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江縣安頓下來,雲岫在客棧裡又小睡了一會,讓玉寧和緲緲、小生子也都先去歇着。在客棧裡用了午膳後,雲岫便忍不下好奇心,領着緲緲和玉寧往集市裡去了,李顯瞻也不攔着,還帶着小生子一併隨着雲岫亂逛。
雲岫見慣了二十一世紀的鬧市街,先前回趙府也沒機會去集市上走動,此刻見着這滿集市的古風古韻,自是歡喜,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雲岫的眼神落在一邊的賣朱釵首飾的小攤上,拿起一支蝴蝶花樣的銀釵左右看了看。那個四十出頭的留着把小鬍子的攤主瞧着雲岫鮮衣華服,只覺是來了大買主,立即喜笑顏開的道:“這位夫人好眼光,這銀釵雕工精細,這釵上的蝴蝶可是刻得栩栩如生,這曲江的姑娘夫人們最喜歡這款銀釵了。”
雲岫細瞧了一眼,果真集市上的女子頭上多有戴着同樣的銀釵,便問那攤主:“你這銀釵賣多少錢一支?”
攤主精明的伸出五個指頭來,雲岫疑惑着問:“五文錢?”
攤主搖了搖頭,道:“是五兩銀子。”
雲岫還未說話,緲緲就急得指着那攤主罵道:“你莫不是欺我們是外地來的,一支破銀釵要賣五兩銀子,敲詐我們!”
攤主連連惶恐道不敢,指着另一處賣首飾的攤子解釋着說:“姑娘若是不信,可往那處賣首飾的攤子問問看,若是我故意擡高價錢敲詐幾位,我願將這銀釵白白奉送給這位夫人。”
雲岫也不去問那邊問,直接與那攤主還價道:“我出二十文買這支銀釵,老闆你賣不賣?”
攤主連連搖頭,將銀釵從雲岫的手裡奪了過來,立即變了臉色:“夫人還是到別處去買吧,小的這小本經營供不起您這樣的大主顧!”
雲岫再一次說道:“我只出二十文,老闆你若不賣,我就只好去別家了。”
攤主氣憤着道:“夫人,您這太欺負人了,小的看你們一行人鮮衣華服的也是有錢人家,竟這樣吝嗇小氣,不過買支銀釵也同小的這樣普通小老百姓討價還價。有錢人家就喜歡欺負我等這些貧苦老百姓!不賣給你們了、不賣給你們了!”說着,就要去趕雲岫等人走。
李顯瞻見雲岫將這攤主惹急了,也覺得是雲岫一直都是嬌生慣養着,哪裡知道集市裡首飾的行情,便趕緊着遣了小生子去攤主方纔指的首飾攤子去問了句,小生子回來道:“爺,那邊也是說要五兩銀子!”
李顯瞻責備的看了雲岫一眼,又賠笑着與那攤主道:“真是對不住了,在下的夫人沒見過世面,得罪了老闆,這銀釵在下用十兩銀子買下,當是給老闆陪個不是。”說着,讓小生子拿了十兩銀子遞過去。
攤主立即眉開眼笑,將銀釵送到李顯瞻的手上,伸手就要去接過小生子遞過來的銀子,雲岫眼疾手快搶過小生子手上的銀子,怒言道:“這銀釵我們不買你的!”
說罷,將李顯瞻手裡的銀釵一把放在攤上,又指着那攤主道:“你信不信,我能用二十文錢買到同樣的銀釵?”
攤主自信的笑着道:“不可能。”
雲岫轉身,攔住路上的一個女子,向那女子道:“姑娘,你頭上的這支銀釵是花多少錢買的?”
那女子疑惑的看了一眼雲岫,又看向一旁的首飾攤子,沒好氣的道:“那邊上不是有首飾攤子,夫人在那裡買便是了。”
雲岫並不生氣,拿出二十文錢來,懇求的向那女子道:“姑娘,我想用二十文錢買下你頭上的銀釵,姑娘可行行好心,將銀釵賣給我?”
那女子看了看雲岫,雖是不解,還是將頭上的銀釵取了下來遞給雲岫,接過雲岫手中的二十文錢,這才匆匆的走了。
雲岫回身,得意的看了眼啞口無言的攤主,又仔細的端詳着手裡的銀釵,道:“這支銀釵看着還新的很,應該是沒戴多久的,那位姑娘總不會將剛花五兩銀子買的銀釵二十文錢賣給我吧。”
攤主見宰客被雲岫拆穿,趕緊着賠笑求道:“小的也是小本經營,小的見幾位鮮衣華服,這才動了心思,還請幾位放過小的這一回,切莫張揚了出去,這銀釵,小的白白奉送給夫人。”
雲岫也沒要攤主送過來的銀釵,反倒回過身將手裡的那支銀釵插在緲緲的頭上,道:“你跟着我許久,我也沒送過你些好東西。”
緲緲扶了扶頭髮上插的銀釵,心裡喜滋滋的,嘴上卻是不樂意:“夫人這般討價還價,原來是給奴婢買東西不捨得花錢。”
雲岫敲了下緲緲的腦袋,也惹得一旁的玉寧笑了一聲,雲岫這纔看向玉寧,接過攤主遞過來的銀釵,插在了玉寧的頭髮上,道:“我不能厚此薄彼。”
玉寧感激的道:“謝謝夫人。”
在集市上逛了一圈,雲岫收穫頗豐,心情更是輕鬆自在,如同從籠中放飛的鳥兒,連玉寧都忍不住說了一句,雲岫當真是適合生活在市井中的人。
客棧裡,李顯瞻問雲岫如何得知那攤主故意擡高價錢的,雲岫一笑,撐開窗戶,看着集市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指着那些人道:“你瞧瞧那些姑娘婦人,都帶着同樣的銀釵。大多東西都有物以稀爲貴之說,這曲江縣裡的姑娘婦人都戴着這樣的銀釵,可見這銀釵也是平常之物,斷然不會太貴。我先前用二十文錢買了好些的東西,買這樣一支平常的銀釵自然是綽綽有餘了。”
李顯瞻讚賞了一句:“你倒是聰明,事事都能留心。”
雲岫心情極好,笑着向李顯瞻福了福身子,道:“妾身謝過夫君誇獎。”
此刻,李顯瞻也爲雲岫所感染,道出一句真心的話:“我倒是覺得你在外面比在宮裡笑得好看。今兒集市上你可知有多少男子爲你的一顰一笑所傾倒,若非你梳着已嫁婦人的髮髻,怕是要有許多男子上前與你搭訕了。”
雲岫不屑的道:“若是有男子明知我已爲嫁婦還敢上前來搭話,我倒會多看他一眼,賞識他是個有膽量的。”
李顯瞻難得與雲岫如此平常的說說笑笑,便提議道:“那你明日可讓玉寧給你梳未嫁少女的髮髻,集市上走走,可看看着曲江縣有多少的青年才俊想要知道你的芳名。”
雲岫無趣的瞧了眼李顯瞻,道:“不必了,明日我們還要趕去南河縣,夫君的事才重要,何必將時間耗費在此等小事上。”
李顯瞻不再說話,玉寧進屋子裡來喚了雲岫和李顯瞻下樓去用飯,兩人這纔出了屋子,下了樓。
第二日一早,幾人就匆匆的坐上馬車趕往南河縣,在馬車上,雲岫問了李顯瞻一句:“這暗中保護皇上的人應當不少吧?”
李顯瞻特別真誠的回道:“沒有人知道我們出宮,暗中並沒有人保護。”
雲岫極爲不信,沒好氣的道了一句:“那這萬一路上遇上了劫匪可怎麼辦?你一個堂堂的天子,就要死在劫匪的刀下?”
李顯瞻沒理會雲岫。
天色漸漸暗下,距離南河縣只有一片樹林。馬車駛入樹林後,連只驚鳥都沒有,安靜的有些詭異,果然,雲岫的烏鴉嘴奏效。
馬車驟然停下,車裡的雲岫等人沒坐穩身子整個往後傾去,趕車的侍衛拉緊繮繩,回過頭朝馬車裡的李顯瞻道:“爺,有劫匪!”
李顯瞻臉一黑,瞪了雲岫一眼。
雲岫一急,趕緊弓着身子上前,挑開馬車簾子看了一眼,嚇得險些沒站穩,攔住馬車的至少有三十來人,個個手裡拿着大刀棒子,凶神惡煞,將馬車團團的圍住。
“怎麼辦?”雲岫放下簾子回身向李顯瞻問了一句。
李顯瞻不語,馬車外已經響起打鬥的聲音,雲岫心中一疑,又挑開簾子看了一眼,果真見是一羣訓練有素的黑衣漢子正跟那羣劫匪打了起來。
劫匪畢竟是烏合之衆,哪裡敵得過這些便衣的大內高手,很快就潰逃而走,劫匪跑了後,這羣大內高手迅速的離開。馬車又繼續前行。
雲岫坐在馬車裡怨念的道:“明明有大內高手保護着,何須騙我,方纔害我擔心害怕的要死,以爲自己要死在這兒了。”說罷,用手拍了拍心口,顯出她當真心驚害怕的很。
趕了一天的路,總算是在夜色全黑後到達了南河縣,趕車的侍衛直接將馬車趕到一家客棧,只是瞧着這樣晚了,怕是客棧打烊了。
卻是雲岫幾人一下馬車,客棧外便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朝着李顯瞻和雲岫行了個大禮,道:“在下鄭榮,見過爺和夫人,爺和夫人一路過來車馬勞頓,酒菜和上好的廂房在下已經準備好了,爺和夫人請進。”
這便是鄭榮?藉着客棧外掛着的兩個大燈籠,雲岫細細的瞧了瞧鄭榮的樣子,模樣倒是周正的很,頗是一番讀書人的風骨,瘦瘦弱弱的,禮儀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