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陳婭昏迷在地上。
被昨晚的夜風吹了一.夜,她醒來時就隱約感覺自己有些發燒,勉強回到房間準備躺下休息,沒想到直接昏了過去。
程笠踹開門的時候,就看到趴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陳婭。
躲着他?就這麼幾間房能躲到哪裡去。
他面色陰沉地走了過去,將陳婭從地上抱起。她不知道發了多久的燒,現在身上燙的可怕。
程笠把她扔在了牀上,接着撥通了醫生的號碼。
掛了電話後,他坐在牀邊,用指尖一點一點描摹着她的五官。
陳婭已經燒糊塗了,她感覺渾身好像被塞進了爐子裡,四處都是火焰,可臉上卻有一點解熱的冰涼。
她無意識地,將臉朝那點冰涼蹭去,越蹭越離譜,最後整個腦袋都塞進了程笠懷裡。
程笠低頭看着她,兩眼如同波瀾不興的深海,掩住了眸底的所有陰沉。
“你在裝什麼可憐?”
他知道陳婭已經暈過去了,可習慣讓他面對着陳婭時,就會不由自主地譏諷出來。
說完這句話後,程笠自己都沉默起來。
他皺着眉頭,想把陳婭壓.在身下的那隻傷手抽出來,結果他一動,陳婭就抱着他的腰身不放。
程笠拿她沒有辦法,索性靠在了牀頭,隨便陳婭怎麼摟着他。
低頭看着陳婭,她緊閉着雙眼,嘴上無意識地念叨着幾個詞,翻來覆去無非就是“爸爸”,“藍藍”。
這簡單的兩個詞,他卻怎麼都聽不膩,始終全神貫注地豎起耳朵,期待能從陳婭嘴裡聽到自己的名字。
半晌,他果真聽到了這兩個字。
程笠說不清心底的滋味,他常年陰鬱的眸子突然就化開了,忍不住俯身,在陳婭額頭上印了一個吻。
然後他突然就僵住了。
他聽清了後面的字:“程笠,討厭你……恨你……”
沒關係,程笠重新靠在了牀頭。
他神色很淡,絲毫不介意那幾個字眼,還慢條斯理地將陳婭散亂的髮梳在耳後。
隨便她想怎麼樣吧,想愛也好,想恨也好,只要能永遠記住他這個人。
……
再次走進這棟別墅,醫生的心裡是發懵的。
昨天才剛被權少恐嚇了一遍,今天又要過來替他的人看病。這種頻率,恐怕病人還沒有折騰死,他就先心臟病猝死了。
強裝鎮靜的進了房間,醫生突然發現,權少這次竟然摟着那個女人。
他吃了一驚,但又識趣的沒有說話。
他能說什麼……權少麻煩您讓一下,我要給你的女人扎針了?
這不可能。
於是他頂着兩道犀利的視線,冷汗涔涔地替陳婭掛上了點滴。
“她怎麼樣了?”程笠冷不丁的發問,嗓音比往常多出了幾分嘶啞。
醫生愣了下,接道,“沒事,退了燒就好。”他頓了頓,又有些擔憂的問道,“您似乎有點感冒,我給您也開點藥。”
程笠隨意的點了點頭,等醫生走後,他側頭看着睡在他懷裡的
陳婭,心情莫名的安定下來。
這個女人,從外貌到性格,和他的理想標準都差的太遠。分明那個葉半雪,纔是自己最適合娶的對象。
他可能中魔了吧,就是認定了三心二意的陳婭。
看着她熟睡的小臉,程笠突然下定了決心。以後,他要把陳婭看得緊緊的,哪個男人敢來招惹,就廢了那個男人。
讓陳婭的身邊永遠只有自己一個,永遠都愛不上其他人。
他這麼想着,順手將她擁在懷裡,將下巴抵在她頭頂上,低聲的呢喃道,“我要你,你逃不掉了。”
聽到這句話後,陳婭緊閉的眸子,驀地顫動了兩下。
逃不掉了嗎?
他之前對自己說的十天,原來是騙她的……對玩具講什麼信用?
陳婭沒有任何動作,閉着眼佯裝熟睡,好像剛纔沒有醒過一樣。程笠並不知道她已經恢復了意識。
當來電顯示上碩大的“葉半雪”三個字出現後,他看了眼枕在自己胸膛睡得正香的陳婭,直接滑動了接聽。
“程哥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電話那端甜美嬌俏的女聲,同時傳進了程笠和陳婭的耳朵。
程笠眼中掠過抹暗色,神情突然就滄鬱了幾分,他手指捏起了捋陳婭的頭髮,似乎這樣才能舒心點。
“什麼好消息?”
聽到程笠含笑的嗓音,陳婭面上沒有半分表情,繼續裝睡。
“爹地同意我來C國了,下週的機票,我很快就可以再見到你了。”
程笠的手指突然就僵住了,他指尖還纏着陳婭柔.軟的頭髮,這麼一頓,撕扯的她頭皮刺疼。
陳婭下意識地抽了口氣,很淺,稍縱即逝。
“是嗎?這麼快就可以見到你了。”
程笠語氣配合的做出了驚喜,手上卻不動聲色的握住了陳婭的下頜,將她的臉擡起來。
被發現了,陳婭乾脆睜着眼睛,迎上了他的視線。
程笠面色不由得陰沉起來,他盯着陳婭的眼神複雜,但仍舉着那隻手機,語氣聽不出半點異樣,“我很期待。”
聞言,陳婭忍不住的翹起了嘴角,嘲諷意味十足。
捏住她下巴的手突然緊了,與此同時還伴隨着電話裡那道甜美的女聲,“等到了C國,程哥哥可要收留我喔。”
“那是自然。”
程笠回答的自然又流暢,陳婭頓時笑得更歡了。
她還有分寸,即使笑彎了眼,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極盡嘲諷的望着程笠。
這副模樣,看的程笠面色一寒,忍不住將手移到了她的脖頸。
她竟然敢嘲笑自己?她憑什麼嘲笑自己?
誰料陳婭竟然不怕,甚至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主動地幫他收攏手指。程笠實在忍不住了,隨便找了個理由掛掉電話,接着盯住陳婭冷聲道,“不想活了?”
“對啊。”陳婭連連點頭,不讓程笠的手抽離半點,“掐死我吧,剛好給那位妹妹挪地方。”
程笠冷笑着拍掉她的手,“你讓我掐,我就掐?陳小姐,你究竟是哪裡來的
自信指揮我?”
他直起身子,盯着陳婭微笑道,“可惜你指揮不動呢,陳婭,聽好了。你的死活由不得你,想死也給我好好活着!否則,你的父親,你的藍藍,都要隨你一起去了。”
聽到他這番話後,陳婭面色沒有任何波動。威脅的話聽多了,再聽它就不覺得有殺傷力了。
陳婭又笑了,她瞥了眼程笠,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程笠微眯起眸子,“你不信——”
“我相信。”陳婭第一次打斷了程笠的話,她毫不在意的開口,“京城第一權少,要幾條無足輕重的人命,太容易了。您不想殺他們,我慶幸,您想殺他們,我也沒辦法。這不都是看您的心情,何必問我呢?”
她說話的表情太淡定,就像討論無關緊要的事情,似乎一.夜間就變了個人。
程笠不由得呼吸一窒,“你可以討好我,替他們求情。”
“討好您?”陳婭疑惑極了,“程少願意讓我討好,我就能討好,程少不願意被我討好,我怎麼做也無濟於事。這不還是看您的心情嗎?”
她繞了一圈,話題又回到了這個點上。
“對,你說的很對。”程笠面上斂去了所有情緒,“既然你知道,那我給你個討好的機會,叫聲老公聽聽。”
陳婭沒有絲毫猶豫,毫無感情的念出了這兩個字,“老公。”
看到她這副模樣,程笠冷笑出聲,擡手撫.摸上她的臉龐,他敏銳的捕捉到了陳婭臉上一閃即逝的憎惡。
“這麼聽話。”程笠手上輕柔地摩挲着她腦袋,笑容卻透着殘忍,“不如再學聲狗叫?”
“汪——”
“陳婭!”程笠忍住了一掌扇死她的衝動,放慢了呼吸,隨後恨恨道,“你還真是賤。”
忍着頭皮上的疼痛,陳婭乖巧地點了點頭,“程少說得對。”
……
第一次,程笠覺得眼前的女人是這麼的陌生,不僅陌生,還礙眼的過分。
他鬆開了手,冷聲道,“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陳婭歪着腦袋,“我能怎樣?聽話也不行,不聽話也不行,程少,您想怎麼樣?你到底想怎麼樣!”
說到最後,她整個人都接近崩潰,分明掉下了眼淚,卻又突然的笑了起來。
陳婭覺得自己快瘋了,呆在程笠身邊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她厭惡這麼恨着自己的程笠,分明嫌棄她到了骨子裡,卻非要留下她,羞辱她一輩子!
前一秒在她耳邊低聲說着只要她,下一秒就摟着她,嘴裡說着要收留其他女人。
陳婭還恨程笠,曾經矜貴從容的少年,卻變成了這副模樣。她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此生唯一美好的回憶被人狠狠踐踏了。
程笠沉默了。
他只想留住她,爲什麼就是這麼難,這種求而不得的滋味真難受。
擡起眼睛,程笠一瞬不瞬地盯着陳婭,看着她疲憊到了極點的表情,腦海中突然回想到那一幕:他俯身親.吻陳婭時,她嘴裡說出的字眼,“程笠,討厭你……恨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