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鬱嘉平不甘的眸光中,鄭易雲摟着寧真進了電梯。(思路客.)鬱嘉平眼睜睜的看着電梯門合上,彷彿一合,就合上了他和寧真的過往。合上了所有的悲歡糾纏和歲月靜好。他從西裝口袋裡,抽出煙盒,抽出一根菸,夾在指間悠悠的吸了起來。
鬱嘉平是從來不抽菸的,抽菸這等慢性自殺的行爲,在他眼裡就是弱者的通行證。如今,這入嘴的苦澀,酥麻的神經,眼前彷彿也浮上幻覺。俊臉的薄脣邊勾出諷刺的笑容。
這已經是這一晚的第十幾根菸了?他孤立在夜風中,整整站了一個多小時。自寧真與鄭易雲攜手離開,他的臉彷彿是雷陣雨欲來的壓抑深沉。他一言不發的帶delia去吃了晚飯,把delia送回去後,便漫無目的的開着車。遊蕩了兩個時辰,最終還是鬼使神差的停到了寧真的小區。
他想留下寧真。這種想法宛如不經意灑下的種子,在漫不經心的生根發芽,等他意識到的時候,種子的根莖已經絲絲縷縷的深入扎進了他的心臟深處。如果拔|出來,一定鮮血淋漓。如果任其茁壯,早晚要在他的心裡繁花成錦。
寧真有什麼好,有什麼好!
第一根菸:“寧真,你這個牙尖嘴利的女人,砸了我的頭,還咬了我的手臂,不但不知錯還跟我提分手!誰給你的權利和資格!”
第二根菸:“好你個寧真,一腳把我撇開就跟鄭易雲勾搭上了!早知道昨晚我就不該由着你,把你弄死在牀上爲止!”
第三根菸:“我都這麼讓着你了,果真是不識好歹!許斌、何清、鄭易雲,他們能給你什麼,我的錢比他們多得多,論溫柔,我又不是做不到!”
第四根菸:“你這個出爾反爾的女人!我還不夠遷就你嗎……”
第五根菸:……
第六根菸:……
第九根菸:“算了,我後悔了,就當我輸不起好了,以後我不勉強你便是。”
第十根菸:“肖榮說的對,女人就要寵着的。我就再讓你一次。”
他總算是說服了自己,千算萬算,沒算到寧真果真是投入了鄭易雲的懷抱!還未吸完的半根菸被狠狠的扔到地上,鋥亮的皮鞋便碾了上去。彷彿碾的便是鄭易雲和寧真這對郎情妾意的狗男女!
電梯門一合上,寧真立刻退後三步,與鄭易雲保持距離。泛着嫣紅的指尖揉了揉疼痛的額頭。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門口。打開鑰匙開門的時候,寧真輕飄飄的說道:“易雲,謝謝你送我回來,麻煩你在我這邊喝杯茶,等鬱少離開了再走,如何?當然,你不願意,也沒關係。”
鄭易雲俊秀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溫和:“寧真的忙,我自然是要幫的。朋友之間,舉手之勞而已。”
這就是寧真,明明想突出的重點是:鄭易雲你今晚不可以在這裡留宿,鬱少一走,你就沒有用處了可以滾了!而鄭易雲豈會琢磨不出她的潛臺詞,卻依然謙和的佯裝朋友情誼。論起城府和綿裡藏針,兩人勢均力敵。
鬱嘉平的棉拖鞋還留在鞋櫃上,寧真換鞋的時候神色微動渾身一僵,終究若無其事的把這雙拖鞋扔到鄭易雲的腳邊。她先打開飲水機,直接走到落地窗邊,玉蘭燈下的黑色身影挺拔如鬆,優雅的抽菸的姿勢,寂寥叢生。心裡泛出說不出的滋味。
給鄭易雲泡了一杯茶。碧螺春的香氣嫋嫋,薰的她雙眸微澀。她從來不喝茶,這碧螺春還是鬱嘉平買的。打開電腦,空氣裡是壓抑的沉悶和尷尬,她便開了音樂播放器。
原諒我最後離開
在什麼都不確定的年代
我們總是愛的太早又放棄太快
……
而我始終只是匆匆過客
命運誰又能改變
我只能假裝不留戀
……
今天晚上,趁着月光
離開這個地方
曾經聽了多少遍的歌,以前聽的時候心裡只有許斌。如今,時過境遷,爲什麼還是如出一轍的心境,卻爲着不一樣的人。酒氣上頭,她無力的坐在靠椅上,眸光在蒼白的日光燈下搖曳着晶瑩破碎。
兩人無言良久,她把這首歌掐掉,卻沒有想聽的歌。隨便打開國外金曲。頭疼欲裂。她上樓用冷水洗了把臉。雙手無力的撐在洗臉檯上,整個人都在顫抖。擡起臉,已是滿眼淚。
兩人在樓下一直待了一個小時,這時已經接近凌晨一點。樓下的鬱嘉平依然頎長屹立,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寧真最終開口:“易雲,晚上就委屈你在次臥裡睡一晚了,我去給你整理牀鋪。”
直到客廳的燈火熄滅,鬱嘉平的手指分明有了顫抖,又連抽兩根菸,纔不甘願的離開了。而這時,寧真已經穿着珊瑚絨睡衣,躺在牀上,厚重的窗簾遮住了月光。胡思亂想了一會,傳來輕微的敲門聲。她下牀過來開門,面對着謙和的鄭易雲,“易雲是睡不慣嗎?”
“介意我進去嗎?如果你把我當作朋友,我們可以談談,如何?”
她眼神莫測,他文質彬彬的不容她拒絕:“難道寧真是擔心我不軌?”
她沒再說什麼,徑自回到牀上靠着。空調的溫度很高,鄭易雲搬了椅子坐在她的牀邊。暖氣蒸的她臉頰嫣紅,頗有媚意。鄭易雲明顯心悸了一下,斂了心頭的紛亂,緩緩開了口:“寧真,你對鬱少,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眉頭微蹙,她臉上是分明的一絲不悅,他沒有在意,繼續懇切的說道:“寧真,其實我們是一類人,喜歡凡事自己承擔和思慮。兩個如此相像的人能夠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這是難得的。就算不能推心置腹,作爲朋友,彼此扶持,也是理所當然。我只是作爲朋友純粹關心一下。你若不能接受,我現在就離開這間房。”
她終究是啓齒說道:“我跟鬱少,你也看到了。我對他沒有那份心。不管他做什麼,我都不可能改變初衷。”她的聲音裡面分明有一絲悵惘。
鄭易雲毫不留情的趁勝追擊:“既然如此,你爲何這麼傷懷?”
“我傷懷是我的事情,我跟他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因爲delia?”
“易雲,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思,但是我能把它扼殺在萌芽中,不是嗎?”
“寧真,你還真是坦白。”鄭易雲幾乎是心底苦笑,寧真這麼坦白,無非是讓他知難而退。“其實,鬱少對你不罷休,你既然也動了心思,好好談一場也沒什麼,何必這麼跟自己過不去呢?”
“易雲,我從小就知道,不該屬於我的東西就不要去想。這是至理名言。鬱嘉平或許就是櫥窗裡曾讓我心動過的洋娃娃,而我口袋裡沒有錢,難不成讓我去偷嗎?就算是偷來了,能屬於我多久呢?有些代價,我承受不起。”
鄭易雲沒有說話,她繼續說道:“我心心念念這個洋娃娃,回家的時候媽媽告訴我要親手爲我做一個替代櫥窗裡的,可是我不需要,我的心很小,裝不下第二個。你明白嗎?”
鄭易雲渾身一震,白淨的面上有了絲幾不可見的裂變。“是什麼時候,鬱嘉平走進了你的心裡?當初你住在我那裡的時候,你對他分明還沒有這份心思。”
“信是有緣。我居然真的信了。元旦開始,他住在我這裡二十天。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他真的是做到了。易雲,連我自己都以爲這輩子再也不會動心,他確實做到了。”空氣裡都是寂寞的嘆息。
“易雲,正因爲如此,我必須要把這份心思扼殺在搖籃裡。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選擇他。”
她的眉眼是薰染着醉意的悽豔和堅決。從那日,他們在車站告別,她已經決定告別他。無論需要多大的代價,她都必須告別他。她寧願嫁給何清陪哥哥細水長流一生沒有懸念,也不能再跟鬱嘉平糾纏下去。
她沒有騙鬱嘉平。正因爲他,她沒有辦法接受他人。不僅是他毀了她的人格,而且她居然這麼沒出息的爲一個人心動了!那歲月靜好的二十天,她此生前所未有的溫暖,在午夜夢迴浸入她的靈魂。她依然恐懼他的身體,卻依賴他給的溫暖。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鬱嘉平能給她的溫暖,鄭易雲能做的比他好很多倍,可是誰叫他是最初去做的那個人呢!終究,他已經披荊斬棘攻入了她的城池!如今,她要緊閉城門,寧可**,也不能容他燒殺搶掠!
鄭易雲反而笑了:“既然你們沒有結果,我還是有機會的,不是嗎?反正我也一個人,我等得起。”
“這有意義嗎?”
“順便等待罷了。你也不用有壓力。”
這一晚的交談到此爲止。她終究是疲憊的睡去。次日,陽光升起。鄭易雲來敲門的時候,她看了一下,才九點鐘。
睡眼惺忪的開門,她疲憊的嘆息:“易雲,這麼早,你要回去了?”
“好了,懶蟲,今天我們去甪直。沒睡好,待會到車上睡。開車過去起碼也要一個小時,夠你睡了。”
“甪直我以前去過啦……”她臉都皺了。
“正因爲你去過,我們纔過去的。martin不是說不久以後來中國嗎?這些外國佬最喜歡這種古鎮了,甪直我經常帶客戶過去。我今天用英語給你講解一遍,也算是給你做功課了。當然,你若不想過去,那就算了。”
她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易雲太好啦,我還在擔心這事呢,第一次招待客戶,要做的功課確實不少,不過有易雲在,我就放心啦。”
“那你說,還要不要去了?”
“……”
晚上還有半更~~~~
鄭易雲會是鬱嘉平的勁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