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雪上加霜

當於揚好容易調整好心情,想回家面對媽媽時,卻發現家裡因爲債臺高築,一波又一波上門討債的人攪得他和媽媽不得安寧。

家門口堵着很多討債的人,家裡的樓道全被刷上了“欠債還錢”的紅油漆。電視劇裡的狗血劇場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一刻他覺得自已哭都哭不出來,他突然很慶幸,好在剛剛那個打給曉婧的電話並沒有打通,原來預感這個東西真的很神奇。

他好不容易擠進了家門,卻見媽媽又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找他哭訴:“揚揚,這可怎麼辦,你爸爸這前腳病例,後腳這些人就來討債,這往後的日子讓我們母子可怎麼活啊。”這個家一直是爸爸在做主,媽媽從來就是個沒主見的婦女,一遇事更是束手無策。

“媽,你先別急,我們一會去醫院找陳叔商量商量。”陳叔是於揚父親公司的副總。

“你不知道,你爸那個財務還把公司剩下的錢都卷跑了,更別提什麼陳叔,我昨天就找過他了,他說自已只是個打工的什麼也不懂,責任都在你爸身上。這些狼心狗肺的,枉費你爸之前對他們那麼好,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說着於揚的媽媽哭得更兇了。

“別哭了,小心傷着自已身體,我給叔打個電話,讓他想想辦法。”他覺得自己的世界突然間變得灰暗,但他沒有時間去感慨,只是力不從心地疲於應付。

父親的手術只是度過了危險期,如果要能康復,還得做心臟移植手術。手術需要很多的錢,可他們還欠着別人很多錢。

於揚的叔叔家裡條件也一般,無法出面解決這個問題,只能建議他的媽媽把家裡的所有資產變賣。

時間就這樣在忙亂和無奈中過去了,這期間有許多次,於揚都想給曉婧去電話,他覺得他太累了,好想聽聽她的聲音,好想她能給他安慰,只是每每要打通,每每又放棄。

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曉婧。他眼前的一切是這樣的不堪,這些種種將他的生活徹底打亂,眼前的困難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很多事情處理起來是那樣的力不從心,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一切,又如何能坦然地面對她呢?

他不希望她跟着自已也陷入這樣的泥潭中不能自拔,他希望她好好的,像之前一樣快快樂樂的,這樣他覺得自已也許在泥潭中掙扎的時候還能有一絲慰藉。

他自已單方面臆想的結論便是中斷與她的聯繫,他相信哪一天她會理解他的。雖然他也不知道這一天什麼時候會到來。

基於此,自然接下來第二天,第三天,曉婧都沒有收到於揚任何的消息,她已經沒空控

制自已不多想了,她害怕地每天都不斷重複地給他打電話,發消息,一遍又一遍:

“你到了嗎?叔叔現在怎麼樣了?有空的時候記得給我電話”

“你沒出什麼事吧?叔叔還好嗎?”

“於揚,求你了,再忙也迴應我一聲,我好擔心。”

“於揚,你再不回我,我真的要生氣不理你了。”

“於揚,你去哪了?我好想你。”可她發過去的一切消息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收不到任何一點回應。

一天、兩天,半個月過去了,於揚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訊。曉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極度忐忑不安。她想離開家去找於揚,可是她的媽媽還需要她照顧。她心裡很焦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終於她嘗試着找其它人詢問,她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張齊,打通電話她也沒心思過多的寒暄,而是直接了當的詢問:“學長,於揚最近有跟你聯繫嗎?”

“沒啊,那小子腦子裡只有你,哪還記得我,哈哈哈哈。”張齊不明所以地調侃着。

“他已經兩週沒消息了,他接到家裡電話說是他爸爸病了就匆匆回去了。可他從我家回去後便再沒了消息,我很擔心他,可我又不知道他家人的聯繫方式,只好來找你幫忙問問。”

聽曉婧這樣說,張齊也嚇到了,電話那頭曉婧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還帶着點哭腔,他連忙安慰她:“啊,怎麼會這樣,這太不像他的作風了,你別擔心,我給他掛電話試看看。有什麼消息我再告訴你。”

“好的,謝謝。我等你消息”

可張齊也沒有於揚家人的聯繫方式,無論怎麼打他電話,電話那頭都是盲音。他想過去於揚家裡看看,可他也不曉得於揚傢俱體的地址。於是他只能看着曉婧乾着急,也別無他法。

曉婧每天都是等待中煎熬着,只是她並不知道,於揚正焦頭爛額地應付着這一波又一波的考驗。

聽從了叔叔的建議,於揚和母親同意將所有資產變賣,可一家人忙活半天,也仍然填不上那些窟窿。他們每天仍然要躲着追債的人,不能回家,日子過得非常狼狽。

這個過程中,他和媽媽只能借住在叔叔家裡。住在叔叔家的日子裡,他親身經歷着什麼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嬸嬸在知道他們家變故後態度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之前跟於揚媽媽別提多親熱,“嫂子長,嫂子短”的,而現在眼見着禍水就要惹到自已身上,真是避之不及。

他們只要一待在叔叔家裡,嬸嬸說話就陰陽怪氣,指桑罵槐,就差轟他們出這個家門了。

叔叔看不過,氣得跟嬸嬸吵了起來,可是吵架並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他們夫妻倆這一爭吵,叔叔的家中更是雞犬不寧,嬸嬸的態度也因此更是變本加厲,彷彿於揚母子就是破壞他們家庭的罪魁禍首。

於揚只能每天躲在爸爸的病房,晚上儘可能遲的回到叔叔家,避免與嬸嬸正面接觸;而於揚的媽媽除了哭,什麼也不會。

最後,叔叔也折騰煩了,只能無奈地建議:“嫂子,現在這個情況,哥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我美國那裡有個朋友認識心臟移植方面的專家,要不你帶着揚揚和哥先避避風頭吧。”

“也好,你儘快聯繫吧,這段時間也辛苦你了。”

“你別這麼說,我知道最近我們家那位也沒給好臉色,你們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確實給你帶來麻煩了,這陣子還好有你,不然我們母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揚揚,這一去,我怕是顧不上了,你也大了,要照顧好你爸爸媽媽。”

“我會照顧好爸媽,叔,你放心。”於揚平靜地回答,經歷了這些,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熟了起來。他學會收起自已的情感,而對外表現得更加沉穩。

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下,於揚不得不離開原來安逸、平滑的生活軌跡,被動地、倉促地被推向了美國,一個未知而陌生的國度。

去之前,他是多想再聽聽曉婧的聲音,他沒敢用自已的電話,而是找了個公用電話亭打了過去。

“你好,請問哪裡?”曉婧的聲音裡沒有往日的活潑和朝氣,只是那樣的無力和疲憊。

於揚在電話這頭聽了幾乎哭出聲來,他知道她該有多擔心,他也能想像這段時間她過得有多不好。

可他仍然不敢面對她,家裡的變故,讓他不得不得跟着家人像逃難似去往另外一個地方,而去多久,未來會是怎樣,他無法預計。他不能繼續成爲她的牽絆,在他看來,現在處理他們關係最好的方式是讓她忘記自己。

他強忍着痛苦快速地將電話掛了,掛完之後他無聲地抽泣起來。他沒有將發生的事情告訴身邊任何一個人,只是痛苦地選擇安靜地離開。

恍惚中,曉婧覺察到了什麼,她再打過去時,電話已無人接聽。她又哭了,這近一個月來,她已經不知道自已哭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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