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咳...”濃煙讓她咳嗽不停, 嗆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示意他沒事。
信慶幸有防彈玻璃,不然後果不敢想像。他抱着她從樓梯下去, 停車場太過空曠擔心有伏擊, 他直接上了停放別人的車輛, 快速駛離爆炸公寓。
藍殿閣樓。
灰頭土臉的藍馨在清洗後, 發覺臉上有一道血印子, 鹽醃一樣的疼。
信看到她眼瞼下方有血珠沁出,差一點就傷到眼睛,自責和心疼溢於言表。
“暴力大小姐可不是靠刷臉混日子的, 而是拼實力聞名於世的。”她用另類的方式安慰着他。
他緊摟她入懷,他人生中的害怕都跟她有關, 這次更是後怕到心驚。如果當時她抵擋不住甜品的誘惑, 打開禮盒會怎麼樣?他不敢想後果, 如何面對因他的疏忽,而犯下終生不可原諒的錯!
她在他懷裡, 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宛如跳動的紅線蜿蜒一路,將她與他兩人緊緊連結在一起。
大難不死的溫情,被猛然推開的門而破壞全無。
“馨兒,你沒事吧?”陳鬼三焦急地破門而入。
藍馨有些不自然地問。“爸爸, 你怎麼來了?”
聽到消息的陳鬼三, 只覺得炸彈爆在他心窩上。“出了這麼大的事, 叫我怎麼能不來?”
“瞧, 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嗎, 沒事的。”藍馨轉了個圈,完好無損。
陳鬼三看着囫圇個的女兒, 略微放下心,卻沒遺漏她臉上還沒幹的血痂。“沒事?你的臉怎麼會受傷?”
藍馨不以爲然,根本不算是傷的語氣。“爸爸,這個是被碎片劃傷的,不深,只是破了點皮。”
“信你是幹什麼吃的,找你來是看風景的?”陳鬼三對信大發雷霆,身爲影子居然沒事先做到應有的警惕和防範。這是明顯的疏漏,才致使發生爆炸這麼嚴重的後果。“今天是我女兒命大,明天她還會有這麼好運嗎?”
“我負全責,接受一切嚴懲。”他情願接受處置,那樣心裡能好受些。
陳鬼三對信的表現嚴重不滿,爲時已晚的懲處有屁用!“你怎麼負責?要是再有什麼閃失,你就算死十次也不夠陪我女兒的命。”
“爸爸,如果沒有信保護我,現在你看到的是被炸成屍塊的我。”她出言袒護起信,卻用錯了方法,說錯了話。
陳鬼三和信的心分別一陣抽痛,不敢想像那種駭人的局面該如何心碎面對,情願死的是自己。
藍馨本是想將此事化小,結果氣氛演變的更糟。“我是說...那個...”
“什麼也別說了,馬上跟我回家。”陳鬼三不容置疑地命令。
“爸爸...”藍馨想說,她住在閣樓很好。
“馨,聽三叔的話回老宅去。”信開口贊同。藍殿本身就是人員流動大的場所,閣樓已經不能做爲安全的容身之地。
藍馨側頭看向信,沒想到他也會這麼說。
剛剛經歷過驚心動魄的爆炸,嚴峻的形勢已經不能讓他按部就班來引出馨的敵人們。現在最要緊的是,她的生命安全不受到威脅。雖然牛奶事件,讓陳鬼三名列在他的可疑名單中,但總比將她置身明處,來面對多方的敵人要好。
老宅的房間不多,爲了安全着想,陳鬼三從不留客過夜。爲數不多的空房間,卻爲藍馨特意留了間最大最舒適的臥室。
“馨兒早點睡。”
“好的,明天我陪爸爸吃早餐。”
藍馨甜膩地笑,讓陳鬼三一直緊崩的臉終現出幾分柔光。
她在牀上滾了幾圈,軟軟的像天上的雲朵,小時候最愛賴在牀上纏着爸爸講故事。牀單是新的,一點灰塵的味道都沒有,看來德叔有讓傭人經常來打掃。
“信躺在我旁邊,這可是一直伴着我長大的牀,從來沒跟別人分享過的呢。”
信走過去,坐到牀邊,傾下身來。“我很願意接受你的分享,不過不是現在。”他只是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下,便要起身。
藍馨雙手摟着他的脖子。“不要你走。”
“我哪也不去,就在門外。”他輕握拉下她的手。
她的手抓的更緊,圈在他的脖頸上。“不,那我看不到你怎麼辦?”
“我把門留條縫,這樣你就能看到我了。”他耐心輕哄着。
她撅嘴不滿意。“只能看到你的影子。”
“誰的影子?”他輕颳着她的鼻尖。
她的眼睛眨了眨,笑着。“我的影子。”
“乖,快睡吧。”他將她的手放到被子裡。
她仍撒嬌地抓着他的手臂。“不想睡。”
“再不睡,明天你頂着熊貓眼,三叔又會說,信你是擺設嗎?連我寶貝女兒睡個安穩覺都保證不了,要你有什麼用。”他學着一臉嚴肅的陳鬼三,粗聲的腔調。
藍馨被逗的大笑,最後伸出手,“要抱抱。”
信抱着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多想摟着她入眠,多喜歡她今晚出奇的粘人,又多麼享受情人間的濃情蜜語。
但他不得不一再提醒自己,這裡是保衛森嚴的老宅,對外敵有超強的防範措施。但這不意味着他可以放鬆警惕,畢竟牛奶中的不明顆粒還沒查清楚。他要留意並提防老宅裡的每一個人,包括把藍馨視爲掌上明珠的陳鬼三在內。
做爲專業的安保人員,特別是頂級的保護重要人物,一天一夜不睡完全不再話下。信在門外站了一夜,天漸漸亮起。傭人們陸續起牀,分工明確地做着自己份內的事。
一刻鐘後,陳鬼三從臥室出來,經過這裡。意味深長地吐出一句,“你的眼睛長在了後腦勺上,怎麼能保護好我女兒。”
信看向陳鬼三沒說話。他在揣測着這句話,隱藏着的真正含義。
陳鬼三看了眼臥室內的動靜,顯然藍馨還沒醒。“跟我來。”
信原地不動,心有顧慮。
陳鬼三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從後背甩過來一句話。“我還沒愚蠢加變態到,在自己家裡去殺自己的女兒。”
信沒有發出聲響關上身後的門,移動腳步尾隨着陳鬼三的身影。
距離老宅不算遠,座落着三個不同風格的別墅,以前信留意過。離老宅最近的當屬步行十分鐘,便可到達的田園風格的二層小屋。
陳鬼三推開小小的柵欄門,石子鋪就的路面兩側種着小簇的植物。現值冬季只有光禿禿的枝椏,但不難想像,時值花季定是百花綻放,掩映着白色住宅如同童話裡的綠野仙蹤。
別墅內淡粉裝扮,傢俱擺設都是可愛風格的版本,四處都可以看到迪士尼的玩偶,這是一個專屬少女的童話世界。
室內流動着細微的甜,淡淡的花香,彷彿夜夜好夢的小姑娘把夢裡的美好一一帶到了現實中來。她只是出去走走,好像一轉身就會出現在門口。
陳鬼三將擺臺上的照片依依擺好。用佈滿皺紋的手,視若珍寶地擦拭着。
照片中可愛的小姑娘,大概四五歲的樣子,一直到出落成花季少女。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如同森林深處的精靈,調皮中帶着純淨不染歲月的凡塵。
信剋制着自己,僅對照片中熟悉的小姑娘一掃。他怕移不開目光,而忽略了重要的事。
他將目光鎖定在陳鬼三身上,這個擁有無數資產,單手遮天令人膽寒的老者,在女兒成長的照片面前,老道強幹不怒自威的氣場,被慈父的榮光溢滿每個毛孔。在犀利精明,洞察一切的眼中,毫無掩飾地化作深沉的溫存。
信深信這種情真意切的感情,不是能裝出來的,陳鬼三是真的愛自己的女兒。還有當陳鬼三闖入閣樓,那一瞬間的焦急與慌張。當人在應急狀態下做出的第一反應,絕對是真的。
但他心中的疑雲,仍頑固地徘徊不肯散去。“馨的牛奶裡放了什麼?”
陳鬼三像是沒聽到信的質問,更像是故意知而不答,舉步上樓。
粉紅壁紙上的飛鏢盤,顯得格格不入。像巫女施下的異次元魔咒,更像是個黑洞,正伺機將這美好的一切,捲入暗無天日的深淵中。
他拿下一枚正中靶心的飛鏢,眼中是難消的憤慨。“這本是娛樂消遣再不過平常的小東西,卻也能成爲殺人兇器!”
他終於轉過頭,對信說,只是語氣中充滿了蔑視。“你所看到的與腦中認定的相結合,並自大地認爲這就是真相。被自己的愚蠢耍的團團轉的年輕人,把精力放在真正的對手身上吧。”
陳鬼三將飛鏢交到信手裡。“把它收好,將來你會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