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會呼吸的痛

當他們終於盼來了開學的這一天,可盼來的卻不是於揚回學校的身影,而是於揚轉學去美國的消息。

於揚真的離開了,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就這樣沒緣由地扔下了她。她之前都一直憋着自己的情緒,她不讓自己哭,因爲她不讓自己相信。她一直抱着希望,她以爲只要她足夠篤定就能喚回他。可她等來的僅僅是幻影,他就這樣突然的消失在她的生命裡,這樣匆忙的,倉促的,不留一絲痕跡的。

曉婧徹底絕望了。美國,怎麼會這樣不聲不響地就去了美國?爲什麼會是美國?

她想不明白,也接受不了,她被這個等了一個多月的結果徹底擊垮了。她一時竟哭不出來了。

林夕看着每天她魂不守舍的實在心疼不已,她知道她那是麻痹自已、強裝堅強,她也知道她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她起先是不動聲色地安慰她,陪在她身邊。可隨着時間過去,她的狀態越來越差。

看着她這個樣子好些天,林夕終於忍不住逼着她面對現實:“陸曉婧,你清醒一點,於揚已經去美國了。你不能再這樣,你要好好愛自已。”

“不會的,不會的,爲什麼?爲什麼?”

“婧婧,你想哭就哭出來吧。一切都會過去的。”林夕真的不忍心看着她這樣難過,可又不希望她一直強壓着自已的情緒。

“他不會丟下我的,他怎麼忍心?”曉婧想不通,她一直不敢面對這個現實。可現實卻一次次將她擊垮。

終於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一旁的林夕和其它舍友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們見證了她們那樣的美好,誰知這美好轉瞬化爲灰燼。

林夕只能抱着哭得渾身發抖的她,也跟着哭成了一團。哭吧,發泄也是一種釋放。畢竟此時哭出來比她一直這樣憋在心裡好。

學校裡又開始飄散着流言蜚語:於揚最後還是追隨秦雪而去,醜小鴨終抵不過白天鵝。在藝術團裡,她遭遇了史無前例的嘲諷。那些人的言語像刀劍一樣地不斷擊穿她的心,她感覺自已已經遍體鱗傷,就剩下一個軀殼。

她每天像個行屍走肉一般地過着,到所有他可能出現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尋他。而所有的結果都是失望。

漸漸地,曉婧已經麻木了。她不在意這些流言和攻擊,她寧願承受十倍、百倍,去換於揚回來,哪怕他只是一句解釋。

學校裡到處都是他們曾經的身影,這些記憶揮不掉也抹不去,她總是在自習地會扭頭看身邊的空椅;她總是會尋找那個等在樓梯口前的單車;她總是在宿舍樓前張望那個在樓下揮手的身影;她總是在籃球場上尋覓那個矯健的身姿;她總是會在店裡的櫥窗探尋那張往昔的笑臉。

她一次又一次的尋找,卻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於揚就像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在她的生活裡,她再也尋不見他的身影。

她始終都不相信,於揚真的會忍心這樣拋下她。於揚朝她揮手告別的樣子還歷歷在目,於揚答案回來給他放煙花的眼神是那樣真摯而堅定。突然這一切就這樣變得虛無。每天她不敢讓自已多想,因爲只要眼裡一閃過有關他的念頭,眼淚就會不由自主地掉下來。

陳凌也知道了消息,曾經在他眼裡,不管遇到什麼事,她總是能微笑的面對。可現在她眼裡曾經的明媚和星光已經都被暗淡掩埋,她她變得寡言少語,總是那樣漠然的一個人來往,常常去一個地方躲着發呆,常常莫名其妙得掉下淚來。

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多希望能將她圈進懷裡,可又害怕自已的行爲驚擾了她。於是他只能悄悄地跟着她,生怕她出什麼意外。終於有一次,她發現了他的存在。

“學長,你別再跟着我了。”曉婧的話淡淡的,她從心裡感激他,但只是感激而已。

“我,我,只是路過。”被發現後,陳凌有些不好意思,回答結結巴巴的。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只想一個人待着。”曉婧的話簡單明瞭,她知道這個時候的她心如死灰,她不想給任何人有任何希望。

“我這就走,你自已也小心點,有什麼需要隨時給我打電話。”陳凌也覺得自已有些唐突,看她的態度堅決,也不想刺激她,便想着還是先順着她的心情,待她不注意,自已再躲遠一點看着她就好。

張齊也看不下去了,曉婧那就是他心中曾經的女神。

可自已的兄弟的不辭而別卻把她傷成完全不成樣子。他氣得直跺腳,他不斷地打電話、發短信去罵於揚,可是對方仍舊是毫無迴應,最後他也絕望了。

他沒有安慰女生的經驗,他只能常常買些好吃的,好玩的讓林夕送給曉婧。

“她怎麼樣了,好些沒有?”

“還是那個樣子。”林夕的語氣無精打采。

“這個是她喜歡吃的,你幫我拿給她。”張齊也跟着嘆了一口氣。

林夕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了起來:“於揚這個大混蛋,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哪天要是讓我撞見他,我一定過去踢他幾腳。”

“何止是你?我也想揍那傢伙兩拳,這小子真沒人性,看把我們婧婧給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簡直氣死了我,難不成真的去找那個什麼雪去了?早知道如此,那不如當時他倆在一起得了,幹嘛還來招惹我們婧婧。”

“要是真的,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也就圖嘴一樂,人家現在跑得那麼老遙遠,你怕是鞭長莫及了。”這句話切中要害,把張齊的臉都給憋紅了,也確實,你說他們也就圖個嘴裡痛快罷了。

見張齊那樣,林夕自已也泄氣了:“哎,你說婧婧這樣可怎麼辦纔好?我們帶她上哪去發泄發泄吧,她總是一個人悶着,我怕哪天憋出病來。”

“要不去KTV吧,吼吼,也許是一種方式。”

“什麼鬼主意?她能去嘛?”

“你有更好的方式嗎?如果是男生,我就拉她去喝酒了,幾瓶下肚,那些煩心事也就沒了。可你們女生我不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

“好吧,我試試。”

林夕好容易把曉婧約到KTV,可是她只是坐在那裡,不說不唱也不笑。

他們只好先開唱,熱熱場子,他們一個亂吼亂叫,一個講笑話逗她開心,可她依然是淡淡的,不悲也不喜。

突然的,KTV裡想起了周杰倫的歌,是那首他們一起喜歡過的《星晴》。

當歌詞環繞在耳邊的瞬間,她的堅強和隱忍瓦解了。那是她和他最快樂的時光,他們一起去聽演唱會,他們手牽着手,他們放肆的笑,他們高喊着“青春萬歲”,他們互訴着“愛你一萬年”。

回憶一慕慕涌上心頭,淚水不禁又一次滑落。她忍不住放聲大哭,哭得排山倒海,哭得天旋地轉。

這張場面連張齊這樣的大男人都招架不住,他一人躲到廁所裡去抹眼淚。林夕也跟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像失戀的是她一般。

大概經這次大哭後,曉婧耗盡了全身的氣力。她再也哭不出聲,可舍友們卻知道,每天夜裡,她都是默默地流淚,因爲第二天她的眼睛總是腫得像個桃胡。

那之後,曉婧平靜了一段時間,她又開始讓自已像陀螺一般地忙了起來,忙碌於現在的她而言,大概是最好的創傷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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