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開國至今已有八百餘年。
在當代天子李譽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是歷朝歷代中最爲鼎盛的時期,可在這盛世之下,仍然還是有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生活在最底層的人民。
就是乞丐,在他人眼裡,就是最微末的存在,見之紛紛讓路,避之不及。
都說人越窮困就願意顧及他人的感受,乞丐更是如此,富人不願與人分享自己的飯食,而乞丐卻能將爲數不多的殘羹冷炙分給他人。
在長安便有這樣一位老乞丐,自己還吃不飽呢,還收養了兩個孩子,跟隨自己姓氏,大的男孩取名方默,小的女孩取名方葵。
方默認爲被老乞丐撿到便能讓他繼續活下去,所以他覺得被撿到的那一天就是自己的生日,小葵被撿到那一天也是一樣。
方默天生眼疾,目不能視,生活上便成爲一大障礙,但是也因此,得到的幫助也比之其他乞丐要多上一些。
老乞丐將兩個孩子拉扯長大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方默八歲與老乞丐一同乞討,嚐盡人間疾苦。
轉眼老乞丐去世三年了,小葵也十歲了。
方默與小葵相依爲命,今天好似小葵的生日,方默將懷中一個布包拿了出來,對小葵說道:“今天是你生日,看看裡面有什麼?”
小葵的眼睛清澈如水看着方默說道:“默哥哥還給我準備了生日禮物?”
小葵打開布包,裡面還有一層油紙包着,小葵打開油紙包裡面躺着一個燒餅和半隻雞腿。
要知道乞討很少能遇到渾星,小葵不知道方默是怎麼做到的。
“默哥哥對小葵真是太好了。”小葵拿着手裡的食物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雞腿和燒餅還殘留着溫度,這是因爲一直被方默的身體溫着。
小葵將餅撕開分給方默兩人分着吃這一張餅,雞腿上的肉也被撕下兩人,吃了一頓久違的晚餐。
兩人常住的破廟昨天塌了,今晚還不知要在何處過夜。
方默牽着小葵的手在路上走着,以前牽着方默走的是老乞丐,現在則是小葵。
小葵的細手柔弱無骨,有些冰涼,握着她的手,方默心中格外安穩,她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啊。
兩人一路行着,小葵見一處寺廟的門樓正好被風,便將方默帶了過來,兩人今晚就只能在這將就了。
方默靠着牆坐下,懷裡包着小葵說道:“如果我能看得見就好了,我可以去做工賺錢就不用終日乞討了。”
“默哥哥當然看得見,我就是你的眼睛啊。”小葵天真的說道,少女的單純根本不懂的男人的心,作爲一個廢人艱難活着和痛快的死去,選擇後者的更多吧,還好他還有小葵,這就是他堅持活着的理由。
方默笑着摸了摸小葵的腦袋說道:“好好好,我的眼睛,早些睡吧,明天我們在尋新居住的去處。”
小葵抱着方默的手臂緊了緊,半晌便進入夢鄉之中。
可不知怎的,方默心中總有些莫名煩惱,總覺得心頭髮慌。
夜半三更時,一道流光自天際飛速馳來,在黑夜中顯得那般的耀眼,猶如一顆流星劃過。
當然,方默看不到。
流光降落在方默身旁,露出一道曼妙的身影,但見一名紫青宮裝女子立在房檐上,身上的裙襬無風自動。
她生的高貴冷豔,不食人間煙火,一頭青絲飛揚在腦後,端的是傾城之容,宛如天上仙子,神聖不可侵犯。
清澈的眸子緊緊的看着方默懷中的小葵。
“什麼人?”上天雖然奪取了方默的視覺,卻使得他的聽覺更爲靈敏。
“你怎麼發現我的?”女子露出詫異之色,看到方默微睜卻無神的眼睛才知道他是個盲人,對於常人來說,自己隱藏了氣息,一個盲人是看不到自己的。
“你到底是誰!”方默有些急了,他能感受到女子炙熱的目光是衝着小葵來的。
女子薄脣輕呡,覺得這個小乞丐很有趣,明明目不能視卻能“看見”自己。
“我叫羽琴,是一個仙人,說吧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女子饒有興致的問道。
方默心中一陣悸動,接着說道:“你來找小葵做什麼?”
“竟然連我的意圖都猜到了,感受到我的氣了麼?”羽琴更覺得這個凡人有趣,能感受到自己在看小葵時的意念。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氣,只是你要離我的小葵遠一些!”方默低聲說道。
“呵呵,你是第一個敢跟仙人這麼說話的凡人,你懷裡的小姑娘我一定要帶走的,能被你發現也是我的失誤吧。”羽琴輕撫前額的髮絲說道。
“不可能,我不會同意的。”方默緊緊的抱緊了小葵,十年相伴兩人早已親如手足,方默怎麼會將小葵交出去。
“我問你的意思了麼?”羽琴的聲音忽然變冷,嚇得方默一個哆嗦,羽琴頓了一下說道:“你懷裡的姑娘,是玄陰靈體,跟你講你也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她非常適合修煉,我帶她走是去過好日子,就可以了。”
說完羽琴右手一招,一股子巨力直接將小葵扯出方默的懷抱來到羽琴的手裡,羽琴懶得再多費口舌,雙腳一點便乘風而去。
方默撕心裂肺吼道:“不,你不能帶走小葵,不可以!”
方默拼了命的大喊但只是徒勞,小葵也已驚醒,卻發現自己離方默越來越遠,最終再也聽不見方默的聲音了。
小葵被生生奪走,方默失去了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的親人,急火攻心直接昏了過去。
黎明時分天空降下小雨,方默的身體開始變得冰冷,昏迷中的方默覺得有人拖動自己的身體,把自己送到了一個溫暖的地方。
方默被人餵食了粗製的草藥,因小雨受涼的身體也漸漸緩和,等到第二日方默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和一羣孩子被關在一間屋子裡。
聽着身邊孩子的嗚咽一拍大腿:“壞了,怕是遇上人販子了。”經歷過與至親之人的分離,現在沒有什麼恐懼可以讓方默害怕了。
接着聽到有人打開鎖鏈的聲音,是有人來送飯了。
一鍋不知道用什麼煮出來濃湯,再加上一大盆米飯。
送飯的人叮囑了一句:“快吃。”便離開了。
四周的孩子都已經嚇壞了,哪有心情顧得上吃飯,方默卻沒有他們那般害怕,同樣靠着靈敏的嗅覺找到了飯菜的位置,因爲送飯的人並沒有拿來碗筷,方默直接用手抓着米飯填進嘴裡,用唯一鍋裡的大勺子搖着湯水吃着。
一個孩子忽然問道:“你怎麼還有心情吃?”
“你問我?爲什麼沒心情,我平常可是都吃的剩菜冷飯,今天有熱騰騰的湯和米飯,當然要好好吃了。”方默不感冒的說道。
“哼,沒出息的小乞丐。”那孩子吸了一下鼻涕冷哼着說道。
“是啊,我沒出息,你們有,有父母不愁吃穿,不是也落得和我一樣被拐賣的下場,我雙目不能視物,說不準他們就把我放了,你們纔是真慘,不一定被賣到誰家,好一點的賣給不能生育的夫婦,差一點的被割了舌頭送去做啞奴,最慘的沒準被送去黑店剁成肉餡包成包子!”方默壞笑着說道。
嚇得四周的孩子哭的更厲害了,先前出言罵方默的孩子哆哆嗦嗦的顯然是被嚇壞了,開口說道:“你怎麼確定你會被放了,不是做成肉包子呢?”
“我一身病,誰敢吃我,誰願意買我,萬一買回去之後病死或是傳染給他們家人,不是更糟。”方默苦笑着說道。
那孩子也不再說話了,也加入了哭泣的行列。
方默則是開心,這一盆米飯都是他的,吃着吃着心裡想到:“要是小葵在就好了,這米飯她也能吃到。”轉念又一想:“那該死的女仙人,奪走了我的小葵,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小葵奪回來,再錘那仙人幾拳好好出幾口惡氣!我現在得多吃一些身體才能變得強壯,這樣才能把小葵救回來!”
方默吃完之後就擠在人羣中睡了過去,直到早上才被人叫醒,所有的孩子排成一派接受一個黑心郎中的檢查,在查探之後好安排買家。
到方默這裡,郎中一瞧,對邊上的人販說道:“林三,這小子是個瞎子!”
“什麼?他奶奶的撿個瞎子回來。”被叫做林三男子走上前直接就給了方默一個嘴巴說道:“真是晦氣,怎麼弄來你這麼個臭蟲。”
方默無辜捱了一個嘴巴也沒有多少怨氣,尋常要飯的時候造到拳打腳踢都是自己替小葵挨的,擦掉嘴角的血跡站了起來,被單獨帶到一間屋子。
心中暗道:“爲了小葵,我要忍,可不能讓自己在半路死掉。”
被叫林三的男子叫了一聲:“張五!”一個男子便走進了房間商量怎麼賣掉方默的事情。
方默一身泥垢,又臭又髒,心裡樂觀的想到:“嘿嘿,沒準這些人會給我洗個澡呢也說不準,沒想到,我也有今天。”
張五和林三商量着,張五因爲不知道方默是個瞎子越想越氣,不時的捶打着方默。林三怕方默被打死只好制止張五。