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看着阮玉清,凌風此時心事重重,直到二丫走了進來,纔將目光放在二丫身上。二丫端着一個缺了好幾個角的碗走近阮玉清,碗內裝着兩個饅頭和一個土豆,可見她家拮据到何種程度。
“凌公子,凌公子...”二丫叫了好幾聲,阮玉清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看了一眼二丫,阮玉清也不等二丫說什麼,就拿過碗內的食物細嚼慢嚥起來。原來害怕凌風會不願吃這麼粗劣的食物的二丫,見此鬆了一口氣,將碗放下,就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端了一碗水進來。
將水遞到阮玉清面前,二丫說道:“凌公子,喝點水吧”
“嗯”阮玉清邊吃邊說道:“如果你還看到我剛纔的樣子,就不要叫我了,我若醒了自然會找你”
二丫一聽,知道自己打擾了凌風,於是狂點着她的小腦袋。
然而看着這些食物,凌風對阮玉清道:“玉清,要不給二丫一些錢,讓她買點好的,你現在需要...”
“風”阮玉清打斷凌風道:“我身上沒帶銀兩”
“哈!?”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你在控制身體,你不知道?”
“你又不准我亂摸,我怎麼知道!”凌風回道。
“那你也應該想到,和翰臨去桃林,我身上怎麼可能帶銀兩,要帶也是...翰臨帶着的,其實月瑤身上,也沒有銀兩,唯一值錢的就是她身上的一點首飾”
“也就是說,我差點過上了變賣月瑤首飾的生活...”凌風頓時沮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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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不是沒有嗎”阮玉清安慰道:“好了,你現在就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呆兩天,後天就可以見月瑤了”
阮玉清和凌風說着話的時候,已經把眼前的食物消滅了,待二丫拿着空碗出去了,才又開始靜心療傷。而此時凌風才知道阮玉清爲什麼要說‘我的病即使看了,也沒藥醫,不如不看’,玉清其實也是考慮到,住在二丫家裡已經給她添麻煩了,若是再讓大夫開點藥,那依二丫的脾性,恐怕還會想辦法給她抓藥...
玉清,我真的可以追上你嗎?此時凌風對自己已經完全沒有自信了。而隱約感受到凌風此時變得越發清晰的壓力和沮喪,阮玉清想不明白爲什麼凌風會這樣?或許她應該和凌風好好談一下!
獨自想什麼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非常快的,凌風第一次覺得就這麼待着,其實也並不是那麼無聊,期間二丫進來看過幾次,連晚飯都放在了阮玉清旁邊,凌風再次感慨,遇到這樣一位小姑娘也是他和阮玉清的運氣好。
不知不覺間,一天就這麼過去了,而阮玉清在此期間連動都沒動過,凌風很是懷疑阮玉清醒來時,還站不站得起來,然而並沒有讓凌風糾結這個問題多久,從外面傳來了打罵的聲音,微微蹙眉,凌風聽着外面一個男子說着一些十分難聽的話。
似乎外面的聲響確實過大,阮玉清也睜開了眼眸,起身便要向外面走去,但是又想起答應二丫的事,所以將腳步硬生生停住了。
“玉清,要不我...”
“不行!”話未說完,阮玉清便態度堅決道。
走到窗邊,阮玉清透過窗口的縫隙向外看起,隱約看到的是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怒氣衝衝地踹着抱頭捲縮在地上的二丫,嘴裡說出的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收回目光,阮玉清坐在牀上,看着放在牀上的食物,裡面竟有一塊肉,明明吃過很多凌風口中的山珍海味,阮玉清此時卻覺得那一塊普普通通的肉是如此的彌足珍貴,不過是萍水相逢,認識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二丫,你做這些是否要我有所回報?
沒過多久,那名男子似乎是打累了,就跌跌撞撞地進了屋內,阮玉清從聽到的聲音來判斷,他應該是進了一個和她所在房間的相反的一個房間,並且不一會兒,就響起了震天的呼嚕聲。
微微蹙眉,阮玉清看向走了進來的二丫,二丫在看到阮玉清睜開的眼眸時,眸中有些慌亂,接着便笑着對阮玉清道:“凌公子,你醒了,是不是我爹聲音太響,打擾到你了”
“你爹,爲什麼要打你?”阮玉清淡聲道。
“呃!沒,沒有...”二丫反駁道。
然而不等二丫說完,阮玉清便指着碗裡的肉道:“是不是因爲這個?”
“不是”二丫再次反駁道:“我爹經常這樣,絕對不關凌公子的事,而且我已經習慣了”
“你的腳,應該不是天生的,或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吧?”阮玉清再次問道。
這次二丫徹底緘默不言了,嘆了口氣,阮玉清再次盤腿坐在了牀角,空出一大半給二丫道:“我這樣就可以了,你睡吧”
“凌公子,你還沒...”
“我不餓,你吃吧”阮玉清閉眼說道。
沒有打攪阮玉清,二丫把碗放在一邊,便齜着牙慢慢地輕輕躺在了牀上,顯然身上的傷並不輕,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凌風,忽然間有些心疼這個小姑娘了。
接下來,一直到隔天,天還沒亮,阮玉清才吐了一口濁氣,睜開了眼眸,看着空空如也的牀,阮玉清也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就向外面走去,很小的,十分簡陋的一個家,阮玉清很快便看到在廚房忙活的二丫。
走上前,阮玉清對二丫道:“需要幫忙嗎?”
看到阮玉清進了廚房,二丫立馬把阮玉清推了出去“凌公子,裡面髒,你別進來,你一天多沒吃東西了,我馬上給你下一碗麪”
看着重新轉進廚房的二丫,阮玉清問道:“你父親呢?”
“爹他,還沒回來”
“那你這麼早就開始做飯了”
“爹回來時,如果沒吃的,會生氣...”二丫回道。
“然後又會打你!”阮玉清補充道。
沉默了一會兒,二丫說道:“凌公子,今天就要走了吧”
“嗯,是要走了。對了,我隱約聽你父親說,賭輸了,要把你賣掉是怎麼回事?”
動作一僵,二丫乾笑道:“我爹不過說的醉話,凌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也是,那有爹會賣女兒的”阮玉清如此說道,然後細心地看到二丫的動作俞發僵硬了。
沒有多說什麼,阮玉清沉默着,等二丫下好了面,吃完後,就向二丫道別離開了。
腦海中一直浮現着二丫不捨的,卻毫無一絲挽留之意的眼眸,凌風幾次想和阮玉清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將它生生嚥了下去。
對二丫來說,見到凌風是驚豔的,凌風或許是她此生見過最好看的人,對於她來說,凌風是高不可攀的,所以看着凌風,她有着少女正常的愛慕,卻不會有什麼非分之想。無論是樣貌、身份、還是身體她都配不上凌風,所以她不會向凌風訴苦,這是她唯一所有的自尊心,更何況過不了幾天,爹爹就會把她賣掉,像賣掉姐姐一樣把她賣掉,她也只會走上姐姐的後路...
坐在門前,二丫傷心地哭了,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反抗不了她爹,反抗不了命運,可是恍惚間,二丫聽到了前方有人在叫她“二丫...”
擡頭用淚眼看向前方,是去而復返的凌風,立馬起身擦乾自己的淚水,二丫笑道:“凌公子,你有什麼東西忘了嗎?”
“願意跟我一起走嗎?”阮玉清認真地說道。
看着二丫目瞪口呆的面容,阮玉清想起了在路上時凌風的猶豫的心情。
“風,那是二丫的家事,我們不方便插手”
“我知道”凌風低落地回道,不能再給玉清添麻煩了。
“像二丫這種情況的,這個世界有很多”阮玉清如此說着。
“嗯”但是看到了就無法視而不見,而且...
“我終是欠二丫一個恩情”
阮玉清的話讓凌風下意識的瞪大了眼眸“風,回去吧,若是二丫願意的話,其實我的別院,也是需要人的”
“玉清...”對不起,我又一次...
見二丫久久不迴應,阮玉清再次問道:“二丫,你可願意跟我一起走,雖然此去路途會有些危險,但我會保護你...”
聲音在二丫狂點着的頭、狂涌出來的淚水中戛然而止,阮玉清將二丫攬入懷中,撫摸着二丫的頭,輕輕安撫。
拿起一枚碳,阮玉清在院中牆上爲二丫的父親留了言,就帶着拿着一個包裹的二丫向城門走去。看着始終放不下心的二丫,阮玉清說道:“你爹這樣的人,無論缺了誰,他都會活得好好的”
“不,我不是...”二丫咬着下脣道:“凌公子留在我家裡的東西,看起來很貴重...”
“是啊,玉清,你身上不是沒有值錢的東西嗎?”凌風也疑惑道。
“哦,那是翰臨在桃林給我的玉簪,只是那個時候,你去看司徒俊弦了,所以沒有注意到”
“啊!”
看着二丫,阮玉清回道:“貴重又怎麼樣,能夠換你脫離苦海,也算是它應有的價值”
“謝謝”
看着二丫又要哭的樣子,阮玉清接着道:“代表着你的新生,我爲你取一個名字,可以嗎?”
眼睛一亮,二丫不停地點頭。於是阮玉清笑着柔聲道:“暖心,從今以後,你就叫暖心”
“嗯!”暖心頓時笑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