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4

喬伊一來到醫院就感覺大家都若有若無的看着她,像是自己中了彩票似的。

“喬伊呀,你來一下。”主任叫住了喬伊。

喬伊心想,主任今天怎麼還沒走?看來有人可以給自己解惑了,她跟着主任進了辦公室。

“喬伊呀,26牀的顧荀西明天要出庭。”

出庭?怎麼那麼快?他纔剛撤下胃管。一般這種情況下,醫院是可以給予一定證明,延遲開庭日期的。

“根據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本來是不應該的,可是既然通知下來,重要的是他本人十分堅持,所以我們院方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看吧看吧,這人果然很強大。可是,怎麼有種不好的感覺耶。主任看不到喬伊的心理活動,繼續說到:“恩~~你看吧,你是他的臨牀醫生,所以呢,我想明天就由你你做陪護人員隨他一起出庭。雖說你沒什麼經驗,但以後這種事情還會有,藉此機會鍛鍊一下也是完全可以。”

原來如此,真的是中彩票了,被這麼艱鉅的任務給砸中了。

“不用那麼緊張,你的唯一任務就是保證病人的安全健康。我們所在的地方雖說比較特殊,但是病人卻不會有任何區別,雖然是罪犯,卻同樣會有病痛折磨他們,有人也許會說他們是報應,但是對於醫生來說應該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只能用最理性的手段對待他們,謹記你當時做醫生的誓言,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好的。”主任是五十多的老頭,和喬伊的導師是同學,這也是喬伊爲什麼來這裡當大夫的原因。平常嚴厲且不苟言笑的主任能對喬伊說出這樣的金玉良言實屬不易。

“現在顧荀西的處境有些敏感,外界關注度太大,明天肯定會有些記者,但是你也不用擔心,會有隨行的獄警幫你的。”主任是喜歡喬伊的,他覺得這丫頭有點兒得失不計的心胸,所以才安排這個任務給她。

喬伊在震驚中走出了主任辦公室,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一出辦公室就有護士湊過來。

“喬伊姐,聽說你明天要陪護顧帥哥?主任有沒有說要帶隨行人員呀?”

“你當是出國尋訪呀,還隨行人員哪,主任只交代了我一個人,就代表不需要其他人插手了,你把你那點兒小心思收起來吧。”你們這些小花癡,真當我是中彩票了,我其實一點兒也不想接這活呀!唉!

看着病例,喬伊皺起了眉頭,顧荀西撤下胃管的這兩天,根本沒怎麼吃東西。不過也難怪,他的胃功能本來就不好,吃東西對他來說肯定不是什麼享受,但對現在的他來說是必須的。誰知道那審訊要用多長時間,萬一他來一箇中途暈倒可怎麼辦。所以,喬伊覺得她有必要去和這位大爺溝通一下。

說來也奇怪,不知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爲之,顧荀西的病房始終只他一人。

推門進去,房裡只開着一盞小小的牀頭燈,顧荀西坐在輪椅上出神地望着窗外。

月光傾瀉,那一室光華,,把他包圍在朦朧的光圈之內,他目不轉睛,眉頭輕鎖,從眼睛裡看不到其他情緒,只是透着涼薄。難道是爲了後天的出庭擔心?想到這裡,喬伊就怪自己多事了,何必替古人擔憂。

“咳咳。”裝模作樣了一下。

“喬伊大夫?”顧荀西回過神,轉頭對喬伊一笑,眉頭舒展,現在的他又和平時波瀾不驚的樣子一樣了,果然是替古人擔憂。

喬伊走到他旁邊說:“你現在最好是臥牀多休息,那樣傷口才癒合的快呀。”喬伊盡職盡責的守着醫生的本分,對病人諄諄囑託。

可是顧荀西很不給面子。

“每天躺在牀上讓我都看不起自己。”

喬伊愣了,這人•••還真是製造冷場的高手,他這麼說又讓宋喬伊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

就在她努力思考該如何進一步暖場時,病房裡的燈滅了。

房間裡毫無徵兆的陷入一片黑暗寂靜之中,靜的可以聽見兩個人彼此之間的呼吸聲。

這是喬伊所沒有預料到的,醫院那麼重要的地方居然會停電?!

喬伊怕黑。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有悽慘的小說情節裡描述的童年陰影,只是因爲喬伊有一個很會說故事的小姨。小姨說起故事來表情特別豐富。令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恐怖的腳步聲》,小姨半睜着眼睛描述的樣子至今仍歷歷在目的印在喬伊腦海裡:“那裡面伸手不見五指,大木門‘呀’地一聲開了,‘咔!咔!咔!’,腳步聲越來越近,‘呼!呼!’呼吸聲非常清晰。只要一喘氣就可能被他發現。正在這時,一陣輕輕的怪風 ‘嗖’地吹了過來。”

當時的喬伊,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喘,眼睛不敢閉,更不敢看身後,只覺得後背一陣陣陰涼。從此就落下了這狗血的毛病。 只要一熄燈睡覺,什麼鬼怪、惡神、殺人的壞蛋在她的頭腦中就會不停地閃現。最怕的就是半夜驚醒,一看到窗簾動就緊張得喘不過氣就像真的看見鬼一樣。所以喬伊從那以後睡覺都會亮一盞微弱的燈光來給自己壯膽兒。

現在可好了,突發停電。這對喬伊來說可是嚴峻考驗,病人在旁邊,身爲醫生的自己總不能先亂了陣腳吧。但是,現在的她腦子短路了,什麼都不想不了,病人呀,自己的職責呀,自尊心呀,什麼都沒有了,只留下心裡面對黑暗的恐懼,就差出聲尖叫了。

顧荀西看到喬伊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雙手不自覺的握成拳頭,就猜到了這位剛纔還擺出醫生架子的宋喬伊原來是怕黑的。他覺得很好笑,這個宋喬伊,明明是不願和自己有太多交流,可是偏偏每次都是她來到自己身邊。

“宋喬伊,你看那邊。”朱脣輕啓,顧荀西用自己的聲音救了喬伊。

呆住的喬伊憑着慣性順着顧荀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天空中有一條若隱若現的河流,一閃一現的,像是有誰撒了白色的粉末一樣,輝映成一片。

“那就是銀河,古代民間又稱它做天河,牛郎織女的鵲橋相會就是要跨過這條天河,現在是秋季下旬,星空雖然沒有夏季那麼璀璨,但是,你看那裡。”

顧荀西說着就慢慢的指向了他們的正前方,他的聲音就好似那浩渺的星空,悠悠的在你耳邊響起“那顆M形狀的就是仙后座,是秋季星空最主要的星座,而他左下方的是天鵝座,成十字型,你可以再往那邊看,那一個大的正方形是天馬座,有句話說‘飛馬當空,銀河斜掛’,說的就是他了。”稍一停頓,又問道;“宋喬伊,你是什麼星座的呢?”

“我是山羊座的。”她自覺的答道。在顧荀西面前宋喬伊總是不夠段數。

話音剛落,病房裡突然大亮,燈火通明。來電了。

這時候喬伊才發現剛纔的自己由着顧荀西的話是真真正正的觀起星來了,沒有以往在黑暗中的恐懼,看着滿天繁星,心情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了。她知道這是因着顧荀西的幫忙才使她沒有害怕,所以她很感謝的對顧荀西說了一句“謝謝。”

他沒有說“不客氣”,而是繼續剛纔的話題說:“山羊座是很好的星座呀。”低頭微微一笑,一派瞭然的神色。看到他那個樣子,宋喬伊剎那間明白了,這個人是不需要道謝的,他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從來都是他幫忙別人,所以‘謝謝’兩字之於他沒有太大意義,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顧荀西的眼裡總是有着涼薄之意,所以,這個人的心是冷的。

“好,那你上牀休息吧,好好休息才能恢復的快。”喬伊把他推到牀邊,作勢就要去扶他,可是顧荀西卻身子一靠後,避開了,他不喜歡直接身體接觸,更不習慣別人的幫助,這點喬伊很快明瞭了,她趕忙收回手,免得雙方都尷尬。他自己站起來,因爲手術傷口還沒癒合完整,所以動作很緩慢。

喬伊在一邊看着,心裡開始生火,自以爲是,不聽醫生的話,不尊重自己的身體,不接受別人的幫助,這麼彆扭的一個人!

這激起了她的小宇宙。看着躺在牀上的那個人,喬伊覺得有必要分清主次。

“顧荀西先生,我現在必須告訴你,我是你明天出庭時的陪護,我是剛剛纔被通知的,如果你不願意也已經沒辦法了,所以,希望我們兩人能合作愉快。還有,我以專業角度奉勸你,你最好努力吃點兒東西下去,要不然我不保證靜脈注射的營養液能支撐你結束庭審!”說完挑釁的看着顧荀西。喬伊知道自己現在肯定可笑極了,橫豎自己是不夠級別,左右自己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索性挑明說。

看着有些微喘的宋喬伊,他覺得她還真是孩子氣。

自己見慣了那些矯揉造作和爾虞我詐,看着她這樣真心爲自己着想,心裡頓時變得很舒服。

“宋喬伊,你大概忘記了,我現在是囚犯,沒有任何可能去選擇誰是陪護,也沒有權利去願意與不願意。”顧荀西開口說到,“但是,上午李主任給我說是你的時候,我很高興,所以,謝謝你,你隨我出庭我真的很感謝。”

這一回他叫她“宋喬伊”,聯名帶姓,又是渾然天成,不帶一絲做作。

看着一臉真誠的顧荀西,喬伊覺得剛纔的自己又一次在他面前失態了。

“至於進食嘛,我會盡量努力的。我自己也不想庭審一半的時候暈倒,所以,合作愉快。”

一雙清瘦的手出現在了喬伊麪前,骨節分明。喬伊握上去感覺到了絲絲涼意,卻透着堅定。看着這樣配合的顧荀西,喬伊沒了底氣。

“那明天早上就喝小米粥吧,小米“和胃溫中”,最適合你喝。”

“好。”看出了喬伊的尷尬,顧荀西又適時地說:“那麼晚安,喬伊大夫。”

“恩,晚安。”

呼~~~,出了病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平白無故衝他發飆,卻像棉花一樣彈了回來。回想剛纔的一幕幕,只覺得臉紅心跳,他對自己講解星座的樣子,他叫自己宋喬伊的樣子,還有他對自己說謝謝的樣子,然後,喬伊就覺得自己兩頰滾燙,拿手去冰,又發現這雙手剛纔和顧荀西接觸過,頓時停手。

“小宋呀,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呀,是不是不舒服?”護士長看着站在走廊上不動的喬伊問。

“沒,沒什麼。屋裡太熱了。”可是,現在是涼爽秋季,哪裡會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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