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還較爲偏外,最裡面的踩踏對我的波動不是很大,好多個軍官立刻高聲呼喊,但是人羣的混亂早就蓋過軍官的指令,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一匹黑色的馬,下一秒,大爆炸就在人羣裡炸開了鍋。
原來對手居然用炸 藥綁在馬上,然後讓馬衝擊陣線。
這樣的馬有很多,十幾條冒着黃煙的馬匹直愣愣的衝了過來,陣線已經亂作一團,這些才入伍的,還沒有練就過硬心理素質的士兵根本就自亂陣腳,一陣陣爆炸聲震耳欲聾。馬匹的速度極快,眨眼間便衝到了跟前,他們的衝擊力根本就不是重甲兵能抵擋的,爆炸而飛起的碎屑和衝擊波把周圍的戰士盔甲都擊穿了,距離爆炸中心較近的人直接死亡,附近的人全都受了傷。
然而,在我還驚魂未定之時,敵人的軍隊衝了上來。
他們的騎兵轉眼間衝到了跟前,像割韭菜一樣輕鬆的砍下一路上的人頭,陣型全亂了,很多人鬥志全無,只知道一味地逃跑,根本就潰不成軍。
弓箭手操弓奮力一射,但無奈騎兵速度太快,瞄都瞄不準,下一秒便被一刀砍死。
他們的先鋒和近衛也衝了上來,我嚇傻了,我看見一個敵人舉着刀奔着我來了,我轉身就跑,害怕極了,我不想死,我沒信心能打得過那個傢伙,那個人追着我,但被我的戰友擋住了,我成功的逃了一劫。
這場血戰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到後面我就全然失去了理智,事到如今我還是回想不起來那之後發生了什麼。
等我有意識的時候,發現敵人突然撤退了,而我就站在那裡,手裡全是血,刀刃都砍錛了,還有幾百個人在我身旁勉強站着,他們全都人樣,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就在我驚愕之餘,後面一陣馬蹄聲,原來是我們的援軍到了。他們是後一批徵兆上來的軍隊,而這些騎兵應該就是兵部的騎兵團。
有正規軍的幫助,我們成功擊退了敵人,一直把他們追進深山夜林裡才停軍休整。
我們在這場戰爭中活了下來,新來的軍官對我們很是看好,給我們記了大功,全軍通報表揚,也給我們編進了新的編制。
我還是不能回家……
我想逃跑,不想立功。誰也不敢保證下次還能不能這麼幸運的活下來。我們是本洲人,種族特性是[愚者],我們並不擅長這樣殘酷的戰爭,聽說我們的敵人是一羣能夠操縱靈魂作戰的傢伙,那簡直就是魔鬼,我們不是在侵略異族,我們這是在招惹惡魔。什麼爲帝國開疆擴土,什麼爲種族壯大,都是狗屁,我只想要活命。
但我不敢逃……
軍中的憲兵隊對這逃兵這件事很重視。那些帶着紅色袖標的傢伙專抓逃兵,他們不上戰場,但卻可以把從戰場上逃跑的士兵拴在馬後,然後拉着繞他所屬的軍營一圈,如果逃兵的生命足夠頑強,他們就會用火槍給逃兵的頭上打個窟窿。
每次攻佔敵人的一處村鎮,就會上演一出打砸搶的鬧劇。
軍官冠冕堂皇的稱之爲讓士兵們自由娛樂,放鬆心情,享受戰爭帶來的好處。
可我一直對這件事很不贊成,也拒絕參與洗劫村鎮。
他們雖然是異族,不過都是些手無寸鐵平民百姓,真有本事的話,就應該把他們的戰士從深林裡找出來,正兒八經的打一場,而不是這樣的毫無任性的屠戮。
他們雖然有獸耳和首尾,但大多數的部位和我們長得一樣,我不忍心下此毒手。
但我們的“享受”並沒有多順利……
我們把佔領區插滿帝國的旗幟,然後一個小隊爲一個單位的進行巡邏。
但時不時總會從身旁叢林裡竄出來一夥敵軍的小隊,他們會用彎刀砍下我們的頭顱,也會用劍刃刺穿我們的胸膛,把本就不屬於我們的掠奪品再搶回去。
等到我們的援軍趕到時,只會收到十幾具自己人的屍體,什麼都不會留下。
他們還會補刀,不留活口。
巡邏隊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害,惹怒了高層。但無可奈何的是,南嶺霧林幾乎大部分都是叢林,樹冠茂密,即便巡邏隊再怎麼小心謹慎,也還是很難提前發現埋伏好了的敵軍。
而且叢林裡小路衆多,那些村鎮分佈的又很散,部隊不得不分成若干個小部分進行日常巡邏,這也就直接導致了戰鬥力的分散下降。
高層下令多次掃蕩,但最終的結果都很強差人意。高層又想出放火燒林的損招,但這裡叢林太過茂密,一但放火燃燒,那些重要的戰略地點也會被波及到。而帝國要想在這裡立足建業,又離不開這些戰略地點的物資支持。
可這樣的襲擊小規模戰爭,也逐漸消耗着帝國遠征軍的實力。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更恐怖的是,敵人內部極其團結,沒有人願意做叛徒,就連受傷的俘虜也拒絕提供任何情報,無論怎麼施加酷刑都牙關緊咬,這不禁也讓我爲這個種族感到震撼。
鬆齡澈,這是在一次無意中偷聽到高層軍官對話是聽到的名字,但沒過多久,他的名字就深深印在每個遠征軍的腦海。
他是個很傑出的軍 事天才領袖,他迅速的集結了人手,組成了反抗軍,在他的帶領下,我們全線潰退,最終這場戰爭,以我們的失敗告終。
我很慶幸,我活下來了,而且身體健全。
回到家中,父母以爲我和其他家的人一樣戰死,他們早已做好了收到陣亡通知書的準備。此時,不由得樂極生悲,感嘆蒼天可鑑。
她也還在信守承諾,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她以朋友的身份來到我家照顧我的父母。父母對她也早有了準兒媳的想法。
於是不久之後,我們成婚了。
好友可沒那麼幸運,他失蹤了。吏部派人尋找了很久,又請求對照了烏列爾族一方公佈戰俘名單。但還是沒有他的下落,不得已只好以犧牲者的身份下達了陣亡通知書。
像他這樣的人有很多,估計都是死在了深山野谷,或者拋屍荒野無法尋覓了。
她很有耐心,儘管我換上了戰爭後遺症。半夜裡總是能夢到戰場廝殺的場景而驚醒。但她沒有害怕,對我很是理解,屋子裡的燈自我回來之後就一直亮着睡覺,她安慰着我,讓我得以放鬆的入眠。我很欣慰,能有她的陪伴,無疑是我最大的幸運。
參軍這幾年,我和社會已經格格不入,吏部因軍功授予了我上尉一職,享受了不錯的待遇和薪資。生活逐漸步入正軌。
但,命運愚人。她在一次採買回來途中,被歹徒挾持,歹徒見色起意,她拒抗不從,最終被失手殺害了。
我憤怒極了,不管部下的阻攔,帶着警衛隊把歹徒全家給殺了,還放火燒死了他。
雖然事出有因。但我畢竟不僅私自調動部隊還殺了人。審判院念我軍工有勞,沒有判處我死刑,而是把我降職到士官。派到古格里斯駐紮兵團就職。
我離開了那個地方,那個充滿着我們心酸經歷的地方。
她什麼都沒留下,只在我心上流下了滴眼淚。
她實現了最初的承諾,可我們最終還是陰陽兩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