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殿內。
君留雁遠赴洛州已有三日有餘,寧傾嫵獨坐在後院的石凳之上,雙腿疊起,時不時翻閱着面前的奏摺,腿上是一層薄薄的絨毯子。
現下已是初冬,對於古人而言,實在難熬,尤其是女子,即便穿上了厚厚的冬衣,也覺得不見效。只有些貴族才用得起貂裘之類用於禦寒。
很少有人知道,寧傾嫵其實是怕冷的,每每一到冬天,她便分外討厭,知曉她這一點的只有景沐非和慕無傷,景沐非總是會在她的房裡點上一種很奇特的薰香,會溫暖許多,慕無傷則是會爲她尋得極爲珍貴的暖玉,所以這才讓寧傾嫵不怎麼排斥冬天。
但是今年卻不一樣。
寧傾嫵的面前擺着暖好的酒,還有一些精緻的糕點。
寧傾嫵放下手中的東西,狹長的眸子裡不知是何情緒。此次洛州之戰,西諳與北垠派出的,是一個身經數戰的將軍,可是,若她沒有猜錯,這次的幕後真正主帥,不是那個所謂的將軍,而是——北塵聆。
“娘娘,莫大人有事想要稟報。”暖煙走了進來,手中捧着一碗紅豆沙糯米圓子,擱在了寧傾嫵的面前。
“讓他進來吧。”寧傾嫵舀了一口紅豆沙,極其優雅的吃相。甜而不膩的味道化了開來,在脣齒間縈縈繞繞。
“微臣參見娘娘。”莫大人,本名莫乾,是朝廷裡罕有的清醒之人,至少寧傾嫵是這麼覺得的。
“有何事找本宮?”寧傾嫵儘管只是坐着,可卻絲毫不損氣勢,她的背一向極挺,即便只是坐着,也能清晰看到那好看的輪廓。
“上次娘娘交代微臣做的事情,微臣已經做得差不多了,現在微臣將幾人的資料整理了一番,來給娘娘過目。”莫大人恭敬地將一份資料奉上。
“放在桌上吧。”寧傾嫵懶得動,只是淡淡道。
“是。”莫大人也絲毫不覺得氣氛之詭異,直接將手中的東西呈在了寧傾嫵的面前。
寧傾嫵放下手中的銀勺,開始翻閱起來。
當初,她的要求是不分年齡,不分男女,不分國界,只要有能力即可。
之所以交給莫大人,也不過是他比較開明罷了。事實證明,他也的確沒有讓她失望,名單上的這些人,雖說不是特別讓她滿意,可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至少作爲一個朝臣來說,還是很合格的。
突然翻閱到某一頁。
寧傾嫵的手一頓,右手指節輕敲着石桌,眼中是不明的思緒。
莫大人頓時緊張地望着她。
不好麼……那個人?可是,那個人無疑是所有人中最爲出色的一個了啊……
“這個人,傳。”寧傾嫵隨手將資料扔給了莫乾,不偏不倚落在他的手上。
“……是。”儘管很不明白,只是身爲一個臣子的自覺,他還是答得乾脆。
不要去質疑上位者的話,這是真理。
寧傾嫵不再看他,面前的紅豆沙還是熱的,空氣中甚至還能嗅到那股清甜的味道,可是,她卻沒有再動一下勺子。
而那份資料上,那個最後一人的名字,不是他人,而是那個寧傾嫵也沒有想到的一個快要淡忘的男人——
慎仇。
“慎仇見過娘娘。”很快,人便出現在了鳳棲殿內,一身黑衣,一張冷如刀刻般的臉,即便對方是寧傾嫵,也絲毫不顯慌亂。
對於慎仇,寧傾嫵還是有印象的。當初在暗凰,最讓她好些好奇的,便是這個男人。
傳聞之中冷到了極致,完完全全沒有情感的男子。
對於這樣的傳聞,寧傾嫵自然是不信的。因爲她始終相信,人是有七情六慾的動物,縱使是再強大的人,也會有一份最致命的情感,所以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毫無情感的。
那日她見到他時,留意了一番他,的確很冷,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模樣。可是寧傾嫵卻依舊在他的眼中發現了一種被隱藏地極深的情緒,卻讓她很不舒服。
“都下去吧。”寧傾嫵屏退了暖煙等隨侍的宮女太監,畢竟慎仇的身份特殊,一旦泄露,於她,也不是一件好事。
待到衆人都退下後,寧傾嫵才悠悠道:“本宮怎麼從來不知,堂堂暗凰的護法竟然連自己都養活不起。
”
寧傾嫵的話,無疑是諷刺的。
暗凰的護法,所享受的聲譽還是物質,絕對不會低於一個臣子。而像慎仇這種人,本身也不會太過重視這些,所以唯一可行的解釋便是,在這個地方,有什麼,是他想要的。
“屬下永遠只是暗凰的人。”慎仇似乎毫不在意她話中的諷意,從“慎仇”到“屬下”,慎仇的話極爲簡潔,可是那其中的意思,卻並不簡單。
只是暗凰的人,便代表着,他的出現,是出自某種目的。
“本宮向來不喜歡廢話,也不喜歡廢話的男人。本宮只問一遍,你的目的。”寧傾嫵向來直接乾脆,而她也知道,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也喜歡乾脆的對話。
慎仇沉默,但又似乎是在思索什麼一般。
“當然,你也可以不回答。但是,身爲暗凰的護法,你不可能不知道暗凰的實力吧?”寧傾嫵也不惱,只是淡淡道。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寧傾嫵便是這般的女子。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給男人選擇的機會。
“這裡,有我必須要找到的東西。”慎仇的話,永遠都和他的人一樣,若不是有腦子的人聽他講話,估計想要理解都是一個問題。
寧傾嫵不動聲色地望着他,似乎對他的話很不滿意。
“看來慎護法是下定決心,要敷衍本宮了啊......”寧傾嫵眯起暗黑的眸子,看不清喜怒。
若是有熟悉她的人,便是明白,那是她不悅的徵兆。
“屬下不敢。”口中說着不敢,可那神態間,哪有半分變化?
“說。”寧傾嫵向來就不是耐心之人,所以,希望這個男人,不要試圖挑戰她最後的底線。
雖然寧傾嫵甚至還有些些欣賞慎仇之意,可是這並不代表,她不會動他。
“......是。”
這便是寧傾嫵欣賞他的地方了,永遠都能在一剎那看清自己的處地,然後,用最乾淨利落的方式來處理。
寧傾嫵側了側身子,聽這個冷到極致的男人第一次說着自己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