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怎麼樣了？”程笠走了過去，接着擡頭看了眼急救室的方向，然後朝那個男人詢問出聲。
聽到程笠的問題後，那個男人面有難色的搖了搖頭，接着才羞愧的道，“剛進去三個小時……醫生還沒出來過一次，我問過護士，情況似乎不太樂觀。”
他那句“不太樂觀”剛說出口，陳婭就有些站不穩了，衝上去先問起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男人先擡眼看了下程笠，在得到對方的默認後，纔對陳婭講明瞭前因後果。
原本她的父親已經康復的差不多了，原定是明天做出院準備，後天通知陳婭，然後接陳棟樑回家。不過陳父或許是住在病房裡有心理壓力，或許是急着回家見到親人，執意要今晚就動身。
恰好今天程笠要參加酒會，陳婭也沒聯繫到人。陪護人員不敢強行留住陳父，以惹得他生氣，只好聯繫了司機送陳父回家。
結果就那麼短短的一段路程，中途就出了車禍，車子是從後面直接撞上來的，所以坐在後座的陳父受傷格外嚴重。而開車的司機倒沒什麼大礙，現在已經搶救過來了。
而他們的人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但肇事司機已經不在了，而且那輛車子並沒有牌照，但是警局裡面有記錄，是半個月前被偷走的一輛車。
事發路段的監控記錄也調了出來，開車的人開起來是個老手，撞完人後若無其事的從車上下來，還穿着連帽衫和口罩，身體始終揹着攝像頭。由於是深夜的緣故，那個人的身影看起來也很不清晰。
這麼一連串的事件拼湊起來，顯然是有人蓄意傷害。
聽完那個男人說的話後，陳婭頓時沉默了起來。她不知道父親有什麼仇家，會恨他到要撞死他，而且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父親還能不能搶救過來。和他在同一輛車上的司機都沒事了，可他還在搶救中，這無疑是個很不好的信號。
陳婭呆呆的站在手術室的大門前，擡眼盯着上面閃爍的手術燈。她的心情忐忑到了極致，還找不到人可以訴說，只能沉默地立在原地，都忘了靠牆的那排椅子可以坐坐。
在場的人心情都好不到哪裡去。
程笠沒有理會陳婭，徑直轉身到了窗前，十指交疊搭在扶手上看外面濃郁的夜色。而那個男人覺得自己犯了重大的失誤，已經自責到說不出話來，比陳婭還擔心陳棟樑不能醒過來。
他心情縱然再糾結，還要去哄兩位主子。程笠看起來不想被人打擾的模樣，他只能去勸陳婭在椅子上休息一下，不要太過擔心，相信醫生的能力……或者跑前跑後地給兩位買水遞夜宵，但誰都沒心情吃一口，他只能沉默地自己打開盒飯，將三份都消滅了大半。
等待手術的過程總是漫長而煎熬的，不知不覺中，醫院走廊的小燈已經盡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窗外射進來的明亮的天光。
陳婭揉了揉發麻的腳踝，這才發現已經過去了8個多小時。
想到進行了這麼長時間的手術，她心底的不安更加明顯，生怕最後醫生一臉遺憾的出來，說上句“抱歉，我們盡力了。”她焦灼不安的起了身，在手術室門前不斷徘徊，時不時停下來側耳聽聽裡面的動靜。
程笠陪她在醫院等了一宿，但在這8個多小時內，卻沒主動搭理陳婭半句。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手錶，往常這個點，他應該都到機場了。今天本來還有個合同需要去籤，但他昨晚已經安排了人過去，接着就陪着陳婭在醫院裡等消息。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陳婭不知道的，她眼睛裡只有那扇緊閉的手術門，外界發生了什麼都暫時不能入她的眼。
等了一晚上，那扇牽動着好幾個人神經的手術門，終於在陳婭殷切的目光下打開了。
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們魚貫而出，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沾了很多污血，每個人看起來都疲憊不堪，眼睛裡還浮上了細細的紅血絲。
陳婭心急地撲了上去，還沒待開口，爲首的那個醫生就望着她問了句，“傷者家屬吧？”
“對對，我是病人家屬！”陳婭立刻連連點頭。
醫生神情有些放鬆了，接着繼續道，“手術還算成功，但是傷者現在需要休息，現在不能見他，待會你去籤個字。”然後就繞過陳婭朝休息室走去。
聽到醫生的話後，陳婭頓時理解了什麼叫大悲大喜。她雙眼立刻恢復了神采，在知道父親沒有大礙了後，終於能鬆了口氣。
程笠在一旁聽完了醫生和陳婭的對話後，才微不可見地放鬆了身體。他跟上了其中一個醫生，詢問了些注意事項，這才徹底安下心來。
那個男人也跟在程笠身邊，旁聽了這些注意事項後，程笠安排他在醫院裡照顧着陳婭和陳父，然後回頭看了眼陳婭。他眯了眯狹長的眸子，最後還是沒有上前說什麼，直接離開了這裡。
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親自去查查監控裡面的肇事者……
陳婭放鬆了心情後，才捂着胸膛長舒了一口氣，接着轉身去看後面的兩人。誰知道回過頭，之間到一個空蕩蕩的走廊，程笠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陳婭明知道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但在親眼看到時，心底還有幾分說不上的失落。
她表情淡淡的朝前走了幾步，接着旁邊的樓梯間裡突然走出了之前那個男人。他先是把醫生之前叮囑的事項給陳婭說了遍，然後陪着她一同去樓下簽字，這倒是讓陳婭心裡有了絲淡淡的安慰。
好歹，他還沒把自己徹底扔在這裡，知道留個人照顧一下。好歹，他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在意自己。
陳婭轉身將目光移到了手術室那裡，又想到了父親還躺在病牀上忍受着折磨，心裡覺得十分難過。甚至都開始責怪起
了自己，如果那天她回去的再早一點，是不是就會接到通知她去醫院的電話，就可以陪在父親身邊。
一整個下午，陳婭都安靜的等在父親的病房外，她坐在那排座椅上像個木頭人般一動不動。不時有路過的病人家屬，每次走到這裡都能看到陳婭表情迷茫的坐在那裡，就像是傻了一般。
那個負責照顧她的男人原本想去安慰幾句，但無論他說什麼，陳婭都只是麻木的點點頭，或者半天才“嗯”上一聲，全部的心神都用在盯着重症監護室的門了，完全不理會其他事情。
看到這幅模樣的陳婭，那個男人也只好閉了嘴，陪在她身邊一起等護士的通知。
時間就在兩人的等候中，一點一滴的流逝過去。當太陽已經西斜的時候，護士終於從門內走了出來，她看到了坐在外面的陳婭，走過去微笑道，“病人家屬，傷者已經醒過來了，你可以去看望他了，記得說話的時候聲音輕一點喔。”
聽到護士的話後，陳婭頓時回過了神。她立刻從座椅上起身，結果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陳婭立刻用手扶住了身側的牆壁，低下頭緩了一陣子，才感覺稍微能好了點。
她身邊的男人看到這幕後吃了一驚，立刻上前來扶住陳婭。病房裡面還躺着大的，現在外面這個小的要是也出了什麼差錯，他能想象自己會被老闆訓斥成什麼模樣。
陳婭揉了揉發昏的腦袋，等眼前徹底清明起來，才感激的朝那個男人笑了聲，“謝謝，我沒事了。”男人見此立刻放開了手，畢竟這可是他頂頭上司的女人，多動一下都覺得是冒犯了老闆。
陳婭穩了穩身形，然後調頭朝重症監護室走去。她神色還有點焦急，急衝衝地推開病房門，在看到病牀上那個熟悉的身影后，頓時哽咽了出聲。她撲倒病牀前，抓住陳父放在外面的手，心疼地看着面色憔悴的父親。
“爸爸，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哪裡不舒服？”連說出口的聲音都有些嘶啞，眼淚也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陳棟樑聽到了自己女兒的聲音，費力地擡起了眼皮，嘴脣也微微蠕動了下，但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這時，跟在陳婭身後進來的護士看到了這一幕，她有些緊張，急忙俯身拉開了陳婭，低聲叮嚀道，“家屬，病人現在還非常虛弱，你不要這個樣子，讓他好好休息，否則很容易耽誤病人康復的。”
陳婭這才抹乾了眼淚，雖然心裡很想和父親說了幾句，但還是聽了護士的話。她站在牀邊望着虛弱的陳父，眼圈越發的紅了起來，乾啞的嗓子都暫時哭不出聲音了。
男人見她這樣子，輕輕的嘆息了聲，頓了頓才上前勸起了陳婭，“陳先生現在還非常虛弱，不如留給他安靜的空間讓他休息，陳小姐……你這樣下去，別先生還沒好，你卻又垮了。”
“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