的懷抱,當走出機場,他感受到了熟悉而親切的味道。

可他一下飛機,所有時間依舊是被工作佔滿,只有到深夜,他纔有時間擡眼望望樓下的黃埔江和那片城市的燈光。這麼多年,他無數次在辦公室高樓層看着城市的燈光,這是第一次覺得自已和那些光那樣近。

至於剩下那兩天時間,會怎樣安排,他其實也還沒想好。父親公司的債務早已還清,可現在的他對父親公司當年的遭遇感到有些蹊蹺,所以藉機他得好好查查。

再另外,就是他自已的私心了。離開這個熟悉的地方已八年多,他很想念那片成長的故土,想念那裡的朋友,還有那個從來沒有從他記憶裡離開過的她。想到這,他才猶豫地從包裡拿出一張電話卡,這是他在G大時用的。

這張電話卡補辦了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敢用過,但卻從來沒有讓它中斷。當他插上電話號後重啓機子,鋪天蓋地的未接電話和短信看得他眼花繚亂。

看着曉婧發出一段又一段的消息,他能感受到她的心當時有多麼疼痛,多麼絕望。看着它們,他的心像是被凌遲一般地疼,到後面已然沒了知覺。

他原計劃只是遠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就好,他也明白自己已沒有資格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可這會兒他的腦海裡只剩下衝動。

他拿出手機拔下那個曾經不能再熟悉的號碼,可哪怕短暫的接通瞬間,也讓他緊張到不能呼吸。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電話那裡傳來的不是熟悉的聲音,卻是不可置信的迴應。

他拿着手機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再次對了一遍,沒有錯,他不可能記錯,儘管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可是他依舊清晰地記得每一個數字。

他又忐忑地再拔了一遍,結果依然是空號。他愣在原地許久許久,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也許她徹底忘記自已,開始了新的生活,可是爲什麼自已的心還是陣陣失意?

他清楚的記得當她的手機是他買的,手機號是他精心選的,尾號是520,我愛你的意思,她曾答應過自已,不會忘號碼的......

“這個號碼真好記。我一下就背住了。”曉婧看着號碼得意的說。

“那可不,我精心挑選的。那我問你,最末三位數是什麼?”

“520啊”

“我也愛你。”

“哼,你好討厭呀。”曉婧假裝生氣的樣子,拿着手輕拍於揚。

“你想啊,這樣之後我每給你打一次電話都在跟你說一次我愛你。而你打給我的時候,我也能感受到你對我說,我愛你。是不是超浪漫?”

“自戀的傢伙。”曉婧嘴上雖這樣說,心裡還是泛着陣陣甜意。

“未經我同意,不許你變號碼。”

“知道啦......”

這些回憶又一次攪動他平靜的心,他也說不上來爲什麼,這麼多年了,那些點點滴滴依然在記憶深處,如此清晰。

他原以爲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已能平靜而坦然地面對過去,可今天他才發現,那些過往依舊是他隱形的傷痛。如果說他是這樣,那麼對她而已怕是更甚,也許他欠她一句道歉,欠她一句解釋。

越是這樣想着,他越是有些迫不及待。第二天一早,他便匆匆趕往機場。正當他在過安檢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美國的一個大客戶公司出了問題,需要他立刻趕回去處理。

當他再一次買好飛往美國的機票後,他手裡拿着兩張機票有些失落穿過若大的機場,已經這樣近了,可是他卻不能再向前。或許這是天意吧,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自已的出現也許只會給他們平添煩惱,這樣也好。

機場的另外一邊,一對情侶在擁抱,男生貼在女生耳邊說着什麼,只見女生笑着低語:“嗯,知道了。放心吧!”說完拉她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回去,男生這才依依不捨地揮手道別。

女生手裡的機票,上面赫然寫着中英文兩行名字:陸曉婧。曉婧拿着行李去了國內安檢處,而不遠處的大廳裡於揚正推着箱子往國際航班安檢口去。

不多時,天上飛過兩架飛機,一架飛美國,一架飛G市。

當曉婧坐定後,發現飛機唯獨空了她旁邊的位置,只是她怎麼也不可能想到,那個18B的乘客正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

他們就像兩條平行線一般,彷彿離得很近,卻其實又很遠。但願兩條平行線總有交匯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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