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前一步, 將手提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順勢用胳膊肘抵在了毒蛇忠的肋骨,不留痕跡地化解了藍馨的危機。
“你的資金從最初就開始短缺, 並不是週轉緩慢, 而是資金鍊條斷裂。最近網絡熱議的新聞, 拆遷居民得不到應有賠償金, 剛好是鼎盛旗下所開發的樓盤。”信將筆記本電腦打開, 呈給陳鬼三過目。
黑蛇忠眼看真相被揭穿,向信發飆。“你算個什麼東西,這種地方哪有你說話的份!”
藍馨拿起茶杯狀似要喝水, 礙事的茶杯蓋子向黑蛇忠飛去,剛好打到他受傷的鼻樑, 可惜沒見血!
黑蛇忠疼得呲牙咧嘴, 要對藍馨發作, 又懾於陳鬼三凌厲的眼神。
陳鬼三不怒自威,眼中現出極深的城府。“阿忠, 有這回事?”
黑蛇忠見氣氛不妙,立即聲稱狡辯。“三叔,那只是幾個貪財的釘子戶鬧事。”
“準確地說,是一百三十位戶主,佔據整個開發的八成以上。”信將詳細的人員名單放在桌上, 可見他很早便關注此事。
陳鬼三看着電腦上關於鼎盛負面新聞數據, 高居榜首不下。就連他也上了熱搜, 陳年往事來了個大揭底, 拔起蘿蔔帶起泥!
陳鬼三怒不可遏。“成事不足, 敗事有餘的廢物。”
黑蛇忠瞟向陳鬼三暗沉的臉色,心慌里慌張。“三叔, 再給我幾天時間,保證全能擺平。”
藍馨可不會僅是看笑話的主兒。“你要是能擺平,還能幾個月遲遲不開工?掙錢事小,別連累了鼎盛。”
“馨兒,你有什麼辦法?”
“爸爸,辦法不是沒有,但這件事要交給我全權負責。”她氣定神閒地說。
黑蛇忠被陳鬼三罵也罵了,又怎麼可能讓他人漁翁得利。“陳藍馨你別得寸進尺!我已經做的差不多了,現在你想搶我的功勞?三叔你再信我一次,我保證...”
陳鬼三現在最關心的是,鼎盛由黑洗白的金字招牌,絕不能被這蠅頭小利而毀了。他最後做出定奪。“這件事就由馨兒全權負責。”
黑蛇忠儘管害怕生氣中的陳鬼三,仍奮力地想扳回些利益。“三叔!”
“馨兒,你也需要個幫手,不如讓阿忠...”陳鬼三思量再三,真是爛泥糊不上牆,要不是顧及着舊日的情份,早就把這小子趕出去了。
藍馨擔心着爸爸的身體,便附和着。“嗯,我確實需要。”
“三叔,你讓我當她的影子?”黑蛇忠倒不幹了,他長這麼大,可從來沒伺候過誰。
“錯,我有最好的影子,還輪不到你。你也只配做我隨叫隨到的小跟班。”藍馨又在挫敗的黑蛇忠身上,插上兩刀。
“事情就這麼定了。阿忠這是你最後一次犯錯,沒有下次。”陳鬼三下着最後的通牒。只有鼎盛的人才知道,‘沒有下次!’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什麼。
黑蛇忠立即沒了熏天的氣焰,老實下來,十足地霜打的癟茄子。“我記下了,三叔。”
散會後,黑蛇忠用身體故意撞向藍馨,被信眼尖手快摟着她的肩,成功躲開。
藍馨怎麼會吃了眼前虧,開口嘲諷。“黑蛇忠,讓別人給你收拾爛攤子,很得意吧?”
他得意個屁!搞了半天,爲別人做了嫁衣。現在陳藍馨得了便宜還賣乖!
黑蛇忠在會議室裡礙於有陳鬼三不好發作,現在他可不慣着這丫頭片子。“陳藍馨,你別想壓制我。”
藍馨走上前,低着頭幽幽地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壓制你。”爾後,她突然高傲地昂着頭,露出一臉天真的燦笑,可那雙狸貓的眼眸卻帶着邪佞。“我會折磨你,無窮無盡地折磨你!”
“馨,該走了。”信拍着她的肩,輕語含笑。她最近比較乖,讓他幾乎忘記了她愛捉弄人的本性。
藍馨心情大好。“信,今天真是個好日子,請你吃好吃的。”
“吃什麼?”信隨聲附和。
藍馨大聲地說。“紅燒——蛇肉。”
“好。”
兩人一唱一和無比愉快的談話,字字句句落在黑蛇忠的耳裡,記在心上。‘陳藍馨,你給我等着,以後有你吃苦頭的時候。’
他原本就醜陋的臉,此刻更顯猙獰。
——
藍馨吃吃喝喝玩了一天,在牀上舒服地打着滾。‘真是美好到直冒鼻涕泡的一天啊!’
“馨...”
‘唉!如果沒有這男人的嘮叨就更妙了!’藍馨在牀上來個180度的平移,對着敗壞她興致的信。“幹嘛?”
“馨,你明天要去工地,要有很多功課要準備。”信看那隻吃飽喝足的小懶貓,一臉的慵懶相。爲她一無所知的處境而擔心,混亂的局面她怎麼能應付得了!
“車到山前必有路。”她倒是悠閒地擺擺手,打着秀氣的哈欠。“好睏,我...先睡了。”
信搖頭,真是拿她沒辦法。寵溺的笑定格在她香甜的睡顏,不忍叫醒她。
他在電腦前,惡補房地產知識,蒐集其糾紛的處理辦法。天亮前,將重要的相關條款打印出來。相信這些能爲她平息大部分民衆的爭議,剩下的再逐一擊破。
藍馨睡了個好覺,伸了個懶腰,打開窗簾瀉進滿室的晨光,好到離譜的天氣!
“馨,你看起來心情不錯?”信不知用出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直接用無知才能無畏來點醒她,所面臨的困境。
“是啊,好極了!從今天開始我將有一個新身份——包工頭。”她把手放在胸口,鄭重其事到讓人噴飯。
‘咳!’這是玩過家家的前奏嗎?信被她的話嗆了個毫無預兆。
“馨,樂觀是件好事,但...”但她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如果黑蛇忠能輕易擺平此事,根本不會主動分別人一杯羹。紅倚是出了名的愛財,這次不渾水摸魚也是有原因的。
而藍馨的腦袋瓜裡想的是,藍殿自從上了軌道,所有的事宜都被信處理的有條不紊。她成了閒人,要麼在閣樓呆上一天,要麼看客人醉生夢死,沒意思。
“從某種角度,我應該感謝黑蛇忠,他讓我有了可玩的。”她眼中閃動着,如同小孩子有了新玩具一樣興奮。
“馨,這不是玩具,存在着未知的風險和危險。”信提醒着她,擺在她面前的不僅僅是燙手的山芋,而是身藏巨毒的河豚。
“我知道,就像河豚只要避開有毒素的部位,還是值得一嘗的鮮味。”藍馨夾了塊魚肉放在嘴裡,開心地吃着。
信無奈地感悟,她的腦袋是空的嗎?
——
工地現場被井然有序的人羣所佔據,藍馨再次來到這裡,已然成了對立面。即使隔着模糊的玻璃窗,都能感受到如此強烈地捍衛家園的決心。
果然,無聲的抗議比公開的騷亂更可怕!
信站在她身後,說着不鹹不淡的話。“馨,看來你的說教還是很成功。”
“說風涼話已經不缺人了,你還是換個角色吧。”藍馨瞥向一旁,看熱鬧不怕事大的黑蛇忠。
黑蛇忠撈錢無望,如今只剩下站着看笑話的份。‘壞了老子的好事,現在看你怎麼收拾這爛攤子。你陳藍馨不是仗義幫這羣窮人嗎?現在他們是鐵了心扛上了,老子倒是要好好瞧瞧,你是怎麼自掘墳墓的!’
可是他盯了一天,陳藍馨一點動作都沒有。現在的她倒是滋潤地吃着蛋撻,看着漫畫書。看她事不關己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在等爸媽下班,一同回家的乖寶寶。
黑蛇忠幾經盤算都猜不透,這個人小鬼大的丫頭片子,她心裡到底在醞釀什麼大招?
在這一點上,信同黑蛇忠的想法難得的相同,企劃案早就給了她。她只是翻開第一頁就嚷嚷着一個頭兩個大,完全看不懂地扔到一邊。反倒是津津有味地看了一天的漫畫書,難倒是她有了解決的辦法?
藍馨的手在空空的蛋撻盒子裡摸了半天,沒摸到蛋撻,才稍稍將粘在漫畫書裡的目光瞟向一旁。意猶未盡地闔上書,伸了個懶腰,打了哈欠。懶洋洋地說,“信,我累了,回家。”
在藍馨離開三分鐘後,黑蛇忠纔想到要罵人。‘老子陪站了一天,還沒喊累。她有吃有喝什麼都沒幹,到最後還喊累?這特麼是什麼世道?’
“信你有沒有看到,剛纔黑蛇忠像條被冰凍的死蛇一樣,傻愣愣地站在那裡,看我閃亮退場。”藍馨一掃睏意,大眼睛冒着狡黠的光。
“看見了,還有他沒看到你抓耳撓腮的失望。”信補充道。
“哼!想看我笑話,他還早個一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